《辞职(二)》第十三章
《辞职(二)》第十三章
程美云
钱不凡最近清瘦许多,一到夜深人静,相思如春草无边无际地蔓延,"求之不得,吾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她常觉得自己是在等一场盛宴,可又害怕曲终人散的孤寂;又觉得自己是守着一树的花开,可又害怕春事将休的凄清。于是钱不凡决定改造母亲留下的老房子,让日子填实了,幻景就无处寄生了。
娘家的老房子位于城区的东边,周围有一所小学,一所中学,中午时分最是热闹,小吃店,精品店,网吧,以及各种临时的摊点,林林总总,于是钱不凡决定把老房子改建为"不凡书屋",免费为学生提供一个阅读的场所。作为老师,她深知读书的重要性,而偌大的丰富县能给百姓提供看书的场所少之又少。现有的书店大部分是辅导书、试卷,参考资料等功利书,网咖挺多的,大都是游戏、赌博、娱乐等消遣菜单。阅读的貧乏造成了精神的匮乏,一个人物质再殷实,可如果没有书籍的支撑,他的脊梁还是挺不直的;一个地方生活再富庶,可如果教化没有跟上,民风还是粗鄙刁蛮的。钱不凡知道微薄的力量虽不能改变什么,但至少自己践行了。
"喂,钱老师吗,出事了,你赶紧来一趟书屋吧。"钱不凡接到装修工刘师傅的电话,急匆匆赶到老屋。老屋围了一些凑热闹的邻居,大家一看钱不凡来了,纷纷让开。钱不凡穿过庭院,来到屋内,只见房子一遍狼藉,地上都是砸碎的木板,墙上泼上黑色的颜料,原先做好的书架已是七零八落。
刘师傅看到钱不凡便上前说道:"钱老师,我们来的时候,门是开的,走到屋里一看,傻眼了,这几天做的活全糟蹋,不知道哪个天杀的,还把墙弄成这个样子,你看,现在还要继续做吗?"
"这肯定是那些开网吧的人干的,他们担心钱老师的书屋会抢他们的生意。"其中一个退休的老干部说道。
"我觉得也可能是附近那些卖资料的人砸的,你看,钱老师免费提供书和资料,岂不是让他们的生意淡了。"老邻居马叔揣测着。
"这些天要收的,人家做点善事,碍他们什么事啊。"从小看着钱不凡长大的梅大妈气愤地骂道,又对钱不凡说,"不凡,你做好事,大妈支持你,反正我也是闲着,以后我每天过来看着,谁有胆量再来捣鬼,我们找居委会派出所去。"
"是呀,不凡,你放开胆子干,我们这些老邻居都支持你。"
钱不凡心里一暖,眼流就流出来了,她擦了擦泪水,对邻居们感激地说道:"谢谢大叔大妈,有你们的支持和帮忙,我一定能做好的,给大家添麻烦了,再次谢谢大家!"
钱不凡转头对刘师傅说:"刘师傅,继续做,咱们要比以前做得更好。"
炎热的夏日里,屋内一下子变得清凉,邻居们一起来帮忙收拾。有的拿起滚筒刷起了墙,有的清理起地上的木板,还有的回家拿来凉开水,钱不凡的脸上手上都脏成了花,而她的心里似流过一道透凉的清泉,开出了一朵芬芳四溢的花。
善良其实是一种群体效应,人人内心住着善良,头脑藏着善良,时间久了,有些人的善良被功利私欲的尘埃淹没,以至忘了善良;而大多人,善良依然散落在身体的犄角旮旯,一旦有一个人发出"善"的呼唤,做出"良"的举措,于是人们身体内的善良就会骤然而聚,呼啸而出,磅礴汹涌,邪恶自然落荒而逃。所以这个社会并不缺少善良,而是缺少引领善良的声音。
"不凡书屋"被钱不凡打造成一个浪漫的书屋。赭红色的外墙上画了一组图像:一头特立独行的猪,一根会思想的苇草,梵高与向日葵,爱因斯坦,海与美人鱼等等。外墙成为老街里的一抹亮色,一道文化的风景;庭院种上了藤蔓之类的植物,墙角的一丛竹子原先便是有的,钱不凡添置了一个小水池,又添置了几条长条的木板凳子。屋子一共有四个房间,一个厕所,一个厨房。她把其中的三间全改成阅览室,墙都做成天蓝色的书架,一些书已经陆续放在架上。地面用防潮防水的木板铺着。厨房间安置了一个净水器,还有一个微波炉,方便那些中午带便当的学生。另一个房间,她铺子一张小床,放了一对沙发,一张书桌。安静的下午,她或小憩或写作。一切已就绪,剩下的还须做一张读书须知的牌子,还须到省城旧书市场再购买一些书。
钱不凡看着自己亲手设计打造的书屋,竟生于一些自得,书屋就像一个怀胎十月的孩子,她倍感珍惜。
这一日,她又早早来到书屋,把带来的一些绿色的植物放在合适的架子上,正在四处转悠,看看还需添加些什么,忽然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她一看是杨依依,忙开玩笑说:"喂,依依,这么早就想我了,你家老康会吃醋的。"
"不凡,你在哪里?"杨依依哭泣的声音从手机里清晰地传来。
"怎么了,依依?别哭,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找你。"
钱不凡心急火燎地赶到她们三个人常聚的"初色咖啡屋",金点已经在那儿了,杨依依哭的像一个泪人似的,双眼红肿,声音嘶哑,是什么事让这个美丽的女人如此悲伤绝望。(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