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田螺的方法

有一位朋友专门写文章登在报纸上戏我,其中一条是吃田螺要“牙碜”的,我觉得该友不免泛泛了些。尽管人常常吃相、睡相方面是羞于献一献的,我还是忍不住要向大家认真地献一献“丑”。

我吃田螺,一定要肥而小。

夜晚来临,我不管同行友人是否耐心,必一家家亲选,选得那些从泥塘田畦中出世不久又小若指肚者,便停下来。在要求店老板敲掉田螺“屁股”的同时,必先仔细净手,这是准备工作。味料里豆瓣辣酱是少不得的,并且我不许厨子三番五次地冲洗,要带些泥味儿。

热烘烘满满一盘端上来,先不要从上边下手,要捡一颗一半已浸在汤汁里的,也不要轻易捡起,要平送到嘴边,以防汤汁外泻。然后是一个较为连贯的唇舌齿动作:先用舌尖将田螺肉身微微向内顶一顶,然后猛力吸吮,肉恰好刚入门齿,汤汁已满满留香,这当儿要用舌尖抵住田螺之内,门齿轻轻一关,一块鲜嫩的小肉便滚落到臼齿之间,余下的是壳和脏物轻轻放下。别忘了,还要吮一下那两个检田螺的手指,那上面还有汤汁呢。

食物之于口,无非追求味道。后来田螺吃得多了,渐渐悟出:田螺之好,全在于其有味无实,玉米粒大的肉比有些人的牙缝还小,如何果腹呢?实在是吃罢一颗、余味犹存尚不足,每颗如此,并佐以啤酒,岂非人生一大快事?

所以,丑就丑吧,实在想献一献,以求与我同感的诸君拍掌大笑。

(199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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