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一位民国阔少的悲惨遭遇,印证“色是刮骨钢刀”六个字并非虚言
“大狮”讲津门旧事
话说民国十二年(公元1923年)四月十九日,天津北门外竹竿巷一户人家的门板上贴出一张“求医问药”的大字启事,上面写明,谁人能治得了“大疮”,主人愿意重金酬谢。
那位问了,嘛叫“大疮”?难不成偌大一个天津卫就没有一两个“妙手回春”的在世华佗?
告诉您吧,“大疮”按现在名词来说就是“梅毒”,天津卫也不是没有专门治疗这种“花柳病”的能耐人,只不过竹竿巷里面得了这个“脏病”的爷们儿已经病入膏肓,说句难听一点儿话,这人已经“烂透了”,就连租界里面的洋大夫都束手无策,更别提大把抓药草的土郎中了。
这家姓梁,父辈早年都在海关衙门当差,收入本就丰厚,加之外快源源不断,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
老话长话“富不过是三代”,这句话落在梁家也是一样,得了“大疮”的人,是这家的独生子梁子祥,彼时二十二岁,长得溜光水滑,绝对是个可拿得出手的英俊后生。
只可惜这位富家子是个“驴粪球外面光”的货,从小受父母溺爱,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毛病,不爱读书就爱捣蛋,父母不加管教,反倒任其所欲,等到长大之后,就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米虫”。按天津话来说,老梁家出了个孽障。
孽障梁子祥整天跟一帮“狗少”东逛西逛,逛窑子、下馆子、进宝局子,喝花酒、打茶围、抽大烟、看大戏、泡池子,除了正经事儿不干,什么不正经的事儿都干。老爹怨恨自己教子无方,等到后悔已是覆水难收,一口气上不来,两腿一蹬,吹灯拔蜡归了位。
死了老子,乐坏小子,梁子祥没有了束缚,更加肆无忌惮,仰仗着丰厚的遗产纵情挥霍,终日花天酒地,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天津卫大大小小的暗门子他都逛了个遍,几乎每天“出条子”请青楼楚馆的姐儿们到家里打茶围,还请说相声的、说评书的、或是杂耍变戏法到家里演出,与姐儿们同乐。
那帮跟他一块儿玩乐的“狗少”送他一个“花花太岁”的称号,只要听说了谁家班子新来了姐儿,立马动身前去品鲜儿,纵使遇到大风大雨,也挡不住这位“花花太岁”的脚步。说到底,这就是成瘾了。
想当年还是前清哪会儿的时候,同治皇帝不就是因为好这一口而沾染上“脏病”?皇帝都镇不住的病,他一个凡夫俗子怎能镇得住?
等到梁子祥感觉到身体不适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尽管如此,但该玩接着玩,丝毫没有收敛,照旧每天出条子找姐儿到家里玩乐。同时,也请大夫到家为他诊治。
大夫开了方子,让他必须立即禁绝风流,要不然一旦病情加重,恐怕神仙也难救。梁子祥谨遵医嘱,还真就消停了几天,不过那几天可是把他憋坏了,吃也不香,喝也不香,百爪挠心,比犯了大烟瘾还难受。
实在捱不住,想出一个自认为聪明的主意,一边加大药剂,一边继续玩乐,渐渐病入膏肓,乃至虚弱无力,行动困难,就连院门都走不出去。即便如此,仍旧如以往那样出条子找姐儿,就算跟姐儿只是逗逗闷子说说闲话,他也觉着轻松。
病情日益加重,眼瞅性命不保,他非但不认为是自己有错,反倒认为为他治病的大夫无能,于是屡次改换大夫,甚至把租界里面的西洋大夫、东洋大夫都请到了,就差请蒙古大夫了。药剂吃了无数,洗液用了上百盆,始终无效。不得已才在门上贴出告示,希望能有“妙手回春”的神医帮他脱离苦海。
您还别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还真就有一位从济南来津的大夫揭了门外的告示。
这位大夫名叫徐林,五十多岁,据说有祖传的能耐,曾为徐世昌等民国大人物治过病。徐大夫仔细检查后对梁子祥说:“你这叫'阳绝症’,顾名思义,就是阳气已经耗空了,这种病不是用药可以改善的,必须平心静气地静养,不要跟任何人接触,更不能接触女人。若能听话,一边用药,一边静养,有个一年两年,身子就能慢慢康复。若不听话,只怕性命堪忧。切记'色乃刮骨钢刀’的真理,不要再胡闹了。”
梁子祥这一回真的听了话,把大门一关,谁也不见。
可是他不想见别人,别人偏偏想见他,那些“狗少”觊觎他的财产,于是以探病为由,趁机从他家拿好处。并且唆使暗门子的姐儿们也到他家拿东西。
那些姐儿们都是认钱不认人的主儿,也不管梁子祥同意不同意,只要看上眼的东西,离开到时候保准顺手牵羊,古玩、字画、洋钱、就连桌椅板凳、梳子镜子这些大大小小并不值钱的东西也拿。
梁子祥身体虚弱,行动不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东西被亲戚朋友、姐儿无赖们一件一件全都拿走,就连来他家办案的“副爷”也顺带拿一两件儿作为跑腿钱。
只有一个早些年在他家干过活的老仆人同情他,帮着他看住了宅子,总算让他有个容身之处。这时候,再请徐大夫来诊治,徐大夫也只能摇头叹息,让老仆人为梁子祥准备后事。
如今梁子祥已经家徒四壁,根本没有钱买药。老仆人岁数太大,腿脚眼神都不好使,只好让自己的儿子儿媳帮着照看少爷。哪曾想儿子儿媳也是贪心的货,愣是把少爷的宅子低价卖给了山西会馆。而把少爷丢在一间只有门没有窗户的土坯小屋里面,每天给一碗粥水喝,后来干脆不闻不问。
直到一个月后,有人闻到了恶臭,才把土坯房的小门打开。可怜梁子祥,不知死了多久,尸体已经发胀腐烂,有人去找梁家的亲朋,可谁也不肯收尸。有心帮少爷收尸的老仆人此时也卧病在床,支使不动儿子儿媳,有心无力,只能默默流泪。最终还是买下梁家宅子的山西会馆出钱,找了几个要饭花子用棉被将梁子祥的尸体裹走埋掉。
此事传开之后,茶馆里面的说书人将此编成小段儿,借此事告诫听书人,一定要懂得洁身自爱,千万不能图一时之乐而毁掉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