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陌生人05】爆米花的人

遥远的陌生人

爆米花的人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是爆米花流行的年代。“大炮手摇爆米花机”，大约是中国最传统的爆米花机器了。

它可不像现在的小巧精致爆米机，偷偷摸摸似的，在塑料罩子里哔哔啵啵地响。

那种大动静，是轰然而出的原始的炸裂，是酣畅淋漓不顾一切的热情倾泻，是孩童般天真烂漫的大笑与鼓掌。

在一些怀旧的人眼里，只有那种大炮爆米花才是最香的，才可以吃出童年的味道。

爆米花的人常常推着两轮的架子车，或是挑着担子。

一个烧得黑乎乎的葫芦状的密封铁锅，一个风箱和一些劈柴和煤炭，一个小火炉，这是他们必备的家什。

他们的身影常常在冬日最为活跃，似乎总伴着年节的临近。

那不时爆发的砰砰巨响，那特殊的四处弥漫的米香气，那周围孩子们聚集哄笑的热闹场景，都为乡村的大年增添着一种特殊的气氛。

在一棵大槐树下，在一片开阔的平地，爆米花的中年男人支开他的摊子。

他揉着被烟熏红的眼睛笼着了火，呼哧呼哧拉动风箱，小火炉喷吐出黄色的火苗，火苗舔着架在上面的黑乎乎的密封铁锅。

男人不停摇动和铁锅连接的转盘，我们能听见里面沙沙的玉米麦豆随着铁锅旋转的声音。

他先顺时针摇，摇了很久，再反转着摇。当他反转着摇的时候，他的目光隔一会就要紧盯一下那块气压表。

他终于停止了摇动，把滚烫的黑家伙架在一个木墩上，再用一根铁管套住一个铁角，锅口对着竹圈撑开口的麻布口袋，嘴里大声喊着“闪开啦，放炮啦！”

“嘭”——，一股白色蒸汽冲天而起，从那黑乎乎的炮弹一样的炒锅里冲出一团团雪白的米花。

它们大都落在麻布袋里，有少数几粒打着旋落在脚边，溅在衣服上，挂在谁乱蓬蓬的头发窝里，我仿佛能听见它们飞出炒锅时发出的嗖嗖飞舞之声。

爆米花的中年人，头戴一顶黑乎乎的鸭舌帽，穿一件磨得黑油油的棉袄，腰间束一块沾满煤灰的破围裙。

一声爆炸之后，所有的欢乐好像只属于我们这些孩子，他好像一个置身事外的人。

爆好一锅，再装第二锅，突突跳动的火光映红了他黑黝黝的脸颊，映红了他粗糙乌黑的手掌。

他奋力摇动着那个“黑葫芦”，前后拉着风箱，像一个冷静的魔术师，在表演一个空前绝后的奇迹。

- The End -

作者简介：潘红亮。笔名洛阳雁阵。就职于中国铁路郑州集团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