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之死

在死亡降临之时,琐罗亚斯德教徒有两项任务:迅速处理尸体,以免尸毒污染大地;祭奠祖先,以使得祖先的灵魂能够与马兹达交流。我们先说琐罗亚斯德教徒如何处理尸体。

一旦死亡发生,只要死亡不是发生在半夜,最好当天能够处理完尸体。首先由家人把死者尸体抬到附近的石板上,并在周围撒上沙子,使得尸体接触裸露地面的的时间尽量短。此时阿赫里曼的尸魔进入身体,家人叫来祭司,让更专业更强大的人去处理尸体。

家庭成员去请祭司,告知“某某的灵魂正在上路”,并带去一个鸡蛋,作为永恒和新生的象征。祭司把鸡蛋放在火上烤熟,并以斯罗什的名义举行德罗仪式,而后把祭祀过的鸡蛋给狗吃,以求的这正直的朋友的帮助。

祭司和狗一起来处理尸体,为死者咏念仪式性的忏悔文,举行三次施尼兰仪式。完成最后一次净礼之后,举行“犬视”仪式(sagdid),在宗教意义上这可以减少那些必须解除尸体的人所受到的尸毒。伊朗教徒把三片面包放在尸体胸口,引导狗直接爬上尸体,以仁慈、正直反抗尸魔。然后让狗紧挨尸体继续守护灵魂。人们相信灵魂居于头部,为了增强保护,在距离头顶三步的位置点上圣火(再近就会污染火),在火中点燃布德.那克什(bud-e nakos)根,其刺鼻的气味可以抵抗邪恶。

男性洗尸者用圣代和尸体结成帕旺(paivand,建立联系之意),女性洗尸者则和狗结成帕旺,以减小接触尸毒对自己的伤害。尸体用帕杰乌清洗三次,然后穿上白色旧衣物,双手交叉在胸前,双脚交叉成剪刀状,然后把尸体放入白色裹尸布,由少女用棉线缝合。裹尸布由祭祀亲自用清水洗净。最后把打开的剪刀插在胸口处的裹尸布上,尖端向脚。一切准备好后,把一片面包放在死者胸口,实行第二次犬视。

抬棺者在亲友、朋友间物色,由于达克玛(dakhmas,寂静塔)在沙漠里,抬棺者需要走很久,因此需要多名抬棺者。抬棺材被视为很大的功德。抬棺者一袭白衣,白手套,由于不直接接触尸体,因此不需要很复杂的仪式净化。

通常在咏诵《阿胡纳瓦特.伽》的时候,在念到《亚斯那》第三十一章第四节的时候停一下,抬尸者把裹尸布的尸体抬上铁棺材,并为之系上圣带。所有送葬者都咏诵阿维斯塔,然后结双成队,彼此用圣带结成帕旺。祭司带着狗,领导队伍出发,走向达克玛。抬棺者交换棺材时不能让棺材落地。队伍不能回头。咏念过阿维斯塔的人途中禁言,以保持经文的影响。

到达达克玛,抬棺者放下棺材,后退三十步。抬尸者把尸体抬到石板上,祭司咏念忏悔文,然后抬尸者把尸体抬到达克玛较轻的铁棺材里。此时,实行第三次犬视。祭司咏念把尸体交给达克玛的古老经文,送葬者最后一次共同咏念祷文。抬尸者通过高窄的门把尸体抬入达克玛,外人再也看不见尸体了。

在塔里,抬尸者把尸体放在石头上,用裹尸布里的剪刀把布剪开一道缝。人们认为,人死后三天灵魂仍在尸体曾停留过的地方,即达克玛和他的家中。抬尸者咏念悼词“莫急莫怕,就在这里。多年来,这里就是先辈归宿的地方,它洁净而美好”。然后他们把尸体移交给三日后审判的神,密尔(Mihr),斯罗什(Sros)和拉什(Rasn)。最后咏念阿维斯塔,抬尸者则从达克玛退出。

家人回到死者刚刚离去的房屋,在死者头部趟过的位置点一支蜡烛,四周立起泥砖,在前面插一把剪刀辟邪,在旁边的台子上放金属制品,比如喇叭,以防死者的灵魂在三日内寂寞。金属辟邪有可能是很古老的传统。守夜人要守夜咏念阿维斯塔。在死者死后的一年内,家人在每晚星星刚出现的第四个时辰,这是属于死者的时辰,咏念“夜晚刚开始时献给斯罗什的圣诗”(the Sros Yast Sar-e sab),而每晚第五个时辰祭司主持夜间辟邪仪式,直到黎明。

除了上述仪式,家人要一周三次给死者准备宗教意义上洁净的食物,咏念阿维斯塔,并把食物给狗。

在死者去世的头三天,没人吃肉,也不能给狗吃肉。这三天晚上,在达克玛之外让火明亮燃烧,把布德.那克什放在上面,安慰、帮助灵魂。第三天,家里开始准备迎接带灵魂离开的神,打扫屋子并燃香,傍晚时祭司来举行第三日之仪式(Yast-e sevvom),咏念两次祷文,一次给死者一次给送葬者,而后送葬者离开,离开时不能表现悲哀,因为悲哀属于阿赫里曼。第三天的第五个时辰,通常是凌晨一两点,举行夜晚之仪式(Yast-e savgire),仪式祭祀一条色德拉(sedra)长布,作为死者来世穿的灵衣。仪式持续一小时,包括四次亚什特.德罗,顺序祭祀:斯罗什(负责头三天看护灵魂),拉什(审判的正义和公正的尺度),佛拉西瓦(死者正直的同伴),最后则是天空和风神瓦伊(Vay),因为灵魂升天经过他的领地。

第四日黎明,送葬者再次在死者家里聚集,举行第四日之仪式(Yast-e carom),念诵两遍祷文。而后灵魂开始升天,旭日初升,灵魂到达审判之桥,所有人保持肃静,心里陪伴他到达密尔那里。天色慢慢变亮,他们回到现实世界,心知自己已经尽力帮助了死者。随后用享用荤腥结束默哀。

喂狗的仪式要持续40天。一般认为死后一年之后,灵魂不再孤独,不需要特殊祭祀,但每年还要举行周年仪式,持续三十年,这几乎是一代人的时间。

安魂仪式,也叫达克玛之仪式(Yast-e daur-e dakhma),与死亡之后第三天在达克玛外点火的意识类似,常在亲人去世之后一个月,由家人举行。在天完全黑暗之后开始举行仪式,仪式可能发展为在达克玛之外点火,为了安慰死者的灵魂。这几乎是第三日之仪式的发展。随着琐罗亚斯德教徒的增多,自然需要一处永燃之火满足这种需求。这仪式一定在九世纪以前就已经成型,因为伊朗人和帕西人都有此习俗。

达克玛向东,因为太阳从那儿升起,径把灵魂接入天堂。达克玛外三十步处,有一张供桌(sangok)。这是一座低矮的石质平台,有一座壁龛,背向达克玛而开,可以在里面点火,壁龛另一侧有个洞,可以让火光照到达克玛。离供桌更远的一边,是一群复杂的矮建筑,包括面塔而开的精致门廊,放置永燃圣火的火堂,厨房,以及拴驴子的小院子,这群建筑被称为达伽(dadgah)。永燃火堂又矮又小,毫不起眼,火堂由达克玛守卫者达克玛班(dakhmaban)看守,他进入火堂先让头进,而退出时先让脚出。由于这个职业的世袭属性,逐渐达克玛班成为姓氏。火在小屋角落的泥盆里燃烧,现在则被放在泥砖柱上的石盆中。

每七年举行一次达伽聚会,有亲人去世的教徒都参加。祭司坐在大门门廊处,咏念圣经,抬尸者坐在另一侧,但不能正面对着祭司(由于他的不洁),然后他们结成帕旺,各自手持一个扒拉状的金属长柄(blisk),咏念祭祀斯罗什的祷文,走进达克玛。在达克玛里,他们收起暴晒的尸骨,轻轻放入中央井(the srada),尸骨在此化为尘土。他们把帕杰乌撒到尸骨和达克玛的石板上,然后退下,让那里井然有序,留待下一个七年祭祀。而后祭司坐在供桌前,咏念阿维斯塔,眼睛事儿看着火,时而看着达克玛的门,同时妇女赶制芳香炙品,日落时分,弗拉瓦西造访大地,祭司咏念阿维斯塔,整个仪式耗时约两小时。无论仪式如何变化,其主要目的是让火光整夜照耀达克玛。

但我们要注意,上述活动在逻辑上违反了教义。阿维斯塔教义规定,每个人必须自我超度,唯一的途径是:善思、善言、善行。不过先知明确规定仪式为善行。也就是说,在后人遵守先知这个断言的同时,既忠于新的宗教,而又返回了古老传统的虔敬行为,这种发展是一切宗教都有的现象。从狗与神,与死亡的联系看,能够用理性去结构这些行为,却也有许多神秘元素混杂其中,有关灵魂,有关来世,有关命运,以及罪恶的本质,以及古老的信仰密切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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