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说」赵宏元｜ 坟墓前的婚礼

作者简介：赵宏元，男，1947年9月22日出生，现年72岁，山西省运城市盐湖区金井乡南扶村人。1969年5月入党，中师文化程度。1966年运师毕业后，先后在北相镇王桐村学校、金井乡东曲凡学校、曲凡中学任教，1969年调任金井乡教育组任干事；1973年后历任运城县通讯组通讯员、政研室干事、组织部组织科副科长、科长、干部科科长、副部长；2007年退休，先后任市作家协会会员、盐湖区作家协会副主席、名誉主席、党建研究会副会长、政协文史研究员。

坟墓前的婚礼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高婷和宁东的婚礼在高望的坟墓前隆重举办了！坟墓左边一个大花圈格外醒目，只见上款写着：“深切怀念父亲大人”八个大字，下款是：“不孝女高婷、女婿宁东稽首”。坟墓右边一块闪闪发光的牌匾上镶嵌四个烫金大字：“德高名远”。正中间置放着一张灵桌，灵桌两边鲜花簇拥，灵桌上工工整整地摆放着高望和妻子的遗像以及香蕉、苹果、糕点、馒头等等献品。十里八村前来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真是水泄不通！

“暂停！”婚礼司仪人王亚老汉大喝一声。高婷和宁东怔住了：难道我们做错了吗？是否违背了当地的风俗习惯？这时，只见王亚用手指着说：“你们看南边不少老年人吹吹打打来了，走在前面的四个老人手里还拿着啥东西哩，我们得等一等再说！”大伙的眼睛齐刷刷地向南边望去……

一

姜婷出生在安宁县安乐村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十二岁那年，会做木工活的父亲因盖房时出了事故，不幸撒手人寰。姜婷和母亲因为没有生活来源，只能靠着几亩薄地和养鸡生活维持生计，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姜婷只好辍学在家帮母亲干活。那时比她大十岁的哥哥医专学校毕业在村里开了一家诊所，而且也已成家。哥哥是个老好人，但嫂嫂为人刻薄奸诈，不讲人情，经常阻止男人接济和帮助母亲。一次姜婷得了伤寒症，好几天都水米不进，到她哥哥的诊所看病，嫂嫂非要她掏医药费不可，她妈一时手头拮据拿不出现钱，无奈之下，只好将家里十多个鸡蛋给了人家，才把药拿回家。从那以后，她和母亲就与哥嫂断绝了来往。

没有多久，好心人给母亲提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个单身汉，且是一个患有小儿麻痹后遗症的残疾人，因为是个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而且还拖着一条残疾的腿，所以一直没有成家。这些年靠厨师手艺创办了“一条龙”饭庄，因为诚信经营，饭美价廉，生意非常火爆，每年收入都在五万元左右。他为人忠厚老实，又有手艺知道干，母亲便很满意，于是就带她来到了邻村高家屯这户高姓人家。这位继父叫高望，快五十岁的年龄了，不仅盖了新房，还买了一辆蹦蹦车。村里很多后生听说一个残疾人都发了财，不停地咋舌、感叹，眼睛都绿了！

继父把姜婷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当着“宝贝疙瘩”呵护，让她和同龄人一样去上学读书，每天几乎让都让她吃饭庄的好饭，还给她买了一部手机和笔记本电脑。姜婷打心眼里感激继父。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越来越胖了起来，上完初中已经有一百六十多斤了。在学校里经常被同学们嘲笑，更没有人愿意和她一起玩耍，她的性格变得越发内向了。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不再与别人交流。初中毕业后虽然她的学习成绩还可以，但是说啥也不愿意去上学了。回到村里，整天躲在家里不出门，这样一来，身体更加虚胖起来。继父和母亲多次劝她也无济于事，只好唉声叹气的发愁。

没料到的是，姜婷二十二岁那年，母亲出门赶集时，被一辆车撞倒，肇事司机跑得无隐无踪，还没送到医院就永远闭上了双眼。办完母亲的后事，姜婷满心的惊慌，更加回避与外人接触，除了吃饭就把自己关在卧室，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其实她本人也很讨厌自己。一想到走出去被人耻笑的目光，她就会不寒而栗，只好度日如年地打发漫长的时光。这样的日子没有过多久，大约就是母亲去世百日的那天晚上，她继父有意识地多喝了一些酒，借着酒性就闯到她的卧室里，直言不讳地对她说：“你妈已经走了，咱们这个家就散了，你又这么大了，如果我还这样和你生活在一起，村里人会风言风语说三道四的。”他从内衣掏出一个存折说：“这里面有五千块钱元，你拿上它，远走高飞吧！以后的路再难走只能靠你自己了，我这样做也对得起你和你妈了！”

那天晚上，姜婷的心里像三九天吃了一根冰棍——凉透了！一夜都没有合眼。她万万没有想到继父就是这样一个绝情之人，自己就这样快的被扫地出门了。当晚，她咬了咬牙，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流着眼泪，想想以后无望的生活，心都快碎了！

二

高家屯是个半山区，山区的天色，黑得早，亮得迟，虽然已经是初夏了，可是当大红公鸡吹起第一声“喇叭”时，高家屯的那片天空，还是没有放出一点亮光。姜婷一早就醒来了。她一骨碌坐起起身子，用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竖起耳朵倾听窗外有什么动静。她的继父高望不愿意看到女儿离家时的场景，天不亮就出了大门，一口气跑到老伴的坟墓前大哭了一场。

这一天高家屯逢集，大街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姜婷低下头硬着头皮走到人群中，发现大家都忙忙碌碌地干着自己应该干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的人留意自己。她无目的地在街上徘徊着，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手机响了起来，打开一看，是继父给她发来一条短信：“表侄女在省城开美容店，找她学技术，自力更生养自己。”她赌气地给继父回了一条短信：“一刀两断，永不见面！”

姜婷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好狠了狠心决定买一张火车票，去省城找那个表姐了！正在此时，王亚叔叔骑着摩托车赶来了，二话没说，就让她坐上摩托车往县城方向赶去。到县城后，还给她买了一张去省城的火车票。她感激地连连说：“王叔叔，谢谢您了，谢谢您了！”王亚笑嘻嘻地说：“不应谢我！”姜婷心里在骂继父：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寿——不知安的啥心！

姜婷没有出过远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到省城找到了表姐。谁知表姐却直截了当地说：“你爸给我打过电话让我收留你，可你这样胖，学美容不把人都吓跑才怪哩，既然你爸说了，你就在后面打杂吧！”她虽然被留下了，但每天只叫她打扫卫生和做一些脏活苦活重活。

一天，一个小姜婷好几岁的小女孩叫她给洗鞋洗袜，还嘲笑说：“打开镜子照一照，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听了此话，她偷偷地躲在被窝里哭了半夜，她一边哭一边使劲打自己的脸，掐自己的腿：自己为啥这样不争气！然后暗暗发誓要重新开始生活，重新改变自己。第二天，她就开始早早起来跑步，每天只吃两顿饭，一顿饭不超过三两。没想到半年之后，她一下子就瘦了四十多斤。表姐看着她都惊呆了：她不仅有着一双灵动睿智的大眼睛，而且眼角眉梢处，还隐隐约约透露着一股倔强劲，同时她小巧的红唇，显得十分古典高雅，便高兴地说：“真没有想到你瘦了还是一个大美女哩！”表姐终于开始让她学习美容技术了。姜婷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就像鱼儿回归了大海，就像鸟儿飞上了蓝天!

从此，姜婷更加自信了，她不仅继续减肥而且拼命地干活学手艺练技术，两年后就成了美容店的骨干了。于是，表姐把她调到显要的位置，靠她美丽的容貌和熟练的技术来招揽顾客。她的体重也减到了一百一十斤，看着镜子里的漂亮的自我，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经过几年的打拼，她手头有了二十多万元的积蓄。表姐鼓励她自己在城南创办一家美容店，独立经营。就在此时，她也收获了自己的爱情……

三

常言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姜婷的爱情冥冥之中好像是老天注定的。那年年关来临，美容店和理发店的生意非常红火，每天晚上都要加班到十一、二点。一天晚上，姜婷干完店里的活计，把当天的款项整理好装进挎包里，准备回家。当她将店门“啪”的一声关住那一刻，忽然隐隐约约地发现临边理发店门口的地上滚着一个人，身子还在不停地扭动，口里含含糊糊地呻吟：“疼死我了，疼死我了！”见状，她毫不犹豫走上前一看，原来是理发店里的理发师！她和这位理发师因为是临店，说不认识也认识，但不知其名其姓。姜婷立马叫了一辆出租车将他送往附近一家医院进行抢救。

医生问：“患者叫啥名字？”

“我也不知道！”

“你送来的病人，你都不知道名子，他难道不是你的丈夫吗？” 医生有些莫名其妙地问。  “是啊，是啊，我看他身上有没有身份证！”姜婷麻利地从他身上的口袋里找到了身份证，立马说：“叫宁东，叫宁东！”

“你是急糊涂了吧，连自己的丈夫叫啥都不知道了，赶快交3000元，再签个字吧，非动手术不可，行动快一点，已经耽误时间长了！”

“钱……钱……钱可以交，签字……签字，我能签字吗？”姜婷支支吾吾地应答着。

“他患的是急性胆结石发作，很危险，你是他家属，还迟疑啥哩！”

无奈，姜婷只好以家属的身份签了字，交了款。经过紧急抢救和手术，宁东躲过了一劫。当宁东醒过来后，医生开玩笑说：“你这次患病，把你媳妇急疯了，连你的名子都不知道叫啥了！还不赶快谢谢你媳妇！”姜婷和宁东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宁东红着脸随即礼貌地伸出手握向娇羞的姜婷。当两人双手交握的那一瞬间，宁东如触电般顿感火花四溅！

“你赶快将你父母的手机号码告诉我，我给他们打电话！”

宁东心里在想：我早就想和她接触，就是没有机会，这真是天赐良缘啊，我何不假戏真做吧！于是鼓起勇气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半夜三更打电话不急死他们才怪哩！我早就认识你，你叫姜婷，咱们店是隔壁，有你在就行啊！”

“我这样陪着你合适吗？”

“刚才医生都说了， 把我媳妇急疯了，你做好事就做到底算了！”

姜婷心中一阵欣喜，脸上掠过一丝红晕，走到床前说：“那你父母晚上等不着你难道不着急吗？”

“没事的，我一般晚上就睡在店里，当时我是出门想买一包烟，不料出门就倒在门外糊涂了！”

“我要是走的早一步你就完蛋了！”

“我小时候爱吃柿子，你看这不才得了胆结石病！”

“我小时候偷吃了爷爷做的热豆腐，现在一见到豆腐就恶心！” 当晚他们聊得火热，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一晚上都没有合眼……

此后俩人频繁地打手机、发短信、微信往来。当宁东得知姜婷现在表面风光，却有坎坷心酸的过往，对其格外地怜惜和体贴，就像对待荷叶上的露水一样，小心翼翼地呵护，生怕一不小心露珠滚落破碎，不复存在！时不时地给她买高档商品，带她品尝各种美味食品。交往两个月后的一天晚上，他们在郊外湖边牵手散步，宁东兴奋不已，动情地搂住姜婷，亲吻她的额头、脸庞和嘴唇，喃喃细语地说：“你救了我一命，我要用生命保护你一辈子的！”那晚，月光把湖面照得一片碧蓝，他们对未来生发了无限的畅想！不久姜婷和宁东在城南开了一家夫妻美容理发按摩店，生意如雨后春笋蒸蒸日上……

四

自从女儿走后，高望老汉更加精心地经营他的“一条龙”，总想为女儿日后多积累些财富。他又是去旧换新添家当，又是不断创新改口味，还购置了一辆可举行婚礼、葬礼与演唱的大货车。这几年倒是生意越来越火爆，收入不断增长，他心里真的乐开了花！想到将来为女儿结婚、生孩子能助一臂之力在梦中都高兴地笑了起来！邻居们都劝他说：“儿女自有儿女福，别为他人操闲心！自己的身子骨要紧啊！”他总是笑呵呵地说：“看你们说的，自己的女儿怎么是他人啊！女儿有福，我再给她添些福，那不是福上加福吗？有啥不好？我一生就这么一个女儿，我愿意为她当牛做马！”

万物皆有灵。高望老汉这一段觉得自己的身子骨大不如以前那样精神了，于是他给邻居王亚交代了身后的一些事。王亚说：“那有的事，你不是美美的吗？别不胡思乱想啊！”高望老汉说：“眼前路是黑的，想的多一些没有坏处，你还是听我的话没有错！”无奈，王亚只得承当起来他交代的事。

这一年冬天说来也怪，天气冷得早，雪也下得早。室外大片的雪花犹如仙女散花一般漫天飞舞，洋洋洒洒，初雪已经初具规模，夜晚路面已经结冰，温度已经下降到零下3度，一阵寒风袭来，让人浑身打颤。这时街上行人星星落落。高望安排好本村前巷一家丧事第二天的有关待客事宜后，急匆匆地往家里走，不经意间滑了一跤，头部不巧碰到了路沿石上，昏倒在地，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一个小时左右才被人发现，送到医院后经检查诊断为脑溢血，医生说：“这些年他太劳累了吧，早就患有高血压、高血糖症却不治疗，这次出血过多，加之时间耽误太长了，只能准备办后事了！”

回到家里第二天高望就与世长辞了。

村干部和亲朋好友都觉得不管咋样，应当给他的继女叫回来送送她的继父，最后委托王亚和姜婷联系。谁知，姜婷接到王亚叔叔的电话后直截了当地说：“对不起，叔叔，您就是我的亲叔叔，不是我不听您的话，因为我和他已经断绝关系了，让我回去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挂断电话后，姜婷心中一阵窃喜：这是天意啊！他终于得到了把我赶出家门的报应了！老天真是有眼啊！

五

一年后，姜婷和男友宁东准备结婚。正为没有娘家人参加婚礼伤心发愁时，忽然想到王亚叔叔。王亚是她继父的好朋友、好邻居，他以前对姜婷也挺好的。于是，她给王亚叔叔打了电话说了结婚的事情。

没几天，王亚开着一辆崭新的小轿车来了，车上还帮着一条醒目的绸缎大红花。那车真是太漂亮了，红彤彤的，在正午的阳光照耀下晃得人睁不开眼呢！这时，只听“嘭”的一声，车门开了，车上的司机走下来时，姜婷惊喜地认出他是王亚叔叔。王亚微笑着走到她身边将一张贺卡交给她。她打开贺卡，只见继父歪歪扭扭地写道：“闺女，希望你能原谅我当时狠心将你赶出家门的决定，把你推出去，让你学会独立和勇敢面对是我必须做的事。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你能越过越好，等我见到你母亲时就可以让她放心了！这十万元和一辆小车是爸的贺礼，别嫌少，收下吧！”

这时，姜婷脑子一片空白，“轰”的一声，仿佛原子弹爆炸似的，身不由己，软瘫成了一摊泥，晕倒在王叔叔面前泣不成声！王叔叔扶起姜婷说：“人可能会有预感，你继父出事前几天，他拿出所有的积蓄嘱托叔叔，等你结婚时一定给你买一辆小车做陪嫁，让你嫁人时和别人一样风风光光的……”这件事在省城和当地传得沸沸扬扬，真是家喻户晓，无人不知！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那老头叫高望，真是德高望重啊！”

姜婷热情地招待王叔叔吃了午饭和晚饭，然后将他安顿在一家旅店里休息。

这是一个繁星闪烁的夜晚。晚风吹来，格外的凉爽。但对于姜婷来说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的一晚。她回想继父对自己林林总总的往事和这次王叔叔送小车与贺卡的事儿，总觉得自己太不像话了，对不起他老人家。如果自己不采取打破常规的非常之举，即使结婚成家下半一辈子心里会不安宁的！

天快亮了，姜婷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梦：她走到了继父的坟墓前，继父从坟墓中在向她招手！她“忽”地一下惊醒了：对，我应该将婚礼举办在继父的坟前！只有这样，才能报答继父的养育之恩！只有这样才能表示对继父的忏悔之意！只有这样才能扭正对继父的偏见之心！只有这样才能抒发对继父的关爱之情！

天麻麻亮，姜婷就急不可待地到旅店去找王叔叔说了自己的想法。

“王叔叔，我求你一件事，你一定得答应，我决定将我的婚礼在我继父的坟墓前举办，请你在村里帮我筹办，行吗？”

王亚说：“这这样做不妥啊，那有婚礼在坟墓前举办的啊！你这不是今古奇观吗？”

“王叔叔，继父对我不孝女这样好，这难道不是今古奇观吗？我主意一定，不这样做我难道还是个人吗？我还有啥脸面活在人世！再说，继父前半生靠吃百家饭长大，我应当替继父还清这笔人情债啊，我应当替继父感谢父老乡亲的大恩大德啊！这次婚礼，我光请客不收礼，表一表我的心意！另外，我还要将我的姓改为高，叫高婷！”

“那男方家里万一不同意咋办啊！”

“男方家里人不同意我就不嫁了，谁同意我这样做我就嫁给谁！”

“好憨娃哩，不要着急，不要硬来，不要蛮干。听人劝，吃饱饭！你一定好好给人家男方老人说道说道，说通了再办也不迟！”王亚千叮咛万嘱咐。

六

姜婷先将自己在家中前前后后的事情像麻袋倒西瓜一样给宁东翻了个底朝天，然后将自己的这个想法说出来。开始宁东有些转不过弯来，但后来越想越觉得姜婷的主意就是高，高就高在情中有义，孝中有爱，善中有诚。于是同意了姜婷的做法。他俩决定一起来做父母的工作。

“这万万不行，亏你们能想出这样的歪点子，你俩一辈子就这一次婚礼，传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才怪哩！”母亲心里如同吞了数百只苍蝇一般难受，首先提出了强烈的反对意见。父亲在一旁低着头“胡塔胡塔”抽着闷烟，一直不作声。最后扔出说了一句话：“今古奇观啊！”不知是赞成还是发对！

这时，姜婷和宁东“扑通”一声跪在父母面前。

“继父把我当亲生女儿对待，我却错怪了他老人家，尤其是在临终前不去看他，去世后又没有送她老人家一程，而我结婚他托人送车送钱，这才是今古奇观哩！我内心有愧啊！我枉活人世啊！我不这样做，村里人一定会把我的脊梁骨戳透！我一辈子都不得安宁，一辈子都会在痛苦中度过，一辈子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姜婷泪流满面地哭喊着，声声撕烂肺，句句伤断肠！

宁东也在一旁劝母亲：“她的要求也不过分，不就是个结婚仪式嘛，不就是为了表达对继父的感恩嘛，不然她心里永远有个结，我们婚后也不会幸福的！她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件事您就依了她吧，以后所有的事我们都依您还不行吗？”

宁东的母亲看着儿媳妇如泣如诉的样子，看着儿子恳恳乞求的眼神，看着丈夫默默不语的神态，心中也泛起了一层层涟漪……

这时宁东的父亲将老伴叫到另外一间房悄声说：“我看儿媳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啊，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啊，真是个贤惠孝顺的人啊，难得这样的好媳妇啊，这件事就依了他们吧，我相信咱们后半生会幸福的！”

“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也想通了，好心会得到好报的，人在做，天在看，咱不做亏心事，老天不会亏待咱们的！不过，咱们也得有个条件啊，那就是咱们给儿子娶媳妇，不收礼都行，但婚礼应当咱们主办，咱们破费，不要让人家村里人笑话！”

“你说的也在理，到时候让宁东个给他岳父送一个大花圈，咱俩给亲翁送一块大牌匾！”

当南边那些老人们走近时，人们看得一清二楚，原来是村里老年协会敲锣打鼓给婚礼送来了一副用喷绘制作的对联。上联：“奇事、怪事、新鲜事”；下联：“喜事、善事、感人事”；横额是“绝非傻事”!

责任编辑 张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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