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段巧霞丨小说/庾革命的斑斓情事

作家新干线

作者简介

段巧霞:山西运城人,生于20世纪60年代末,现为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山西省女作家协会会员。从小与文字结缘,痴迷亦不悔。崇尚简单的生存法则,居可无竹,食可无肉,卷却不能离手。忽一日顿悟:螺蛳壳里做道场,小文章容大乾坤。遂仓皇登场,惊艳独舞。唯愿繁花满树,亦有硕果馨香。

庾革命的斑斓情事

段巧霞

早餐居然能吃上包子。

庾革命收了扫帚,拾掇完两家门前卫生,王美丽的包子也刚刚好出笼。早餐吃包子,原本也不稀奇。只是对于庾革命来说,早餐能吃上热腾腾的包子,实属奢侈。

王美丽揭开锅盖,热气袅袅欢腾,雾餐一样包裹了王美丽。王美丽向后微微扬了半截身子,嘴里嘘嘘吹着热气,说:“刚好,庾子,你干完活,包子也熟了。”

庾革命凑过去,看见热气消退后,半透明的包子努着石榴嘴,软塌塌趴了一笼屉。庾革命就笑了,庾革命憨憨地说:“你这包子面没起好吧?”

王美丽不吭声,王美丽飞一眼庾革命,双目水汪汪地道:“傻庾子,你看好喀,这灌汤包子原本也不是起面。”王美丽边说边拿了碟子盛包子,庾革命怕烫着王美丽,伸手要帮忙,王美丽用胳膊肘旋开庾革命,轻声道:“看烫着,你可不敢动哦。”

王美丽左手拿碟子,右手拿筷子,稳稳夹了包子上端的褶皱部分,小心翼翼移到碟子里。王美丽说:“吃这包子可有讲究啦,不能心急哦。庾子,你帮我递根吸管,我教你怎么吃这灌汤包子。”

庾革命不解,吃包子还要用吸管?王美丽也不解释,把吸管轻轻捅进包子上端,然后嘴巴对上去,慢慢吸吮着包子里的汤汁。王美丽边吸边瞄着一旁的庾革命,说:“庾子,就这样慢慢吸,千万不能心急,急了,会烫。”

庾革命是有点急。庾革命吞了口口水说:“看,吃个包子也这多讲究啊。”

王美丽立起身,说:“那可不,在我们老家,早餐吃起来可有讲究了,不像你们,米汤馒头就咸菜,一餐就对付了,我们扬州人可是比较讲究的,有句老话形容我们扬州人,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很恰当。”

庾革命嘟着嘴,学着王美丽,说:“谁知道你们扬州人,一会是皮包水,一会又是水包皮的,搞哪样?”

“皮包水,水包皮”,在庾革命嘴里出来,不知道咋咋就串了味,两个人一时都有点不自在。为遮掩尴尬,王美丽拿了只吸管给庾革命,轻声道:“我就怕你吃不惯这灌汤包子,早替你准备了,要我们自己吃,就不要这吸管,我们直接就拿嘴巴吸汤汁,那浓浓的汤汁,吸到嘴巴里,不知道有多香多浓。”

庾革命拿了吸管,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吸吮着包子。王美丽看一眼庾革命,庾革命没啥反应。王美丽再看,庾革命还是不抬头。于是,王美丽的眼神就稀释了的牛奶般,松松散散弥漫开来,薄若轻纱般罩着庾革命。

“庾子,慢点吃,也没人和你抢。”

“嘿,这灌汤包子,果然不一样,以前光听说了,没想到你真会做。对了,灌汤灌汤,包子里的汤是灌进去的?”庾革命最终还是没忍住,巴巴看着王美丽,问。

王美丽扑哧笑了。王美丽说:“傻咯,灌汤包子是在馅里加了皮冻,你忘了我昨天让你买的猪蹄?就是要熬皮冻,拿猪蹄熬皮冻,是考虑你的口味,若是在老家,我们会做蟹黄馅,虾仁馅,就是很少做猪肉馅。”

庾革命努了嘴,却说不出话。庾革命心里说:“这王美丽呀,这王美丽。”庾革命只在心里“王美丽、王美丽”地感叹着,就是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王美丽刹住话头,问道:“噢,庾子,她这两天没来电话吗?咋没听你提起啊?”

庾革命知道王美丽是问老婆单萍萍。庾革命蹙了眉头答:“来了,昨晚刚来的。”

“说什么啦?”王美丽问。

“能说什么呢?还不是老套子,哭哭啼啼的,让她回来吧,她还死活不回来,你说,她光顾了儿子,就不管我死活啦。再这样下去,我——”

王美丽没接庾革命话头,只那样看着庾革命,眼神似春风沐雨。王美丽的温柔眼神,看得庾革命心头毛刺刺痒。王美丽起身收拾餐桌,看着王美丽丰腴的腰身在眼前一扭一扭,庾革命抻了抻脖子,心想:“我不会是爱上王美丽了吧?”

今年四十五岁的庾革命,突然间过上了单身日子,这状况之前庾革命想都没有想过。

去年对于庾革命来说,应该是喜庆的一年。儿子庾宇翔考上了重庆一所大学,庾革命和老婆单萍萍都很高兴。可是,就在儿子临走时,老婆单萍萍却哭了。一开始,庾革命以为老婆是高兴,庾革命知道这么多年,老婆为了儿子能顺利考上大学,可没少费心血。别看儿子庾宇翔人高马大,却被老婆惯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长了这么大,袜子裤衩都没洗过一次。单萍萍对儿子说:“咱家你爸主外,我主内,挣钱养家有你爸,我负责你们吃好穿好,儿子你就是读书学习,咱们铁路警察各管一段,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才是关键。”

庾革命知道单萍萍的心思,她是不希望儿子输在起跑线上。

单萍萍抹了眼泪,抬眼看着庾革命,说:“不行,我不能让儿子一个人去重庆。”

庾革命说:“儿子不一个人去,还雇个人跟着去啊。”

“雇什么人啊,我自己跟着去。”

“你开什么玩笑?你跟着去?你以为儿子还是上幼稚园啊,你可以赖在教室里陪读?”

“谁跟你开玩笑啦?我就是要去陪读。重庆山远水远的,儿子一个人去我可不放心。”

“你去了,这超市的生意谁管啊?当初开这个超市可是你的主意,说是要守在校门口看儿子读书,现在你说走就走,生意都不要了啊?”

“别说那么多了,赶快帮我收拾东西,我肯定是要走的。超市你先招呼着,不比你去工地打工强?”

单萍萍极有主见,她决定了的事,庾革命没有一次能改变。就这样,单萍萍在儿子庾宇翔无奈的抗议声中,还是随儿子一起走了。把校门口的超市甩给庾革命,庾革命没法,只能咬牙先坚持着。他寻思,老婆也许不久就会回来了,重庆那地方,她肯定呆不习惯,再说了,儿子似乎也不希望她跟着去,单萍萍一贯以儿子为重,儿子若不乐意,想必她也坚持不了多久。

校门口的超市,货品主要针对学生,学生一上课,超市里几乎就无人光顾。没人的时候,庾革命就窝在沙发上打盹,迷迷糊糊间,庾革命看见单萍萍低着头进了超市,眼眶红红地说:“重庆那地方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又潮又湿就不说啦,那黏稠的雾气包裹着,人都透不过气儿,我再也不要去那鬼地方了。”

“庾子,庾子,三缺一啦,支条腿吧?”恍惚间,庾革命听到耳畔的声音。他睁开眼,看见王美丽趴在他眼前。庾革命吸溜一下流到嘴角的涎水,怔怔看着王美丽那张美丽的面孔,一时间,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叫你打牌呢,你傻傻看啥?”王美丽被庾革命看得不好意思了。

“噢,噢,打牌啊?打,打。”

因为都要招呼生意,牌桌上的麻将搭子很固定。开超市的庾革命,开美容院的王美丽,还有卖饭的刘守理和马副校长的老婆曹翠谷。麻将桌子就摆在超市门前,这样子,几家的生意就都兼顾了。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中午四圈摸下来就差不多到了放学时辰,庾革命返回超市理理货;刘守理屁颠屁颠跑回饭摊子,在老婆嘟嘟哝哝的埋怨声中,噼噼啪啪切好菜码;王美丽也闪身进了美容院;只有曹翠谷闲来无事,东晃晃西晃晃,像只伸着脖子觅食的鸡,不疾不徐,百无聊赖。

“老庾啊,我看你今儿手气不错嘛,赌场得意可不是好兆头哎。”

曹翠谷斜倚在超市门口,噗噗磕着瓜子,眼神信马由缰驰骋在街道的尽头,嘴里却调侃着庾革命。

庾革命不搭腔。说实话,他心里烦曹翠谷,这老女人,整天浓妆艳抹,摇摇曳曳,那脸上搽的红是红,白是白的,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龄了,那增白的干粉也敢可着胆儿用,一笑起来,摇头晃脑,褶皱里的粉就噼啪往下掉,让人寒心。你看王美丽,人家就不用这样夸张,也许是王美丽开着美容院,懂化妆,人家的眉眼也描也画,但描得让人熨帖,画得让人舒服。庾革命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在心里蹭着了王美丽,立刻就打住。他抬眼看看曹翠谷,仿佛害怕曹翠谷看破了自己的心事。

曹翠谷斜一眼庾革命,“噗噜“吐出一片瓜子皮,敲打着庾革命:“嗨,老庾啊,你别闷葫芦一样不吭声,你就算不吭声,我都知道你扒拉哪颗算盘珠子,当心呀,老庾,不要吃不着羊肉反惹一身骚。”

“曹姐啊,你可不敢胡咧咧。”

“嗨,你曹姐我什么人?什么没经见过?想当年我追我们家老马时,啧啧,也算是过五关斩六将,倒下去的姑娘那是一茬一茬。你别看老马他现在得了糖尿病,颓气了,不中用了——唉!年轻那会可蛮张狂,仗着他老爹是个副局长,屁股后面姑娘一提一串,像蚂蝗叮住人,打也打不脱,为了这,我们没少干仗,现在想想,还真没意思。”

曹翠谷和马副校长的故事,校里校外都知道。马副校长人长得儒雅清秀,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加上家世也好,周围就难免莺歌燕舞。再加上马副校长本就是性情中人,面皮子又薄,半推半就间把个暧昧玩得是风起云涌。可这世上的事就是一物降一物,马副校长风流倜傥,偏就搭个疯疯火火的曹翠谷,马副校长云遮雾罩,神龙见首不见尾。曹翠谷却似雷公电母,一声惊雷炸,揪住龙尾掀龙头,让你千般情爱统统死无葬身之地。于是,马副校长走一处,曹翠谷打一处,夫妻两个铿铿锵锵了半辈子,用曹翠谷的话说,舍了一身剐,也要把老马的花花肠子挽个结。

最先发现庾革命和王美丽不对劲的就是曹翠谷。

曹翠谷仗着和马副校长多年的战斗经验,已经练就了火眼金睛,无论多么细微的褶皱也别想逃过曹翠谷的眼睛。

确切地说,先不对劲的应该是王美丽。

庾革命是个粗线条的男人,凡事都不愿想得太透彻。当然,也许是他本就难得想透彻几件事。像多数生在那个特殊年代的人一样,庾革命似乎还没搞清楚恋爱是怎么回事,就懵懵懂懂结了婚,生了儿子宇翔后,庾革命就心满意足,觉得自己这辈子值了,有家有老婆有儿子,对于一个小镇上的普通男人来说,还奢望什么呢?庾革命只希望一辈子守着老婆孩子,过热汤热饭热乎乎的日子。

可是,儿子出生不久,庾革命就发现自己在老婆心目中的地位是一泻千里。老婆单萍萍自从生了儿子后,几乎就没再正眼瞧过庾革命。起初,庾革命也不平,当庾革命稍稍显示一下这不平时,老婆单萍萍就会说:“你一个当爹的和儿子争风吃醋?儿子是谁?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呢?也不过是一件外套罢了,冷了我得穿,热了我自然就要脱,我现在就热了,就要把你脱了,你要咋?”

庾革命自然不能也不会要咋。他只能像一件被老婆脱掉的外套,默默呆在角落里。他想,幸亏老婆把自己当外套,她现在热了要脱,那肯定还会有冷时,冷了她自然还得穿呗。可是,庾革命是有点过于乐观了,他实在没想到,老婆这一热就整整热了十八年。十八年间,老婆很少有冷时,就是冷了,也很短暂,短暂得就像庾革命趴在老婆肚皮上的时候。这次更让庾革命猝不及防,他蛮以为儿子宇翔上了大学,离开了家,老婆就会重新把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没想到老婆却干脆甩掉了他这件外套,且甩得如此彻底,如此决绝。

当庾革命为自己这件没了用处的外套悲哀时,却不知道,王美丽已经悄悄靠近了这件外套,且偷偷在感知着这件外套的温暖。王美丽是外乡人,谁也不知道她来自何方,只知道她突然间就出现在小镇上,像雨后的蘑菇般,默默扎根在角落里。王美丽长得很美丽,但不招摇。美丽且招摇的女人,就像风里摇摆的花朵,自然会招来蜂儿蝶儿。王美丽开着美容院,专做女士美容,这就像一道三八线,把那些闻腥的猫儿狗儿抛在了门缝外面。

王美丽美容院就在庾革命超市隔壁。自从庾革命经管了超市后,两家门前的卫生庾革命就全包了。庾革命也不是刻意要讨好王美丽,他就是觉得门前巴掌大一块地儿,抡圆了扫帚,也没有几下,放羊拾柴火顺手捎带,自己一个大男人,做也就做了。

可是,一样的事情,在王美丽这里反响就完全不一样了。

王美丽心里有了感激,庾革命却浑然不觉。于是,王美丽这份无处安放的感激尤显可贵。因为庾革命的浑然不觉,让王美丽愈发想靠近庾革命。

庾革命浑然不觉,继续为王美丽做着鸡零狗碎的活计。比如,庾革命去街北菜市场买菜时,常会为王美丽捎上一把青菜,或者三两个西红柿,间或也有榆钱,香椿,洋槐花一类时令野味。他知道女人们都喜欢这些,当然,庾革命的经验来自老婆单萍萍的喜好。难能可贵的是,庾革命在做这些时心静如水,没有一丝一毫杂念。他只是看王美丽有时忙着走不开,没有时间去菜市场,常常是过了饭时,才匆匆忙忙跑过来买一包方便面,一袋榨菜丝,胡乱对付一顿了事。每当这时,庾革命就会拿出桌子下红红绿绿的蔬菜,看着王美丽说:“我正好买的菜多,一个人也吃不了,你拿过去一点吧,女人可不能这样随随便便对付着过。”

起初,王美丽似乎真以为庾革命是买多了,便大大方方接过去说:“好啊,正好省了我去跑菜市场,多少钱啊?”

庾革命就说:“看你,什么钱不钱的,给你说我是买多了,吃不了。”

王美丽就笑笑说:“那,我下次还你啊,庾子。”

庾革命就说:“吃吧,吃吧,新鲜蔬菜养人噢。”

可笑的是, 王美丽这里已经风起云涌了,庾革命那里依然是静若死水。

但庾革命从未听王美丽说过什么出格的话。他和王美丽的风起云涌丝毫没有关系。庾革命依旧勤勤恳恳打理着小超市,依旧在夜深人静时听单萍萍在电话那头唠唠叨叨。

牌桌上曹翠谷塌着眉眼。

“我说美丽啊,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啊。”曹翠谷打出一张东风,依旧不抬眼皮说,“你这些日子可没少吃老庾的西红柿黄瓜,咋就没见你做好了,请老庾也吃两口啊?还有,老庾,你一个人老买那么多菜干什么?吃不了就少买一点嘛,人家卖菜的又不罢工。”

曹翠谷的话,把王美丽和庾革命荡了个措手不及。

王美丽不答话,偷眼打量庾革命。庾革命右手捏了一张牌,蹙着眉头左右思量,仿佛曹翠谷不是在说他。

也许是因了曹翠谷的点拨,庾革命吃到了王美丽炒的菜。王美丽端着半盘子菜送过来,笑着说:“庾子,菜做好了,之前吧,不是不给你吃,是怕不对你口味。”

庾革命不推辞,笑一笑接过盘子,伸了鼻子嗅嗅:“说,我不挑食。”

“你们北方人口味重,酸辣不忌,我们么,口味就淡了一点点。”

“没事,你做的,肯定好吃。”庾革命嘴上这样说,心里却纯净得如白纸。而且只是这么随口一说后,就无了下文。

庾革命风平浪静,王美丽却乱了阵脚。王美丽就捋捋额前短发,媚媚地看着庾革命,说:“庾子啊,张三丰是你师傅吗?”

“张三丰?我不认识啊。”

“咋不认识?就太极张三丰啊。”

“ 噢,看逗我呢,张三丰啥时人,还是我师傅?”

“哈哈哈,王美丽笑得前仰后合。”

“不过,练练太极对身体有好处。”庾革命一本正经看着王美丽说。

王美丽却一脸茫然。庾革命还不知道这个女人心里已经是一片雾海云山,她弄不懂这庾革命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傻。王美丽觉得女人可真矛盾,她们面对男人时,当然,前提是她们并不讨厌这个男人,她们往往最矛盾,她们希望这个男人靠近自己,但她们又怕这个男人靠太近。她们想得到男人关爱,但她们又不想失去自己的城池。于是乎,她们就自以为是和男人玩起战略战术,男人进,她们退,男人退,她们进,进进退退间,女人想享受过程,男人们却要结果。女人喜欢玩猫捉老鼠,她们以为她们是猫,男人都是老鼠。王美丽觉得女人也最贪婪,她们总试图颠覆乾坤,鱼和熊掌要兼得。

这几日学校放假,校门前摊点生意格外萧条。

刘守理这日手气出奇背,四圈下来还没开和。曹翠谷抬起眼皮撩一眼脸红脖粗的刘守理,慢悠悠说:“老刘啊,这常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牌桌上不用三十年,只需几把就见分晓,知道咋这么背吗?平常你总是赢了钱就跑,今个把吃进去的再吐出来。”

“就是,你平常赢了钱,哪怕请我们吃个糖豆豆呢?我们仨也会手下留情啊。”王美丽也笑着调侃刘守理。

只有庾革命没有说话,他知道刘守理怕媳妇,刘守理平日里总和他们一起玩牌,饭摊上洗洗涮涮的活都是媳妇一个人干,免不了就常给刘守理甩脸子。

刘守理今儿个这牌打得燥气,又被曹翠谷和王美丽挤兑一番,脸上着实就有点挂不住,顺手推了牌,气昂昂地说:“不打了,不打了,这牌欺负人,你们也欺负人。算了,反正学校放假也没生意,我干脆炒几个菜,老庾你掂两瓶酒,咱几个喝一回,你俩女的待会可别拉稀啊。”

“嗨!谁英雄谁狗熊,这会说早了。我家有酒,还不孬,别人给老马送的。老刘你去炒菜,多放辣子多放油,香辣开胃。老庾去你超市里拿点现成下酒菜,对了,平遥牛肉可少不得,美丽去摆桌子碗筷,你店里干净卫生有情调,咱姐们今儿也好好浪它一把。”曹翠谷站起身,意气风发地指手划脚说着。

庾革命和刘守理对曹翠谷的安排没有异议,王美丽接腔了。王美丽说:“难得今儿好兴致,我也给你们露一手吧。”王美丽说着话,挽了袖子要进厨房。

曹翠谷说:“可别,王美丽,你们南方菜我可吃不惯,说咸不咸,说甜不甜,腻歪人。”

庾革命听见二人搭话,就说:“曹姐,先别下结论,你尝尝王美丽的手艺,很是不一般。”

曹翠谷咧了嘴说:“咦!哪里不一般啊,庾子你才吃了王美丽几顿饭啊,你就歪了嘴巴说话?”

庾革命说:“曹姐,这天干物燥的,火气大着哩,咱就吃吃不咸不淡的南方菜,熄火。”

曹翠谷白一眼庾革命,一甩屁股,扭搭扭搭回家拿酒去了。庾革命笑笑,推了一把王美丽说:“今儿做个拿手的,你不是说过要做狮子头给我吃吗?”

王美丽说:“做狮子头需要上好五花肉,有吗?老刘?”

开了冰箱门正忙乎着的刘守理,急忙说:“有有,正好那天学校请客,还剩了一块上好的五花肉,你看看可行?”

“狮子头在我们扬州算是一道家常菜,我从小是吃着狮子头长大的。”王美丽拿了五花肉边端详,边招呼庾革命,“庾子,你想吃狮子头,你就得先给咱剁肉,注意了,这肉要细切粗斩,绞肉机绞的肉末可不行,对了,还得有荸荠,这荸荠没有吧?”

“荸荠肯定没有,你看看有啥能替代的?”

“那就藕吧,有截鲜藕也可以,还有这葱姜蟹肉虾子料酒老抽可不能少啊,再少,我就做不出那味了。”

庾革命一边剁着肉,说:“你就不要太讲究了,你也知道有些东西咱这小镇肯定没有,你将就做了,我们也将就吃了。”

王美丽说:“虽是家常菜,做起来可不能马虎,比如我妈妈做狮子头,首先必须是手工剁肉,还要在肉馅里加上前一天泡好的糯米,吃起来口感更软糯,你说,咱这要啥没啥,对了,我看看你用什么牌子酱油,得要李锦记酱油才好,啥?也没有?这可咋做噢?”

庾革命看着王美丽忙乎,突然问了句:“你也常给家里人做狮子头吗?”

王美丽似乎没防护庾革命会这样问,脸上一怔愣,随口说:“不常做,家里有妈妈做呀。”

“我是说,你在你自己家里不做吗?”

王美丽不经意地说:“这个嘛,看怎么说,就算有人想吃,我还未必愿意做。”说完,可能自己也觉不妥,又说:“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我愿意做,也未必有人愿意吃。”王美丽这话讲的艺术,艺术就艺术在这话讲了等于没有讲。

其实,在庾革命来说,也就是没话找话,多问了一句话而已。看王美丽沉了脸,一副不高兴样子,就觉得自己也许是问了不该问的话了。再细究起来,庾革命私下里也许的确想知道点啥,一个女人,老大不小了,浮萍样漂在外面,自己不过就问问,不过分吧?

庾革命却也没注意王美丽的表情,只顾忙着帮忙洗菜拿菜。

刘守理媳妇回娘家了,刘守理便翻腾出家底儿,着着实实露了一手,酒菜上桌了,爽口拌三丝,可乐炖鸡翅,腐竹烧肉片,酸辣土豆丝,还有王美丽的红烧狮子头,也热气腾腾上桌了。

曹翠谷瞥了眼盘子,说:“我当狮子头是啥,不就是个肉丸子吗?”

王美丽没搭话,庾革命接腔了。庾革命说:“曹姐,先吃,吃了你就知道啥是肉丸子,啥是狮子头了,这肉丸子和狮子头它肯定是不一样的。”

刘守理也点点头说:“就是,就是,菜没进嘴,先不要品评。”

曹翠谷不高兴了,脸上不见了笑容,寡冷寡冷的。庾革命视若不见地笑脸张罗着。

几个人依次落座,曹翠谷掂起酒瓶,对着玻璃杯子咕咕嘟嘟就倒了个满盏。

“嗬!你可慢点倒,没见过这样喝白酒的。”刘守理夺过酒瓶,拧紧盖子,把瓶子藏在身后。

“不喝就不喝,要喝就喝个痛快,反正我们家老马今天也不在,咱俩男对俩女,比试比试,看看谁最后会拉稀!”曹翠谷豪气荡荡。

四个人端了酒杯,大口小口开始对饮。几杯酒落肚,王美丽便面若桃花,愈发妖娆妩媚。庾革命看着王美丽,心里暗想:“都说这酒是穿肠毒药,可这酒到了王美丽身上,咋就像催春的药?”

庾革命心里暗潮涌动,面子上依然水波不兴。

庾革命留意到王美丽并不看自己,顾自一杯一杯灌着,仿佛是和谁在赌着气。曹翠谷瞟一眼俩人,轻轻撇了撇嘴,端起杯子说:“老庾,别喝闷酒,就不想说点啥啊?”

“嘿嘿,你也知道,我嘴笨,能说个啥?”

“说说媳妇啊,好久都没听你说她了,是不是把媳妇都忘啦?你们男人呀,就是这样,媳妇拼死拼活时,你们就站在干岸上看,看她在水里扑腾,扑腾来扑腾去。好了呢,有你们男人一半功劳,是你们宽宏大量,给她去扑腾;不好了呢,就成女人的不是了。你们肯定会说,看,不自量力吧?不知道自己能吃几碗干饭吧?这世上的男人啊,啧啧,我是看透透啦。”曹翠谷唠唠叨叨发着感慨,几个人都不做声。

提起单萍萍,庾革命心里一阵烦躁。昨夜,单萍萍来电话了,没问庾革命日子过得咋个样,先倒起自己的苦水,说儿子长大了,自从到了重庆后,就处处和她别气,不让她去学校,也不让她见他同学,说自己都上大学了,还带着老妈来陪读,让老师和同学知道了,不得笑掉大牙啊。单萍萍在电话里气愤地说:“你说说这孩子会说话吗?以为我愿意呆在这地方啊,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出门两眼一抹黑,我原本想去家政公司找个活干,可因为不熟悉地形,好几次误了时间,弄得公司和客户都很有意见。”

庾革命就说:“既然这样,那就回来吧。再说,我一个人在家,这日子也不好过,你不能光顾儿子不顾我吧?”

单萍萍没好气地说:“你就光知道你自己,你都多大人了,离了我就不能活啦?儿子能和你比吗?他从小就没离开过家,我回去了,他咋办?谁给他洗衣做饭?他学习那么紧张,吃不好饭咋行?年轻轻伤了身子,以后怎么工作?怎么养家糊口??

看单萍萍动了气,庾革命赶紧息事宁人,轻声劝道:“那你就再呆一段时间吧,干什么家政啊,就把儿子饭做好就行了。“

听庾革命这样说,单萍萍口气也和缓了,说:“老公啊,别怪我,我就是不放心咱们儿子。你再咬牙坚持坚持,等儿子可以独立了,我们就放心了,我就回家和你好好过日子。对了,我想好了,家政公司那活不干了,就在家给咱儿子做饭。还有,我俩住的这个房子,离他们学校近,面积也不小,我准备腾出一间租出去,这样也可以省一半房钱出来,开销能小点。昨天,有个成都男人来看过房子了,说好明天定话,他是来陪他家女儿的,我看了,他是个稀罕孩子的主,不像你,没心没肺,只顾了自己撑得打饱嗝,不管别人还急哇哇饿着肚子。”

不等庾革命答话,那边就挂断了电话,庾革命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庾啊,喝酒呢,你想什么啊?拉着个马脸。”曹翠谷捅了捅庾革命,端起杯子提议道:“为了咱几个人能凑在一起,干一杯。”

王美丽可能也觉得酒桌上气氛有点沉闷,端起杯子爽快响应。庾革命看到王美丽握了酒杯,眼眉间水波流转,看着自己。她说:“庾子啊,喝酒的时候不能想不高兴的事,那样容易醉,来,我陪你喝一杯。”

“要陪老庾,你俩就喝个交杯酒呗。”刘守理突然插话。

“好啊,交杯酒,交杯酒。”曹翠谷也热切提议,并捉了王美丽端酒杯的手,往庾革命怀里送过去。庾革命不善于开玩笑,看他们三个人这样,急切间就涨红了脸,“哪,哪能这样啊?这,这交杯酒可不是乱喝的啊,你们就,就快别开玩笑了!”

几个人推推闪闪,推闪间王美丽杯里的酒就全洒在了庾革命身上。王美丽急忙放了杯子,拿来毛巾,要给庾革命擦拭。没想到,曹翠谷却一把推开王美丽说:“那能擦干啊?穿着湿衣服喝酒多难受,老庾啊,快去换件衣服去,走走走,我陪你去。”庾革命抬头一看王美丽,她满脸的不悦。

庾革命左右不了自己,被曹翠谷拉着离开酒桌,回到庾革命的超市。庾革命一屁股墩在床上,觉得天旋地转,看来是酒上头了。庾革命推开曹翠谷,说:“你,你回去喝吧,我,我不过去了,我,头晕。”

曹翠谷说:“晕啊?喝猛了吧?”

庾革命说:“你去吧,别管我,一会,一会就好了。”

曹翠谷说:“你个死老庾,撵我走啊?”

庾革命说:“不是,不是,看你想,想哪了?”

“我哪也没想,我就是觉得——老庾?老庾?”

庾革命微闭了双目,头软软歪着,正好耽在曹翠谷的胸前。他感觉曹翠谷身上热浪突袭,像三伏天掠过树梢的风,刺辣辣撩人。他任由曹翠谷掰过自己的脑袋,眯缝了眼睛,左右端详起来,像在菜摊上选茄子。曹翠谷突然在庾革命的脸上“叭”地亲了一口。庾革命身子一僵,就硬挺挺撅在那,全身的血液呼啸着都冲到了头顶,他晕晕乎乎,只觉得脸上似有蚁群爬过,千军万马,全身都麻酥酥的。庾革命闭着眼,此时此刻他不能、也无法睁开眼,因为他无法确定事实,他不知道是否是错觉。

庾革命紧张地闭了眼睛,他感觉到曹翠谷的手指,在自己的胸前轻轻游走,仿佛水里的咬咬鱼,就那么一下一下啃噬着。庾革命觉得胸闷气短,整个人似乎像只被吹涨的气球,呼呼挣扎着要飘起来了。“沉住,沉住,一定要沉住!”庾革命在心里疯狂呐喊着,他想拨开曹翠谷鱿鱼一般滑溜溜的手,却觉得四肢松软,像蛋糕上的奶油一般,滑腻,酥松。

终于,庾革命还是被裹挟着,身不由己,溃堤的洪水般泥沙俱下。庾革命觉得自己像一叶扁舟,漂浮在浊浪滚滚的河流上,河岸上急速闪过的景物像一道闪电。庾革命却还是在闪电一般的景物里,分辨出了单萍萍甚至还有王美丽的脸孔,她们都眼睁睁盯着他,那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惊悚还是痛心。庾革命觉得单萍萍惊悚痛心,正常。哪,王美丽也会吗?

 十一

第二天早餐,庾革命找了个借口没有过去吃。王美丽没问缘由,只说:“那我把饭留在锅里,你忙完了就过来吃。”

庾革命把自己关在超市里,懒懒躺在床上,他不想开门营业,不想看见王美丽,更不想看见曹翠谷。懊恼使庾革命想扇自己几巴掌,他觉得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昨天发生的事,他此前连想也没想过。每当夜深人静,他辗转难眠时,想起老婆单萍萍,他会觉得很冲动,但很快冲动就变成了沮丧,单萍萍也变得模糊了,模糊成了一个不具体的女性,继而这模糊的女性会幻化成王美丽。王美丽一颦一笑,王美丽那细细扭动的腰肢,还有王美丽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会让庾革命在暗夜里,一次次激动到难以自抑。可是,昨天自己再次激动到难以自抑时,那对象却不是王美丽。这是庾革命最最懊恼,也最最不能原谅自己。他清楚王美丽的心思,如果自己是和王美丽如此那般,也算周瑜打黄盖,你情我愿。但却偏偏是曹翠谷,自己从来都没往心里放过的曹翠谷,这就不仁义了。虽然,曹翠谷似乎没有异议,甚至还是她主动撩逗庾革命。但庾革命,你一个是非分明的大男人,你怎么能那么做呢?你把自己当做什么了?

庾革命就这样在心里来来回回责问着自己,拷打着自己。可是,始终没有一个满意答案,让庾革命对自己的行为释怀。庾革命觉得自己几乎要崩溃了,倒不是庾革命觉得自己有多高尚。庾革命就是觉得自己仿佛一不小心,稀里糊涂就翻过了一道梁,这道梁就像界限分明的阴阳界,跨过去了,就决无回头余地了。跨过了这道梁,庾革命就成了另外一个庾革命。

庾革命就这样昏昏沉沉躺了一天。一天里,王美丽来敲过门,王美丽说:“庾子,你不是想吃凉面吗?我还泼了芥末汁,就按你教我的法子,你吃吃看味对吗?”

庾革命说:“我头疼,我不想吃。”

王美丽说:“庾子哦,要不要去医院买点药?昨儿喝的酒,咋今儿还头疼哦?”

庾革命不吭声,王美丽不明就里,庾革命却感知了两个人沧海桑田的变迁。

刘守理也来敲过门,说:“老庾啊,咋罢工了?连生意也不做了啊?看看,还是老婆不在身边好,自由,不想做生意就不做,多好。”

最后,是曹翠谷来敲门,她喊:“老庾啊,快开门,我要给我家老马拿包烟,他就喜欢抽你家的云烟。”

庾革命还是没有吭气。他从刘守理的羡慕里听出了柴米油盐的世俗,他更从曹翠谷的虚张声势里听出了时过境迁的迷茫。当然,他更明白曹翠谷的意思,曹翠谷似乎是想告诉他:“平安无事喽!”因为,曹翠谷从来没有亲自给丈夫马副校长买过烟。

暮色四合,庾革命终于走出超市。庾革命站在马路对面,看了看自己的超市,再看隔邻王美丽的美容院,透过紫色纱帘子,他看见王美丽一个人坐在饭桌前。王美丽背对着庾革命,庾革命看不清王美丽的脸。王美丽没有开电视,往常这个时段,王美丽都是和庾革命一起坐在饭桌前,边看新闻,边吃晚饭。但今天,王美丽只一个人背对着门,庾革命觉得王美丽形单影只的背影,很是落寞。

庾革命摸出手机,下意识拨了单萍萍的电话。庾革命很少主动给老婆打电话,但这会儿他只想给老婆打个电话,听听单萍萍的唠叨。

手机通了,却没人接。

庾革命挂了手机想:“这单萍萍忙什么呢?不接电话?”庾革命就再拨,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电话打通了,其实也未必有啥要紧事说。但电话要是没打通,反而会憋着一股劲,一打,再打。庾革命这会就是这样。

电话唧唧呱呱唱了半天,终于通了。电话通了,庾革命反而没有说话的兴致了,他屏住气不开腔,就等单萍萍先说话。

“啷个瓜娃子呀?有么事?一直打一直打?没看她正忙噻?”电话里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浓浓的四川口音,直通通撞进庾革命耳里。庾革命愣了一愣,是自己拨错电话了?看看手机,没错呀,老婆的号码是存在手机里的,怎么可能错?那——接电话的男人又是谁?

就在这时,单萍萍的声音传过来了。单萍萍说:“老公呀,什么事?这会打电话?我正忙着哎,我在给王哥做刀削面,王哥没吃过咱山西的刀削面,不相信面能直接削到锅里去,我就做给他看看,哈哈,把他稀罕的呀——”

“什么王哥李哥的?你说的到底是谁?”庾革命打断单萍萍,直接问。

“王哥么,就是我给你说的要和我合租房子的,那个成都男人啊,吆吆,我不和你说了,锅要溢出来了——”庾革命还没反应过来,单萍萍那边早已挂了电话。

庾革命呆愣着,木木的。挂了电话,庾革命更懊恼了。庾革命想,自己算个什么男人?自己只顾在自己的江湖云里雾里,怎么就忘了老婆也是身在江湖?这烟火人间啊,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自己的江湖云遮雾罩时,老婆那一爿江湖是阴是晴,自己怎么从来就没想过呢?一忽儿,庾革命又想,单萍萍那边是不是溢锅了?这个单萍萍做饭总爱溢锅,一溢锅不知道先关火,老是跳着脚揭锅盖,那溢了锅的锅盖又偏偏烫手。所以,每次溢锅,单萍萍不是烫了手就是烫了脚。以往在家时,单萍萍烫了手脚就会大呼小叫,庾革命就得急急拉了单萍萍被烫的手脚蘸凉水。那现在,单萍萍也在大呼小叫吗?是谁帮她把被烫的手脚蘸在凉水里?那个——王哥吗?庾革命不敢往下想了,这个电话,不但没解了庾革命的心焦,却让庾革命愈发觉得惶然了。

“你个瓜娃子!”

庾革命学那成都男人的口音,悻悻地骂了一句,却不知道自己骂的究竟是谁。

(责任编辑:张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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