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情画意」姬永胜｜所见（组诗）

Merry Christmas

作者简介

姬永胜：永济人，现住垣曲，年逾知命，心如止水。在梦中，也不叨扰别人。宁可让真情的期待落空，也不想承受一丝假意的殷勤。去来总是悄然，最爱山水花木。静静的，听窗外风雨，看床头闲书。能对坐半日不发一语者，可做挚友。

所见

一

清晨，窗外

市声很远

鸟声很近

我把鸟声藏入心底

把市声

攥在手心

二

手和心总是背离

大脑调和着它们的关系

翅膀需要空间

双脚需要土地

水凿刻出了河道

又被河道捆绑着

前进

乡路

乡路是父辈手掌上的指纹

从山水草木的缝隙穿过

接引五谷的芳香回家

偶尔也接引一束野花

让她的笑声把路照亮

又见

秋千

秋千上有我的童年

那是我第一次

高过家乡的屋檐

我曾经想飞得更高

甚至高过炊烟

高过乡路尽头的

那座小山

然而却不敢松开

手中的绳索

和脚下的踏板

长着翅膀的梦

总是在炕头醒来

来回地起伏飘荡

把日子荡成了摇篮

守山的人

守山的人

只认定自家的山头好

别处的石头都没有味道

不小心带过来一块

他也会狠狠地抛掉

草木飞禽走兽

只喝自家的溪水

别人的山歌飘过来

他也说

跑调

他不敢走下山

怕下来以后

被看低了

路灯

路灯能看到

阳光够不着的东西

它高挑的身材

总把头——

谦虚地垂着

南来北往的脚步

情事或者阴谋

所有的轻浅与沉重

都一目了然

却不吐露分毫

路灯是个君子

最适合——

把心事诉说

卖笑

那女孩交叠着双腿

在门口站着

唱打折的歌

兜售打折的货

阳光慵懒了整条街道

行人在梦游中走过

碧桃花琐碎的烦恼

在春风中将落未落

一天天这样度过

她的店里满是黑色

妓女

拿一把

精致的小刀

在自己的心上

雕花玩

坏人

说那么多，全是废话

坏人的耳朵从来不听良言

他们诡计多端

甜言蜜语的后边

时刻准备着两排尖牙

无论什么底线

只适用于遵守它的人

一万句良言不抵一棍棒

喜欢在恶行中寻找快乐

就用恶行将他溺毙

丧事

盖棺，无法论定

孝子们掂量着

遗产的轻重

吊客已经入席

来来往往的泪滴

没有丝毫悲情

只有唢呐在风中哭泣

演绎着乐人的心事

一个炮仗惊起了亡灵

到自家的田里

拱出新鲜的黄土

掩埋过往的行踪

祭奠

这太平日子

没多少意外的生死离合

七情六欲里

悲伤就少了出口

恰有他人的奠酒

饮醉我的心事

管他熟不熟

都去哭一场

和村里边的妇人一样

谁死了都挤点泪

名为别人

实为自己

看戏

剧场的老板主宰着

喜怒哀乐

我们只是对号入座

并且根据剧情的发展

哭或者笑

画展

那些画和人群

彼此打量着对方

试图消除生疏

颜料搭建的桥梁

允许灵魂通过

所有的画都赤裸着

所有的人都伪装着

过于靠前的脚步

超越了美的距离

眼前

一片模糊

年画

用年画装饰的岁月

永远都是新的

黄泥巴糊的墙

最适合它的位置

茅屋里的年味

就是墙上的七彩梦

庄户人给日子换了新装

让自己的心

和眼睛一样亮堂

城里人不会过年

他们只知道花钱

责任编辑   姚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