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军：越爱越沉重（小说连载之十三 •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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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过完，厂子都等着开工时，老刘都还没有一点音讯。算起来，从他节前开车回家走的那一天，整过去了二十三天，其间，连个电话都没有，手机也关着。我就纳闷，这人是怎么搞的，难道是打着回家的幌子，一去不复返了。
不能再等了。当我把工人招回来，准备开工的第二天，坏消息接踵而至。首先，库存的三十多吨钢坯和四十多吨轧出的成材，全在节前低价抛给了客户。老刘给人家说的理由是，急需还贷款，货反正在厂里，随时来拉都行。我一打开厂门，人家就拿着老刘打的欠条，把车直接开进厂里，不管我同意不同意，就已经开始装货。这拨人还没吵完，收水电、房租的人又来了，仅拖欠了半年的水电费就有十几万元，闹着要马上给，否则告到法院来封存厂房设备。我一查帐上，黑心的老刘只剩了三百元在帐上，其余的现金全带走了。我一下子昏倒在地上，被谁送进医院的，都不知道。下午，我在医院刚清醒过来，另一个更大的债主，手持鲜花，出现在我的床前，他名叫周强。
早在半年前，我们的大客户，市建二公司的经理周强，了解到我和老刘的关系后，就开始对我发动进攻。他四十出头，称自己的妻子几年前死于癌症。有一次，在我跟他单独谈一大笔业务的酒宴上，他有意问我跟老刘的关系。我回答是朋友，合作伙伴。他说，是这种关系就好，我就好追求你。我当时就为他的直率感到吃惊，但又不好把与老刘同居的苦衷告诉他，只含含糊糊地说，这不行。他步步紧逼地问，为什么不行。我想用喝酒的方式把话岔开，举起酒杯跟他碰。周强说，如果你答应我的追求，我们这笔合同马上签，酒我也喝。我怕合同泡汤，便使缓兵之计，对他许诺，这事以后再说，能不能从长计议。周强马上把酒干了，说好，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我耐心等着。
后来，我把这事跟老刘说了。其目的是，怕老刘事后听说了，起疑心，吃飞醋。老刘当时一笑了之。过后的半年时间，周强一直热情不减，几次约我喝茶，吃饭，为了不得罪他，我基本上都作了应酬。
周强先把鲜花放在我床头。然后，开诚布公地说，柳总，我早知你跟老刘的关系。我是真的喜欢你，才想把你从他手里夺过来，他这次给了我机会。接下来，周强明确告诉我，老刘走了，永远也不会回来。春节前，老刘已从他手里拿了二十多万元现金走，办了公证手续，把厂子和设备全抵押给了他。周强说，只要我答应他的追求，不是同居，而是结婚，他可以马上拿钱交清水电、房租费，把厂子归还给我，由我自主经营，重新把厂子盘活起来。
周强这番话，当即把我打晕了。想不到，卑鄙无耻的刘凌霄在玩够了我之后，背着我，跟周强签下了迫使我卖身、卖自由的协议。我算什么，我成了一件玩物，可以倒手，可以转让，可以出卖。这两个男人的一纸协议，让我破碎的心，再也缀补不起来了。他还居然要我答应他什么他的追求。我弄不明白，我这两年跟定老刘，不顾名份，不奢望将来，一心一意把他当自己的男人来爱，来伺候，来帮他，反过来，他还要无情、无义地害我，这是为什么。而周强所谓的喜欢，所谓的想帮我，在我看来，也只不过是在想方设法地达到他自己的目的，想占有我。换句话说，他也只不是另外一个刘凌霄。如果他真的喜欢我，就不应该用这种助纣为虐的方式来逼迫我。够了，够了。看来我真该好好想一想，好好歇一歇了。
我告诉周强，不，我没有什么条件可讲，也不需要你的什么帮助。你走吧。厂子、设备既然已经属于你，你尽管拿去。
第二天，我就从医院出来。
我不愿再去想厂子的事了。我跟一些亲朋友好友打了个招呼，就乘火车去了省城。
在省城火车站出站口，一位多年的朋友开车来接我。她看着我疲惫、憔悴的样子，语重心长地劝我，柳霞，你该找个踏实的人，好好成家了。嗯，我心酸地点了点头。那一刻，我好想把头靠在朋友胸前，好想大哭一场。
作者简介
瞿军，打工十年，警察十年，记者十年。四十年读书不辍，坚持笔耕，发表小说、散文及诗歌作品百余篇。作品散见于国内各地刊物。曾在《蜀报》《四川靑年报》《绵阳晚报》从事过记者、编辑等工作。著有散文集《心灵的旅行》、小说集《桥头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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