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双红：白泥日落（长篇小说连载之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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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些阴，并有雷声相伴。他俩出去后，阳阳只走了一会儿便闹着让月亮背他。学校总共有五六幢教学楼。教学楼分部在不同的地点。月亮背着阳阳在公园和学校周围走动的时候，她最害怕的是碰到白天。虽然她时时想见白天，但十分不希望在这种情况下碰到。她和阳阳边走边说话。他们所说的话依然相当有趣，使月亮仿佛进入了一个童话王国。阳阳笑着。月亮也笑着。
天色越来越暗。而且空气显得闷热。雷声接连不断。似乎一场大雨即将来临。月亮赶紧把阳阳背回了家。月亮和阳阳刚到家，雨就来了。开始只一滴两滴，然后就瓢泼似的哗哗大下，伴着雷、闪，起了风。
这时已上午十点多。阳阳坐在沙发上渐渐打起盹来。月亮将阳阳轻轻地抱去放到床上，阳阳却一下子醒来，哭了。月亮坐在阳阳身边，她就像奶奶和程雪峰一样轻轻拍着阳阳的脊背小声说着：“阳阳睡，阳——阳——睡……”
月亮的话和雨声就像催眠曲，只一会儿，阳阳便完全睡着了。
阳阳早上醒的比以前早。他大概的确没睡好。他太瞌睡了。阳阳睡着后，月亮便跑到窗前不停地看雨。然后，她又回头看床上熟睡中的阳阳。月亮的心里不由得发起急来。
已十点多了，奶奶还没回来。而且奶奶和程老师都没带伞。程老师下了班岂不要淋着雨回来吗？
月亮跑去客厅看了看挂钟。她的心里更急。该怎么办呀，已十点四十了。要不要给他们送伞？阳阳刚睡，阳阳睡得那么踏实应该没问题。一时半会儿他不会醒来。
月亮犹豫着。
老天爷仿佛经过一场疯狂的发泄，心情好了许多。一会儿，雷、闪消失了，风息了，只剩了雨静静地下着。
月亮看了阳阳一眼，她到卫生间取下了挂在墙上的两把伞立刻开门出去了。
程雪峰是在深圳大学医学院的图书馆上班。学校的图书馆在公园前面大约六十米处的左侧。
月亮一手打着伞，一手拿着伞飞快地朝图书馆跑去。她一边跑一边心里祈祷着：阳阳千万别醒来，阳阳千万别醒来……月亮的裤腿被地上的雨水溅湿了，她也无暇顾及。
她到了图书馆。月亮从一楼找到二楼。然后，在四楼“主任办公室”找到了程雪峰。
当月亮出现时，坐在程雪峰旁边的一位阿姨笑着对程雪峰说：“你家的小姑娘真好，还知道下雨了给你送伞。”
正忙碌着在电脑里查资料的程雪峰有些感动。他扭头说：“谢谢你，小月。是你自己要来的吗？”
月亮说：“是。我走了。”
月亮把雨伞放在程雪峰的身边就转身离开。月亮的心里一直牵挂着另一件事：阳阳会不会醒？
但愿不会，但愿不要。不会，不会……阳阳我回来了。你等姐姐，等姐姐……
月亮的心里这么想着，她的脚步如飞。
月亮多想快一点回去照看阳阳。月亮希望回去看到的一幕应该是：阳阳依然踏实地睡着，他的嘴角并保留着一丝笑意。
可是，月亮想到了吗？没想到。她错了。你给程雪峰送伞刚走，阳阳就醒了。阳阳大概睡梦中也感觉到没人守着他了吧。所以，他睡不安宁就醒了。醒了的阳阳就叫“姐姐”，不见姐姐，他便到处找然后哭着出了门。哪里有阳阳？阳阳在哪里呢？
月亮一走到家门前见到门大开着，她就意识到事情不妙。
“阳阳，阳阳……”
月亮一步跨进门，她顾不上换鞋就跑到卧室。卧室里床上的薄被和毛毯弄了一堆。那张脸不见了。月亮傻了眼。她又跑到客厅里四处瞅大声叫。接着其他人卧室厨房卫生间所有该找的地方她都找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见阳阳的踪影。
“阳阳，阳阳……”月亮的脑海空白了。月亮一屁股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哭了起来。然后，她又去站在卧室门口望着床上发呆。
“阳阳——！”月亮跑到床前摸了摸阳阳躺的地方。她把被子和毛毯拿了拿。她希望她希望阳阳能立刻笑着从里面钻出来。可是希望只会令她失望。被子和毛毯里面空空的。
怎么办？现在的问题是具体该怎么办。程老师马上就下班了，奶奶肯定也快回来了。我怎么向他们交待呀？我自己怎么向自己交待呀？我这次犯的错是多么严重呀！不行！必须要先给程老师打个电话向他报备。
月亮朝写字台前跑去。由于地板太滑，由于紧张，一不留神月亮摔倒在地。月亮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又抓起话筒在写字台一本电话薄里找到了程雪峰的手机号就拨。
电话通了。月亮哭着说：“程老师，阳阳不见了。”
“你说什么！”电话里程雪峰的声音紧张而急促。
月亮说：“阳阳——不见了。”
程雪峰说：“别哭。我马上回来。”
电话挂断了。月亮沮丧地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然后，她疯跑出了门。
“阳——阳……”
月亮在小区里奔距着，呼喊着。她从小区找到公园，又从公园找到学校。雨水夹着泪水，汗水在她的脸上，身上，衣内静静地淌。
“阳阳，阳阳……”月亮满心满脑都是阳阳。阳阳的笑与哭，和淘气时的情形不断地浮现在她的眼前。她跑累了便抱着头蹲在地上哭。她心中有说不出的伤心。
这就是我的十七岁吗？我的十七岁犯了件这么大的错误。若找不到阳阳我完了。阳阳怎么会找不到呢。去哪里找？怎么才能找到呢？
找阳阳？怎么找阳阳？
当这个念头在月亮的脑海里出现时，月亮的脑筋清醒了一些。她直奔电话亭拨打了110，她觉得只有求救警察了。
月亮报警后，她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家。月亮走进家门看到的第一眼是奶奶虎视眈眈的目光。程雪峰则坐在奶奶的旁边用双手抱着头。
月亮胆怯地说：“奶奶，程老师回来了呀。”
月亮为使自己尽量保持镇静，她的脸上挤出了一点笑。这笑好苦涩。
奶奶上前一把抓住月亮的领，扇了她一巴掌，吼着：“你还有脸笑吗？你还笑得出来吗？还我孙子，还我孙子！”
月亮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您打吧。骂吧。如果您觉得解气解恨的话，您就打吧骂吧。”
奶奶说：“你以为我不敢，你以为我怕了吗！你还我孙子！你这个小鬼女子！”
奶奶把拳头又仰了起来，程雪峰却去拦住了。程雪峰对自己的母亲大吼：“这样有用吗？冷静点！理智点！”
月亮这是第一次见到程雪峰发脾气。
若不是他心情特别不好，根本不会这样。月亮急步跑到卧室趴在床上“呜呜”哭了。
“唉，不要哭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想办法找到阳阳。”程雪峰跑到卧室的门口安慰着。
月亮说：“程老师，对不起，对不起……”
程忠叹叹气，说：“唉，别说了。你的衣服湿了快换下来吧。别生病了。”
程雪峰给月亮关上了门。
月亮从床上坐起来擦擦泪。月亮想程老师说的也对。阳阳不见了，若自己再病了，自己这么年轻若得个什么古里古怪的病岂不损失更大吗？
月亮从装自己衣服的抽屉里找了上衣和裤子换上了。一会儿，两个警察敲门进来了。月亮出了房门。警察问明了情况后，说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查找便就走了。
时钟已指向了下午一点。警察走后，月亮和程雪峰、奶奶各自木木地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
又过了半个小时，月亮谨慎地问：“程老师，奶奶，您们饿了吧？吃什么饭？”奶奶马上开了口。她大声呵斥：“你一个人吃吧！我们不饿！我气饱了，也伤饱了！一听你说话就来气！”
月亮说：“您有气就朝我发吧。都是我不好。”
奶奶说：“我给交待多少次了，不能趁阳阳睡觉的时候跑出去你却不听。这次出事了吧。”
月亮说：“我也就是这一次。”
奶奶说：“你还想要几次？这一次就够人受得了，你还想要第二第三次吗？你还我孙子！你去给我找呀！找不到我给你算帐，你给我生一个去！”
奶奶的话尖酸刻薄，深深地刺伤了月亮的心。
月亮捂着嘴和鼻子出了家门。不论程雪峰追到门口怎么叫“小月，回来，你别跟奶奶一般见识”她都头也不回。月亮想大概自己并不是跟奶奶一般见识。她只是生自己的气。她无法原谅她自己。
作者简介
程双红，又名程子君，笔名：程晓枫、程虫虫、梅映雪、梅虹影、龙飞等，生于八十年代，河南省周口市人。金牛座男子，以通透为理想，以简单为目标，人生信条为“一切看透，更要相信美好”。二十岁正式开始发表作品，青年作家.热爱音乐，武术，电影，旅行，写作十余年。诗歌、散文、小说等作品散见《河南日报》《芳草》《周口日报》《牛城晚报》《短小说》《中学生学习报》《文化周报》《精神文明报》《雪花》《现代家庭报》《扬子晚报》《青年作家》《人民日报》《长沙晚报》《吐鲁番》《青少年文学》《思维与智慧》《青年文摘》《青年博览》《报刊文摘》《37°女人》《小品文选刊》《传奇·传记文学选刊》《佛山文艺》等刊物，诗歌、散文、小说作品入选年度选本。著有长篇小说《血海浪花》《苍茫》《面包树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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