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学·散文·纯子】回家 ——回乡日记系列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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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回乡日记之六
文/纯子
2020.4.25
漫长的等待，消磨了起初的激动。在第六拨旅客出站时，终于接到久别的爸妈。
妈妈站在我的面前：染烫过的齐耳短发，在右侧簪一白色小卡。这发型并不时尚，倒有些显老。她的背在红色的衣服下微微弯曲，回头看见我，略显疲惫的脸上笑成一朵花。接过妈妈手中的包，搂着肩，触摸到衣内的瘦弱。惨白的面部肌肉有些松垮，细小的眼散发出喜悦的光，灵敏的耳可以捕捉到每一句土的掉渣的家乡方言。
行驶的车内，喝过水的薄薄的唇，恢复富有弹性的湿润，身体前倾，“终于回大荔了！”妈妈发自内心的感叹！“大荔饭好吃，哪里都比不上。”梦里的家乡更加完美，路边的槐花是童年的印痕，飘扬的紫桐花展示着黄土地的绚烂！一晃而过的葱茏，仿佛急逝的岁月，不再回来。
“到大荔了吗？”妈妈的归乡心溢于言表，可爱到令人心痛。司机提速，不断超越旁边的车辆，耳边传来迫不及待的呼啸。我尽量找些话语嘘寒问暖，却并不能打断她的执着，“快到大荔了吧？”我耐心解释，165公里，要走两个多小时，没有那么快。妈妈一脸的不耐烦，不满意我的答复。司机不说话，却暗暗踩了油门，一路超车。
麦子已经灌浆，走向成热。一片片的果树落花坐果，油绿的叶为娇嫩的幼果遮风挡雨，核桃树、柿子树、桃树、杏树、李子树，都在四月天忙碌，争先恐后地结着果。农人们像对待孩子一样细心呵护着一年的希望。
“快到大荔了吗？”妈妈重复着一句话，一车人都笑了起来。我却担心司机，怕他违章超速，叮嘱他不急，慢慢开。妈妈不乐意：“车开的太慢，司机不合格。”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在妈妈的心里好像特别漫长，几乎每隔二十分钟，就会重复问一次。而且怀疑司机走错了路才会这么慢的。
在进入大荔地界的那一刻，我的内疚增至两倍：一是司机的超速行驶可能已经违章，会扣分也会罚款。二是妈妈对家乡的思念之情太浓烈，应该更早一些让她回家。
昏花的眼细成一条缝，却依旧可以想象出年轻时的美丽。下车时，我搀扶了皮骨相连的胳膊。妈妈认真看了看四周，问我这是哪里？她甚至问我去过她家没有，喃喃自语：“我家在下庙你舅家对面。”直到进门，也没想起这个住了两年的家。失忆，完全击败了现实的静好，糖尿病的加重无疑是雪上加霜。
一个要强的女人，曾独自打理过家里的十八亩地，并负责全家人的吃喝拉撒；曾拥有两辆加长货车南征北战赚钱贴补家用；曾无数次用火车发麸皮至广东各地；也曾被骗子将赚来的辛苦钱全部骗光。半生坎坷经历足以书写出一部长篇巨著。可惜的是我们姐妹三个并没有遗传妈妈的强大基因：乐观、坚韧、泼辣、精干，善交际，懂世故。我不明白，这样的女人也会痴呆傻愣，跳跃式思维让人摸不着头脑。每天絮叨着重复几十次的事情。
岁月不饶人，衰老是自然规律。只不过有些衰老非常可怕，就像妈妈，时常不记得回家的路，身边永远离不开人。三十多年来她的日常生活由继父精心照顾，他们的爱情令很多人羡慕，他负责她的起居饮食，她不做饭不买菜不洗碗不洗衣服不拖地。总之就是不用做任何事情。我却认为，这未必是真正的幸福，假如妈妈不是被宠上了天，导致头脑僵化，也不至于变成现在的惨不忍睹。人生最不该放弃的是力所能及的乐趣，长久地智力休眠只会加速头脑的报废。不管怎样，妈妈认为她是快乐的，我也不去反驳，尽可能让她沉浸其中，享受她所谓的“美满生活”。
舅舅、姨都坐了下来，姨82岁，舅舅81岁，妈妈73岁，最显老态的却是我的妈妈，舅舅望着妈妈直摇头：“不到两年的时间，变化太大了！”的确如此，舅舅、姨还和一年前一样精神，满面红光，声音宏亮，饭量也好！最重要的是头脑非常清楚。究其原因，舅舅一直在乡村给人看病，虽无从业资格，却是远近闻名的老中医。医术好，医德好，收费低。每天忙着开单配药，有时还去送药，他总是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四处奔波，如今81岁，可以轻松劈叉；姨长年下地干活，经常上树采摘杮子。在家洗衣做饭全部自理。他们姐弟俩每天充实而忙碌，劳动使人愉悦，他们是快乐的，没有时间去生病。他们的晚年自尊自强，也是儿女的福气！
每一朵花芬芳各异，每一个人追求不同。妈妈享受着老伴的宠爱，享受着子女的孝顺，衣服买到柜子装不下，金银首饰到处乱放。虽然自己没有一分钱的收入，却有着公主般的娇贵和女皇般的骄纵，我们不会惹她生气，大家一起呵护着她的快乐与满足。把爱参透到每一个细胞！
陪伴，从今天开始，春天总是美好的，笨手笨脚的我会学习枝上的花儿，尽情绽放，将我所有的温柔献给正在老去的妈妈！
作者简介
总编：夏春晓
副总编：邢根民
顾问：马行健 张仕德
主编：李跃峰
编辑：张爱玲 高华丽
主办单位：大荔县作家协会
投稿邮箱：879101005@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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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杨坚故里，美丽大荔。
原创高地，温馨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