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学·散文·王小鱼】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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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

文/王小鱼

一年四季，就像是自己认识的四个好朋友。春天像一位温柔的女子，夏天像一个热气腾腾的小伙子，秋天是一起同甘共苦的兄弟，冬天便是慰藉你的红粉知己。当一年的时光悄悄离去，你回过头来一一地想起他们，每一位都会给你不同的安慰。就像人到中年，回想从前，所有经过的每一个画面都是那么留恋，那么好看。可能你从来也没有这样欣赏过他们，就像人与人交往，从来也没有促膝长谈。现在终于有了时间，坐下来跟他们倾吐心声，只是岁月悠悠，转眼已经是冬天的时候了。

也许你会很奇怪，北风呼啸的冬天，有什么留恋，又有什么可谈？是啊，冰天雪地，严寒彻骨，冻死了，冻死了，在这样的季节里只有一个冷字。可谁能想到，冰火之间，也有温馨。就像南方人不会理解北方的冬天一样，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怎么会有温暖可言？这样的想法是错的，屋子里火炕烧得很热，木柴噼啪作响，灶头的锅里炖着羊肉，蒸汽溢满屋子，香味四处飘散。这样的冬天是一定要有的，而且还是一家人，有一个兄弟，两个姐妹，有白发的母亲守着锅碗瓢盆，父亲躲在一边抽旱烟，沧桑的老脸上一脸的幸福。羊肉很快就煮好了，新麦烙成的饼也热乎乎的，母亲一一端到炕上，然后一家人围在一起，热气腾腾地大吃一顿。这样的冬天是要有的，玻璃上的窗花慢慢地消散，天明地阔，白雪皑皑的世界里，谁能想到，冰天雪地守此一隅，心却热得出奇。

或者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风冷冷地吹在脸上，像贴上一块薄薄的冰。无事可做，就到处走走，阳光把热烘烘的光晒在脊背上。浑身上下穿的很厚，走着走着，就冒出汗来，转过身，让风从脖子里灌进去。那种彻骨的凉，真的很惬意，就像在火热的夏天，一个猛子跳进水里。但这是冬天，不能太久，冬天的风会吹伤骨头，只那么一下，撩起你的感情就够了。冬天里，不能忘了夏天，就像秋天不能忘记春天一样。人和人有感情相处，可以交为朋友，季节也一样，也有志同道合，恋恋不舍的时候，春夏秋冬，又暧昧又密不可分。没有哪一个季节是独立的，就像没有一个人可以孤独过此一生。风是春夏秋冬交流的使者，当冰变成水，水就开始唱歌，当水变成冰，冰也能晶莹剔透。这都是风的功劳，冬天来临，风中便会有雪花飘落，鹅毛飞雪代替流水的感情，开始为冬天抒情。

哦！对了，你见过雪花吗？你见过她洁白无瑕的样子吗？那是因为她太寂寞，太需要友情才把自己变得那样晶莹。真的是太好看了，好看的连你都不好意思，把她捧在手里看来看去。小心啊！就在你恋恋不舍的时候，美丽的雪花已悄然消失，留在你手心里的化作泪水一滴，像是替你流下的眼泪。她在替你悄悄哭泣。哭泣那时光飞逝，哭泣岁月无痕，美丽转瞬即逝。

这都是冬天替你想到的，在失去的季节里你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但如今却不同，你有了足够的时间和冬天交谈，掏心窝子说话，把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全都告诉她。你说你多么盼望再下一场雪，不同于你小时候所盼望的那样。那时的雪是热闹的，需要有无穷无尽的孩子在雪地里无穷无尽地欢乐。打雪仗堆雪人，或者把自己印在雪地上。孩子们都笑了，笑你跟雪融在一起。你也笑了，笑他们也变成了雪的一部分。那是温馨的季节，想起来没有一点寒冷。手的通红，脚的皱裂，早已忘记了。只记得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怎么乐也乐不够，怎么玩都有意思。

可如今不一样了，你盼望下一场雪，盼望她静静地飘落。你还想静静地站在那里，让雪把自己淹没。让头发变成白的，让眉毛也变成白的，让胡须上落满雪花，让雪在肩膀上慢慢垂落。有这样一场大雪，让自己一个人独处，世界很近，簌簌的落雪声，像是你的心声。他们说岁月无痕，其实大雪也无痕，一切都被雪花覆盖，就像从来也没有过，什么都不见了，世界一无所有。这时你会想起自己，想起很多失去的东西，就像刚才想起童年，想起青春岁月，想起年轻的时候，自己是如何经过，如何认识那位温柔的女子，在恋爱的季节里，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也许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冬天那是遥远的事，可转眼大雪纷飞，你终于想起她们，想起她们的时候，才突然觉得那些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回不去了，只剩下冬天，剩下一个漫长的冬天，大地白茫茫一片。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白茫茫的世界里，空气却格外清新。你可能从来也没有呼吸过这么好的空气，你可能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蓝的天空。连那颗红红的太阳，你也久违了。久别重逢，那热烘烘的光，你现在是多么留恋，就像是留恋童年一样，太阳再次让你向往。不是说过了吗？那午后的阳光晒在你的脊背上，温暖胜过一年四季中的任何时候。没有雪的冬天也是惬意的，找个向阳的地方独坐，一本书，一壶茶，或者点燃一支香烟。并不是好那一口，而是喜欢看飘渺的烟雾像炊烟袅袅升起。打开书，用文字唤醒记忆，在时间的长河里，连起光阴一片。那都是我们经过的日子，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都留在我们的生命里。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一口，就像是体会一下别人的故事，其实那也是自己的经历。感同身受，推物及人，也会爱屋及乌。记下他们吧！这些都是曾经有过的事，不管是谁的感情，那都是人的感情，你可以去揣摩，也可以去想象。有美好就要拥抱，有哭泣就有眼泪。别去擦它，有时候，脸上挂着泪水也是一种幸福。在这个冬天的寂静的午后，陪着阳光，陪着风，陪着时间，在沉默里走。

这样的冬天是一定要有的，就像童年的捉迷藏，把自己躲起来，不告诉任何人。不跟他们说，有些话一定要留在心里自己跟自己说。就像水一样，有时候歌唱，有时候沉默，做瀑布也做溪流。就像大海，波澜壮阔，也有风平浪静的时候。其实人的一生谁不是如此，平凡简单，好像只经过了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一样。叶子刚刚出来，花儿刚刚娇羞，一切刚刚开始，却已经到了收获的时候。满地的果实，才刚刚喜欢，冬天就来到了你的面前。从来也没有像你在这个季节里所感受的那样，时光匆匆，流年似水，一切太快了，抓也抓不住。这样的时候，你会想起很多，比如珍惜，比如回首，比如无可奈何长叹一声。但冬天还在，你不能装作什么都没有。这是眼前唯一留给你的，就像午夜的钟声，它还没有敲响，而鼓槌在你手里。我想谁都不希望最后用沉闷的一声作为结束，谁都希望声音清脆，余音绕梁。那就给自己宽宽心，给冬天说说好话。给时间一个拥抱，给今天一个飞吻。给太阳一次媚眼，给蓝天一次暧昧。去吧！去亲亲风，让风手下留情，让她给你一些温柔，再给你一次邂逅，让你还有机会对着时光语重心长地说一声：你也保重。

我们常常只留恋以前的东西，却忽视了现在，总想春暖花开，却不愿意接受酷九严寒。这是错误的，不对的。享受春天，拥抱夏天，带着秋天的浪漫，冬天我们也应该一起喜欢。喜欢她，就像喜欢从前的自己，喜欢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雪不是已经带给你快乐了吗？冬天不是也让你恋恋不舍？这是心灵的纯洁，是记忆对雪的封锁。可当漫天飞雪到来的时刻，那雪又何尝不是如此，对你一往情深。雪是你的记忆，你又何尝不是雪的记忆？当你走在冬天，雪花陪着你，等到来年大雪纷飞的时刻，雪花一定还会记得。哦！那个你，那个心事重重的你，最后是如何释怀，如何在雪中痛快？

走进冬天，这是逃避不了的事。逃避不了，我们就迎着她，敞开怀抱。不要把冷当成一种痛苦，也不要把冬天当成末日。就像风和日丽，使人舒服，阳光明媚，让人精神抖擞。可是，天寒地冻又何尝不是一种享受？去吧，把炉火烧旺，把水烧开。去吧，把玻璃擦亮，把窗子打开。让呼啸的北风在你的世界里唱歌，让白雪皑皑带给你洁白。去吧，在阳光下静坐，抱一本书打盹。去吧，拥有一个安静的下午，你也可以舒舒服服。让思想在空气里飞，让记忆浮浮沉沉。孩子们都很热闹，那就把热闹的机会留给孩子们。他们在笑，你在听，你听得清清楚楚，那就是你自己曾经笑出的声音。这样多好，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时候，一年四季过完了，只剩下冬天。只剩下冬天，那就任她而来，像拥抱春天那样拥抱她，像热爱夏天那样热爱她，像留恋秋天那样留恋她。那么冬天降临你也该如此享受一番，享受一个天寒地冻的时候。风是冷的，心是热的，空气安静，心里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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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小鱼，陕西咸阳人，1978年生，毕业于徐州煤炭工业学校，地质勘探专业。当过农民，当过煤矿工人，当过国家干部。上岗，下岗，经过风雨，尝过酸甜苦辣。一辈子没干过坏事，一辈子没享过福，事业无成，心事重重。闲暇之余，提笔写字，以文字取暖，聊以慰藉。2015年开始写诗，2019年开始写散文和小说。知道人情冷暖，懂得酷九严寒，看清世态炎凉，明白人生苦短。不求神，不拜佛，不问天，只相信自己，死不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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