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四百年：尔朱荣入朝看望女儿，元子攸几经反复下定决心

本文是长篇系列文章《激荡四百年》的第538篇

尔朱荣喜好打猎，不避寒暑，每次打猎都要将军队列成阵型而进，士卒一定要整齐划一，行动一致，即便遇到艰难险阻，也不得逃避。如果有一只鹿逃出去，必定会有几个人因此而处死。

有一次，一个士兵看到老虎后吓得逃开了，尔朱荣怒道：“你怕死吗？”当场将其斩杀。从此以后，每次打猎，士兵如同上了战场一般。

又一次，在一处幽僻的山谷中发现了一只老虎，尔朱荣命十几个人赤手空拳与那只老虎搏斗，还不能打伤它，最后死了好几个人才将老虎擒获。尔朱荣以打猎为乐，他的部下却为此吃尽苦头。

元天穆有些看不下去，曾对尔朱荣道：“大王已经建立丰功伟业，现在四方安定无事，正应修政养民，顺应时节行围打猎，为什么一定要在盛夏时狩围打猎，伤害天地和谐之气呢？”

尔朱荣挽起袖子道：“胡灵太后身为女主，行为不正，我推奉天子，乃是臣子常节。葛荣之徒本是奴才之辈，乘时叛乱，好比是奴婢逃跑，擒获了就是。近来我等受国家大恩，还未能统一海内，怎能说是已建功立业呢！如果朝廷官员还是松松垮垮，今秋想与你整顿兵马到嵩山围猎，让那些贪官显贵到围子中与虎搏斗。

然后再出兵鲁阳，扫平三荆，将南蛮一并擒获，镇抚六镇后，回军之时再铲除汾州胡匪。明年，我当挑选精骑，分出江、淮，萧衍如果投降的话，给他一个万户侯；如果不降，便率数千骑兵直渡江、淮，将其擒缚。到那时，我与你侍奉天子，巡视四方，这才可以称得上建功立业。如果不经常围猎的话，士兵就会懈怠，如何可以使用呢！”

从这段话可以看出，尔朱荣和项羽有几分相似之处，胸怀大志，快意恩仇，却又透着孩子气，满脑子想的都是用武力平定天下。

尔朱荣一心扑在统一大业上，北魏朝廷却是另一番景象。城阳王元徽的妃子是元子攸的表姐，侍中李彧是元子攸的姐夫，他们都想得到权力，深为忌恨尔朱荣，便终日在元子攸面前诋毁尔朱荣，劝元子攸除掉他。

元子攸有鉴于河阴之难，担心尔朱荣终究难以驾驶，也有图谋尔朱荣的想法，和他们一拍即合。除了元徽和李彧，侍中杨侃和尚书右仆射元罗也参与其中。

中大通二年（公元530年）秋，正赶上尔朱荣请求入朝，想照看尔朱皇后分娩，元徽等人便劝元子攸趁他入朝之际将其刺杀。

元徽等人又想除掉尔朱荣的党羽，派兵去对付尔朱荣。元子攸犹疑不定，洛阳官民忧心忡忡，中书侍郎邢子才等人干脆逃出洛阳。

尔朱荣听说后，给朝中每个大臣都写了一封信，表示各人可以随意去留。中书舍人温子升将信呈给元子攸，元子攸并不希望尔朱荣前来，等到看了信后，知道尔朱荣一定要来，脸色很不高兴。

武卫将军奚毅自元子攸即位以来便负责传达诏命，元子攸对他很看重，但由于他是尔朱荣所亲信的人，不敢向他透露实情。

这一天，奚毅主动对元子攸道：“如果有什么变故的话，臣宁肯为陛下而死，也不会为尔朱荣做事。”表明自己的立场。

元子攸不敢完全信任他，模棱两可道：“朕保证天柱将军不会有什么异心，也不会忘记你对朕的忠诚。”

尔朱世隆怀疑元子攸有所企图，便写了封匿名信贴在自家门上，信上称：“天子与杨侃、高道穆等人策划，打算杀掉天柱将军。”然后将信送给尔朱荣。尔朱荣自恃力量强大，对此并不在意，亲手撕了这封信，还朝地上唾了一口道：“尔朱世隆太没有胆量了，谁敢有这样的想法！”

尔朱荣的妻子北乡长公主也劝他不要入朝，尔朱荣不听，执意入朝。

八月，尔朱荣率四、五千骑兵从并州出发。听说他即将入朝，朝野流言四起，有人传闻尔朱荣要造反，又有人说天子要图谋尔朱荣。

九月，尔朱荣抵达洛阳，元子攸当时便想杀了他，由于元天穆还在并州，担心成为后患，暂时忍住没有动手，然后召元天穆入朝觐见。

这时，有人对尔朱荣道：“皇帝想要杀您。”尔朱荣便将这话上奏元子攸，元子攸镇定道：“外面也传言说你想害朕，怎可相信这些话呢！”

尔朱荣便不再怀疑，每次入朝拜谒元子攸，随从不过数十人，而且都不带兵器。元子攸见他如此信任自己，忽然于心不忍，不想杀他，元徽道：“即使尔朱荣不反，怎能容忍他如此跋扈呢？何况，又怎样保证他永远不反呢？”元子攸还是犹豫不决。

前往洛阳前，彗星出中台，扫过天王座。恒州人高荣祖精通天象，尔朱荣问他吉凶，高荣祖道：“这是除旧布新之兆。”尔朱荣听了非常高兴。

尔朱荣抵达洛阳后，他的心腹行台郎中李显和道：“天柱大将军来到京城，怎能不加九锡？何须大王亲自索要，当今天子太不懂事了！”都督郭罗刹道：“今年定可写作禅文，何止加九锡呀！”参军褚光道：“人们都说并州上空有紫气，不必担心天柱大将军不应此兆！”

这些心腹自以为改朝换代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对元子攸的近臣大加凌侮，无所顾忌，所以这些事都传到元子攸那里，元子攸很不爽。

奚毅再次入见元子攸，请求单独说话，元子攸便走下明光殿与他交谈，终于相信了他的忠心。于是，元子攸召见元徽及杨侃、李彧等人，将奚毅的话告诉了他们，杨侃、李彧高兴不已。

尔朱荣的小女儿嫁给元子攸的侄子陈留王元宽为妻，尔朱荣曾指着元宽道：“我最终会得到这位女婿的帮助。”

元徽将此事告诉了元子攸，对他道：“尔朱荣担心陛下终会成为他的后患，一旦有了太子，他必然会立幼子为帝，如果皇后生的不是男孩，就会立陈留王。”

这天晚上，元子攸梦见持刀割掉了自己的十个手指，他心生厌恶，便将这个梦告诉了元徽和杨侃，元徽道：“蝮蛇螫手，壮士断腕，割掉手指跟这同一道理，这是吉祥之兆！”

各种因素作用之下，元子攸终于放下了对尔朱荣最后的一丝好感或不忍，和奚毅、杨侃、元徽等人定下具体的行动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