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画语文』九 | 向语而生:崭露头角的时候,爸爸的花谢了 | 诗画美文
在爱山小学,还有一堂公开课,我应该牢记,那是在1999年下半年,在区的教研节上需要一个青年教师去上公开课,一开始领导没打算让我去,因为我普通话不好,说话语速太快,人又不老练,有点张扬……总之有太多的理由,我不能去。我认命,不去,算了。
就在那些日子里,我做了些奇怪的梦:我梦见我的门牙下面的两颗牙齿掉了,而且烂得一塌糊涂;我梦见我一个人在老屋的晒谷场上骑在狗身上……当时,我以为是自己不能去上教研节的课,而心存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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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才知道,是爸爸要走了。周公解梦也说了,梦见掉牙,老人不吉。然而,有一天,下班前,教导处孙明明老师兴冲冲地走过来跟我说,小肖,你愿意去上教研节的课吗?我们看看还是你合适。我知道孙老师是不会搪塞我的,因为她一直希望我好。
我去了,记得,上课那天,我穿的是我从小摊上买来的“杰邦”牌西服,我上的是《将相和》,课上得非常成功,当时,我紧紧扣住语言训练,将读写结合起来,完成了一次美妙的教学之旅。
记得当时我们湖州市中心城区教管委称为“爱山学区教管委”,学区的一位老教导姓倪,他激动地说,肖绍国的这堂《将相和》,是爱山学区教管委成立的十几年来开展的教研节活动中所有听课单位都打上“优秀”的唯一一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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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随着新行政区域的划分,成立了吴兴区教育局,爱山学区教管委也就撤消了,那么,我的这堂《将相和》也就意味是爱山学区教管委历史上唯一的一堂所有听课单位都打上“优秀”的课,我珍惜它,时常想起它,因为,它让我在区的层面上“站”了起来。
由于接连上出好的公开课,学校也转而特别重视对我的培养和锻炼。1999年提拔我担任学校教科室副主任,然后一个又一个的教学荣誉也落到了我的头上,区教坛新秀、市教坛新秀、市教学能手、市教学明星、省教坛新秀等,一大串光环戴在了我的头上。
由于获得了一系列的教学荣誉,使得我有机会在更高的层面上执教公开课,参加教学比武。2000年11月24日,在爱山小学的阶梯教室里正在举行湖州市第二届小学语文青年教师阅读教学评优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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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赛场上,人们看到一个劲头十足的小伙子带领着孩子们学习《董存瑞舍身炸暗堡》,他以朗读为主,通过文字的挖掘,激发学生对英雄真实的敬佩情感。
当时因为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记得我在课堂上表现得比较张扬,整一堂课轰轰烈烈,好似冲锋陷阵。可能是评委们难得看到一个小伙子参加比赛(同时比赛的以女教师见多),他们还是给我的课打出了高分,我获得一等奖第一名。
这是我的课在大型比赛中的第一次亮相,从此,湖州的小语同仁知道有肖绍国这么一个人。后来,我携这堂课参加浙江省小学教师学科教学技能竞赛也获得一等奖,著名特级教师张化万、浙江教育学院教授汪潮还对我的课作了热情洋溢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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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在全市拿了阅读教学评优活动的一等奖,而后又在全省的作文公开课上亮过相,而且在2003年教师节,我还被光荣地评为“浙江省教坛新秀”,所有的因素都在推着我代表湖州市参加那年十月举行的浙江省第五届小学语文青年教师课堂教学评比活动。
在经过湖州市小语会老会长邵起凤老师、市小语教研员王焱媛老师等一批专家的考评后,我终于取得了赛课的机会。
2003年10月27日,在浙江省衢州市的人民大会堂里,我执教《三顾茅庐》,我和学生一起投入到“三国”那风云莫测的情境中,我还给孩子们朗诵诸葛亮的《出师表》,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得到浙江省小语界专家的一致好评,一举获得一等奖(总分名列前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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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堂课在我的语文生命中的价值无疑是巨大的,我自认为是我的“成名之作”。记得在上课的那天清晨,我看见天空中盘旋着一只苍鹰,我心里就有一种吉祥的映照,我以为苍鹰是为我而飞来的。
事实确实如此,当我在诺大的礼堂里深情朗诵《出师表》时,整个会场的时空凝固了,人们的心被紧紧地揪住,刘玄德和孔明的故事在时空中轮回。那是我在教学生涯中的第一次“高峰体验”,如此美妙的感觉进入身体的每一个毛细血管,迅速膨胀,使我的灵魂腾空而起。
就在那次大会上,我和王崧舟先生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可惜他没有评我的课,但他的目光,他的嗓音,他的从容,他的大气,让我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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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那个高兴,那个自得,在回来的汽车上,随行的家乡的老师都为之高兴,我心想,我总算没有辜负家乡父老的厚望,要知道选拔我参赛,很多人是非常担心的,包括我的师傅邵起凤老师,当她从电话中知道我的战绩时,她激动地说,没想到你能上得这么好!
回到家乡是10月底,一切如旧,教学,做班主任,只是那时我老家的爸爸已经病入膏肓了。他得的是“多发性肌炎”病,多发性肌炎是一种以对称性肌无力、肌萎缩和肌痛为主要表现的炎症性肌病,系肌组织自体免疫反应性疾病,横纹肌呈现广泛性炎性和变性改变。
得这种病的人很少,不知道爸爸怎么会中奖的,要知道这是绝症。在这之前,03年暑假,我陪他在浙江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看病,他几乎不能站立,几乎不能进食,几乎不能睡觉,我记得他跟我说的一句话——“吾儿(我的乳名),救救爸爸,爸会报答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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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这句话的时候,我被震惊了,这不是说倒了吗?父亲怎么需要报答孩子呢?子女对养育之恩的回报是天经地义的。我当时给父亲看病的钱全部是借来的,跟学校借,跟朋友借,能借的都借了,惟一的愿望就是把他的病看好。
他太苦了,一辈子就读了一天书,除了自己的名字,其它一个字不识,六岁就远离父母到远嫁的姐姐家帮别人放牛,虽说是自己姐姐家,由于也是拮据家庭,且人口多,自己的弟弟也顾及不过来了。
他,我的父亲,只有几岁,每天当大人用牛耕田回来后,他就像接受一个神圣的仪式一样从大人手中接过牛的缰绳去放牛,消失在青山绿水之间,牛凸起的背上的一个小黑点就是他,他好似牛背上一块凸起的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