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那阳光下的温柔
把天底下的情话
都写进你心里
2021年
是重庆支边青年赴滇50周年祭
也是梅里雪山山难30年祭
17只飞翔的山鹰
折翼于卡瓦格博的雪峰上
一个重庆支边青年
被山铭记
也被他的战友们铭记
红土地的温暖、厚重
与雪山的神秘、冰凉
这一刻碰撞出耀眼的星光
让我们记住了一个名字:王建华
2021年3月22日下午3时,云南河口口岸森林公园,重庆支边青年纪念碑揭幕。数以千计的支边青年从全国各地云集于此。现场气氛热烈……这是原云南兵团4师16团的重庆战友,为24000人乃至北京、上海、成都、昆明的支边者走过的50年,献上的一份心祭!一代人50年的时空穿越与对望、激情与感伤,在这一刻凝聚成掌声与欢呼、笑声与泪水!作为边友的我,虽然远在三千里外的重庆,也能感受到现场的热烈!虽说,很难有人再活50年,但薪火的生生不息和歌谣的传唱,在这一刻,得到永恒……
这是支战友王箐华,刚刚从揭幕现场发回的报道
而我今天要讲的,是另一个故事。他与河口现场的他们,是战友。
“有些山,只能看,不能攀。”
甲麦,藏人,时年40出头,卷发,小胡子,身坯魁伟,犹如陈丹青画笔下活现的康巴汉子。离开云南红土地多年后的一个初夏,我来到川西丹巴,站在甲麦家的晾台上。他家坐落在小金川左岸,海拔2600米,属中路乡克拉依村,全村70余户,皆有碉楼;户户绿树成荫、鲜花满园,樱桃树、梨树和桃树在风中沙沙吟唱。乍看,还以为到了香格里拉。其实,丹巴在地理学上,已划入大香格里拉范畴。晾台脚上,小金川急奔如箭,吼着。将视线抬高,右上方赫然耸立着墨尔洛神山,海拔5100余米,雪残处,祼出深蓝色的庞大山体。“那上面往东可眺四姑娘山,往南可望峨眉金顶,往西就是岗底斯雪山了。每年来转山的人数不清。但这座山不能攀,只能看。”我讪笑:“既然不能攀,那又是谁上峰顶看到那么远呢?”甲麦说早年有先祖上去过,下来后就病了,从此再没人敢上去:“当然,如今有些汉人还想去攀,我就劝他们,说神山攀不得,还真把他们给劝住了。”“攀不得就攀不得!你格晓得云南有座梅里雪山,那年雪崩,埋了17个人!出事前,我还给他们拉过货呢!”甲麦早年开长途货车,跑遍了云贵川藏,“看过了太多的山,我清楚,人对山要心存敬畏。”他说的“那年雪崩”,指1991年1月3日,梅里雪山雪崩,致中日联合登山队主力队员全军覆没,乃中国登山史上最大山难,重庆支边青年王建华亦葬身于斯。
王建华(前排左二),或是前世注定了他要与云南山地结缘
顺大渡河谷南下,两岸高山分属横断山系的大雪山山脉和邛崃山脉,谷底奔水吼如惊雷,摄人心魄。奔水咆哮着行至石棉县安顺场时,被巍峨的小相岭梗了一下,向东急拐;而小相岭、螺髻山却一直向南延伸,连接八百里大小凉山,在攀枝花附近与金沙江干热河谷相汇,再跨过皎平渡,伸进山高水险的云南。这条路,千百年来走过青衣羌人、藏人、彝人、商帮、僧侣、马帮和灭南昭的蒙古铁骑——虽说这些峰峦海拔不过五六千米,比起喜马拉雅山脉动辄七八千米的雪峰,只算小兄弟;但这些小兄弟却往往只能看,如稻城的央迈勇、仙乃日和夏洛多吉三座雪峰,犹如雪铸利剑,哪个敢攀?当我终于抵达云南德钦县时,此番看山的目的便已实现:在卡峰下的飞来寺,僧人丹增对我说,你不算等得久的,有一次,东京来的客人等了一周,也无缘一睹神山,
远眺梅里雪山
梅里雪山是怒江与澜沧江的分水岭,其河谷向南敞开,孟加拉湾的暖湿气流溯谷而上,与青藏高原南下的强冷空气在此交汇拉锯,形成神秘莫测的气候。特别是海拔6740米的卡瓦格博主峰,一旦云散,其美丽令人晕眩。对登山界来说,海拔7000 米以下的山峰是不被列入名录的,唯卡瓦格博峰例外。在百年现代登山史上,全球14 座8000 米以上、50余座7000 米以上的峰顶,都留下了人类足迹;难道,作为藏传佛教的八大神山之首,她真有超自然的力量保佑吗?“不知道,”丹增回答说,“我们只按自己的方式生活,不允许谁去打破神山的宁静。”1902年,英国一支探险队首次向梅里雪山挑战,受挫后,大不列颠的绅士们知难而退,再也没有打它的主意。抗战期间,一架飞骆峰航线的美国军机试图飞越卡瓦格博峰,结果坠入冰川,机毁人亡。40多年后的1988年6月,由遇难飞行员的儿子克里奇率领的一支美国登山队,不远万里前来,想寻回父亲遗骸,但他们爬到海拔4200米时已筋疲力尽,无功而返。1990年,中日联合登山队在总结以往受挫的教训后,决定改由主峰南侧的雨崩线登顶,并把时间推迟到11月底,因这时天气寒冷,冰雪结实。此举开始顺利,至12月19日,登山队进驻海拔5500米的3号营地;26日,建立海拔6300米的4号营地。距峰顶仅差270米时,忽然暴风骤起,大雪弥漫,突击队被迫撤回。就在得知登山队即将登顶时,当地藏民们倾巢出动,聚集在飞来寺一带的滇藏公路上,齐声向神山祈祷:中外登山史上,尚未有过让原住民如此愤怒的登山活动!
藏民祈祷卡峰:他们想登顶,决不允许!
此后峰顶连降大雪,中日登山队被迫滞留3号营地,至1991年1月3日凌晨,山难发生,17名队员葬身雪腹!井上治郎、佐佐木哲男、清水永信、近滕裕史、米谷佳晃、宗森行生、船原尚武、广濑、儿玉裕介、筮仓俊一、工藤俊二;宋志义、孙维琦、李:之云、王建华、林文生、斯那次里(藏族)。
所谓山高人为峰
那是瞎扯淡
没有谁的身影
能高得过山
王建华,原重庆40中学学生,支边赴云南兵团河口16团11营,后考入昆明师范学院体育系,毕业后分配到昆明体工队,娶云南姑娘翁彩琼为妻。去云南支边时,他们都是十六七岁的小青年,不知天高地厚。王建华在连队时,就攀登过河口附近的一座高山,同行知青5人。攀上去,大伙无不感叹风景的绝妙,但下山时突遭雷雨,泥石呼啸飞过头顶。众人惊恐,这时只听王建华一声大喊:不要慌,快躲到岩下去!喊罢,他将小个子同伴拉到胸前护住,又探头监视山林动静,犹如一尊山神……只不知,多年后在卡瓦格博峰下,雪崩发生的瞬间,王建华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如果醒着,他会不会像当年在河口登山时那样,高喊“不要慌”呢?现实中,最不能接受“神山不可攀”的是登山界健儿,在他们看来,无高不可攀——攀登任何一座高山,既是体育精神,更是挑战自我。那一年,她和日本家属团去德钦县参加17勇士纪念碑揭碑仪式。来到飞来寺,翁彩琼突然对着云中的雪山大声呼喊:“王建华,我看你来了!”这一刻,奇迹突然发生了,眼前的云雾就像大幕般“哗”地拉开,卡瓦格博神山露了出来,在太阳下金光灿灿。“我们是普通人,也是唯物论者,但那天突然迸发的美丽让我震惊,更让我感动。”“那天飞来寺还来了许多藏族老乡,他们说,是登山队惹怒了山神。他们又安慰我说,大姐不要哭了,他是被山神接去做了驸马,是到天堂了,你宽宽心心把孩子带大吧。”自那之后,翁彩琼分别在孩子小学毕业、初中毕业、高中毕业等重要阶段,携孩子前往梅里雪山祭奠父亲。“我们应该尊重每一个民族的意愿,他们不高兴的事情,不要去勉强。”这些年来,梅里雪山大小雪崩不断,这或许与其地质、气候和全球变暖等有密切关系;但不可忽视的是,作为藏民族心中的神山,它就像冈仁波齐一样,可以转、可以看,但不能攀。
神山冈仁波齐
因为它已经成为神祇和精神的象征,庄严而不可染指,否则,就有报应。这话你信吗?至少我信!因为这是对神、宗教、藏民族和自然法则的尊重与认同。好在,云南迪庆州已经正式立法,不允许再攀卡瓦格博......王建华,在支边50年、梅里山难30年之际,我写下这段祭文,想让更多人记住你,记住昨天——
我们拥有一起走过的路:
曲折、蹉跎、挣扎与奋斗;
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流过血汗;
心若在,梦就在,
但我们已经不能从头再来!
在光荣与超越中,
我们,不再说那些雄伟的大词,
我们只是普通人,一起走过了50年……
如果心中有光
它终究会穿过暗夜
把温暖洒你身上
记住,无论身处那个年代
昭示你的
一定有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