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原创】侯保君作品 | 荠菜花
《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线上平台:西散原创
西散原创——西散原创纸媒选稿基地
西散原创——中国散文作家成长摇篮
西散原创——最具亲和力原创精品散文平台
春雨惊春清谷天。荠菜花开了,白白的小花,像雪屑撒在上面,像剪碎的月光,像吹散开的云絮,撒在碧绿的农历节气里,开在黄褐的阡陌上、沟渠边。
荠菜花开花的日子,母亲总扛着锄头,穿着蓝布衣,那是件脱了棉袄的外套,在麦苗青青的春天里,凸显出她的美丽的身影。那时候的母亲年轻而美丽,朴实的像白色的荠菜花。母亲在麦田锄草的时候说,开白花的荠菜好吃,叶子是锯齿形的才是,开黄花的不是。那时候没有灭草剂,除草全靠铁三角的蹶头,在窄窄的麦垅里除草,是个技术活,要倒着走,姿态是前腿蹬,后腿弓。边挖草边给麦苗松土,挖深了伤麦苗根,挖浅了草去不掉根,架着锄头,用力均匀,不能一会儿深一会儿浅,挖成的土要碎,松软,在春天乍暖还寒的季节,像给麦苗根盖上的一层薄被子……
农村种田的母亲教会我识别麦叶和荠菜叶,它挤在麦苗中间只要不开花,很难识别,像《西游记》中的真假美猴王,但都逃不过母亲的那双“火眼金睛”。不能让野菜野草同麦苗争夺养份。长年种地的母亲教我识别各种草,扒固蹲(方言),马苋菜,灰菜,迎风菜,蓝老婆,沙溜菜,猪耳朵,狗尾草,七菜牙子,也叫刺狗牙,还有拉拉秧,这些都夹麦苗中间,最难清除。勤劳的母亲,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节俭的她将锄下来的各种草分开,用筐背回家,能吃的灰菜、迎风菜、沙溜菜、灰菜、苦菜,母亲用来做饭时做菜饼,熬粥,刺狗牙用来止血消炎,其他的草便喂鸡喂猪,田野里长出的一切杂草,母亲都能变废为宝。
当然,春天里最好吃的还是荠菜。芥菜没有开花的最嫩,且夹在麦苗中的最肥大青绿。拔下来反射着灿灿的阳光,亮丽姿美,像青脆碧玉,一片片闪着翡翠的光。母亲分出来,弄掉白根,用刀剁碎,黑油罐里挖出大勺白白的猪油,这时母亲是奢侈的,不是平时我因用猪油偷卷煎饼把我追大街上。平素母亲把油罐放得很高,年幼的我踩着凳子都抹不到油偷吃。因为我快到少年了,能给她在田地里除草干活了,因为今天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前一天晚上买了块猪油刚炼出油渣子,一咬咯崩脆响,剁到荠菜里肯定能香得上了天。这一定是除过年外最好的人间美食。
母亲把剁好的油渣和荠菜放在黑瓷盆里拌匀,还加上一把五香面。包饺子是母亲最拿手的活,别看母亲的手满是茧子和裂纹,但她手很巧,全家五口人的衣服鞋袜,全靠她亲手做,包括打麻绳给衣服染色,母亲可谓心灵手巧。母亲包得水饺丰满墩实,捏成的褶子像开出的花瓣贴在上面,饺子一圈圈整齐有序地排在高粱秸编成的锅盖上,像我们这些早上跑操的小学生。
开锅了,水沸了,母亲把饺子一个个轻轻地下进锅里,这样即不会破馅也不会粘在一起。让它们尽情在沸水里嬉戏、打闹,煮一会儿,母亲又倒上一些凉水,泼一下它们游玩的热情,再烧开闷几分钟,白白胖胖的饺子就出锅了。我和妹妹乐坏了,放开肚皮抢着吃,母亲笑呵呵看着我们。她悄悄地舀上一碗清汤,清汤里泡着一块昨天剩下的玉米饼子,微笑地看着我们,嘴里就着咸菜吃着那块黄玉米饼子……
荠菜花又开了。许多年了,我想起母亲粗糙的茧子凸凹的手掌,还有那张带着红晕的笑脸,蓝色的粗布衫……
荠菜花开了,白白的碎花,像母亲的朴实无华。
如今,那些花儿开在她和父亲合葬的坟上,白白的,像星星的眼睛,看着我们。像他们的笑脸,对着每个春天,笑了很多年……
作者简介:侯保君,笔名侯保军,七O后,居山东岱岳区大汶口镇大侯村,省作协会员。十九岁发表作品,作品见于《散文百家》《北京文学》《散文选刊》《中华文学》《海外文摘》《时代文学》《青年文学家》《参花》《河南科技报》《中国诗歌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