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欲的悖论:人进化出高度发达的享受快感的能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是单华伟的第二百五十七篇原创文章
快感
人类在不断演化的过程中,不仅发展出了高度发达的智力,更发展了一系列感受各种快感的能力,而其中最核心的三件,便是思辨思想之乐,斗争征服之乐,以及性欲之乐。
某种程度上,我们甚至可以说,人对快感的感受力,才是促进人类走到今天的原因所在,一个在不断奋斗创造的人,总是为了各种各样的享乐而去,这些人中,有挣钱享乐爽到不亦乐乎的,也有即使把全部家当都捐给慈善事业,仍悠然快乐的人。
就像理安·艾斯勒在《神圣的欢爱》一书中所说:“人性进化出高度发达的感受性快乐和爱的巨大快乐的能力,正是这个星球上非凡历史的转折点”。
但是,这种高度发达的快乐感受能力在督促人追求与进步时,却也不断吸引人走向堕落,因为人“惊喜”地发现,享乐这个东西,是可以直接满足的:
奋斗出一番事业很酷很爽但也很累,并且时间周期太长,但玩一把游戏,不断玩下去,就能不停体验这种快感;同伴侣结合成传统的男女朋友或夫妻关系需要耗费大量精力,于是色情片、约炮以及“自己手动解决生理需求”便不断发展……
这种分裂,正如古希腊关于爱欲的神话一样:爱洛斯,也就是爱欲,爱神,他创造了一支箭,并向大地射去,这支箭“射穿了阴冷的地表,使其滋生出一片沃腴的葱绿”——这个神话的寓意很明显,爱欲是饱含生育之力的力量,它用这种力量创造世间万物。
但同时,我们也注意到,爱欲从一开始,便出现了性欲和爱欲的分裂:爱神的箭,是对男性,对性欲的暗喻,爱神要借助箭,正如人的爱欲总是和性欲相伴相生一样,从一开始,爱欲当中就出现了爱与性的分裂;并且,爱欲带着一种极大的破坏力和毒性,“射穿地表”,爱欲在创造,爱欲也在毁灭。
从某种程度上讲,人的一切,貌似就是这样一个分裂和讽刺的悲剧。我们为爱而生,却捡了一地的玻璃渣子当珠宝,并将其当做长生不老,享乐终生的灵丹妙药,一把一把吞下去,绞得肝肠寸断。
享乐
到这里,我们似乎又不得不面对那个巨大的人生难题:既然人是如此悲剧的存在,那么,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在这一点上,诞生于现代的存在主义哲学给了我们现代人一个让大多数人满意的回答:人生本没有意义,是你的创造,你的奋斗,赋予了人生意义。
初次听到这个观点的人,也许会为之一振,但很便发现这个观点实在太混蛋,太站着说话不腰疼,因为提这些观点的哲学家,都是功成名就之辈,或者继承了一大笔遗产的贵族。
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当我们把眼光投向那些获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通过“奋斗”赋予了人生意义的人时,我们却发现他们中很多人并没有哲学背景,对存在主义也不甚了解——所以,我们可能并不需要多少所谓“哲学”,不需要多少思考。
实际上,事实也确实如此,智慧这个东西,对改善你的世俗生活本就没有帮助,从古至今研究哲学的人极少有缺钱的,所谓哲学源于闲暇,简单理解就是吃饱了撑了才会去想,其实哲学从一开始就没有许诺能帮助你解决吃饭问题,它解决的是精神层面的问题。
所以到最后你会发现,别人的谈资,是无法作为我们真实具体的,痛苦的肉身生活的力量来源的,人生的意义问题,并没有答案。
但是,虽然我们无法给出一个点对点的,人生的意义何在的回答,很多却都明白,人生因为各种美好的东西,因为享乐而变得有意义起来。所以,在某种意义上,回答“人生的意义是享乐”并不是一个太差劲的回答。
这个观点可能听起来不太“伟大光明正确”,但笔者所说的享乐,是广义上的,它不仅包括肉体享乐,也包括思维的享乐,其实哲学从一开始的思辨,也是冲着“享乐”,思维上的享乐去的,所谓“思辨的快乐是最高的快乐”就是这个意思。
你从一个比较俗的视角来理解,苏格拉底为真理献身,其实反而不是因为摒弃了享乐,追求什么更高的境界,他反而是因为觉得思辨的享乐更爽,自由更爽,才为其献身的,
除却巫山不是云,世间那些鸡零狗碎,甚至活着,都没有思辨这么爽。
是的,绕了一圈,我们又绕回来,回到了一开篇就提出的逻辑:人进化出高度发达的快感系统,最终将人引向了深渊,但同时我们也并不会真正堕落为动物,因为我们享乐不仅包括简单的肉体享乐,是对更多属于“人”独有的享乐的追求,让我们有了脱离这个泥沼的可能。
所以,纵欲既是一个悖论,也不是一个悖论,关键是看那个人处在哪一层。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