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爹宝,真难
仝卓之后炫父的都是勇者 Uni-Note Vol.124
最近客厅的灯不亮了,我第一反应是打电话问我爹。红药调侃:你真是个“爹宝”。
我正要反驳,一想到宝藏父亲的种种,哎,我想不做爹宝也难。
我爹属虎,虎背熊腰,铜锤般的手指有老虎钳的力量,能拧开全世界最难拧的罐头盖。
儿时,我骑在虎背上去动物园参观。
作为百兽之王,他在动物界混得很好。每次我指着书上的动物考他,鲸鱼、大象、斑马、猴子,他全认识。
不仅认识,他还会画。给他一支粉笔一片水泥地,他就能还你一个2D动物园。画得最威猛的自然是老虎,我对画画的兴趣由此萌芽。
我的童年在1990年代初,那时沿海城市的商店里出现了橡胶做的动物玩具,蛇做得尤其逼真。他一出差就买,陆续给我买了一柜子。当时我看着电视里的《狮子王》电影,用自家的猛兽排兵布阵。
那时候我们家从平房搬到楼房,请木工打一套家具,他给木匠叔叔递烟,让他们用边角料给我做木刀、木剑、木飞机,做完还一本正经地打磨抛光涂上清漆。木剑一直被我玩得脱漆,然后我用水彩笔在剑上画各种神秘图案。
他会铆焊,家里的菜刀、汤勺、衣挂、鞋架都是他在车间用不锈钢打制的。我依稀记得2002年中国队进世界杯,他看着电视里的大力神杯自言自语:这个也不难做……放到现在,就是b站手工大神。我小时候喜欢折纸、热爱机械,想来也是受他影响。
他的字写得极好。他曾为工厂写安全标语,一米见方的大字,他用大号油漆刷蘸着墨汁,写出来比电脑打印体还周正。
我从小学到高中,每学期领到教材都要包书,然后他用钢笔在书皮写上“语文”“代数”“英语”,题字成了我每学期开学时不可或缺的仪式。有时我看着书皮封面上的字走神,用铅笔在他的字上描边。
我上小学的一个暑假,他信手用粉笔在水泥地上写了我们家的地址“XX省XX市XX区……”他见我围过来,让我也写一遍。我已经忘了当时写成啥样,只记得自己写完后,他左手接过粉笔又写了一遍——他不是左利手(“左撇子”),左手写的字却碾压我右手写的。
大学我读的是中文专业,其中有一年的书法必修课,我由此科班练习粉笔字、硬笔字和毛笔字。从那时起,父亲只要见到我写的字就夸“好看”。起初我想起他当年的左手碾压,还保持清醒。后来他夸得多了,我真感觉自己写得好,还买了四尺宣纸写《念奴娇·赤壁怀古》,他陪我去文具店装裱挂在家里客厅。
直到有一天,我从大学回家过周末,发现垃圾桶里团了一大团纸,展开一看,是他闲着在家手痒,写的两副行草版《赤壁怀古》,大概是怕打击我,写完就当废纸塞进垃圾桶……
12岁我考到十几公里外的寄宿制中学读书,每周末回家,他总骑着摩托车接我,一路上听我唱歌,或者讲讲一周的趣事。
18岁我考到180公里外的省会城市读大学,他考了汽车驾照,寒暑假载着全家自驾游,本科毕业时他甚至开车来学校接我。
如今,我在离家500多公里的花城定居,他换了辆SUV,有时开七个小时长途过来,车里满载着我要的书,以及他去湖南乡下收购的土鸡蛋、茶油。
见不到我的日子里,他订阅了我供职的报纸,每期都会从头看一遍,有时一个月没看到我写“大稿”,电话里就会小心地问一句“要不要我寄点钱”;有时我高产,可能怕我骄傲,他就会在电话里夸我同事T、S、L、Z等人写的大稿。
再写下去,我娘该怪我偏心了。老王同志理解万岁,请重温母亲节那篇,你要过节,你老公也要过节呀。
今天的封面和配图,来自电影《唐伯虎点秋香》(1993)、《乘风破浪》(2017)、《飞驰人生》(2019)剧照。
獭祭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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