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天地 | 肖忠武： 故乡又闻唢呐声
肖忠武
正说着，眼前山坳里游出一条“长龙”。那顶艳红艳红的花轿告诉我，一位幸福的小伙即将同轿中的美丽姑娘拜堂完婚了。心想，这迎亲队伍里要是有几支唢呐热热闹闹地吹起来该有多好。就在这时，“龙阵”传来金声玉韵，洒满山野，响彻云天。“唢呐！是唢呐！”我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此情此景，此声此韵，让我不会写诗之人居然冒出两句诗：“谁能还我童年，唯有故乡唢呐！”
到家第二天，赶上本族侄孙结婚，受堂哥堂嫂邀请，我参加了新人的婚礼。新郎新娘两家都是方圆有名的富裕人家，唢呐手请得多，个个都是毛头小伙，底气足，又卖力。于是，我在唢呐声中美美享受了一天。有次趁唢呐手歇息，新郎把我叫到小套间，说有事相托。根据以往经历，村里人托我办事，不是看病就是买药，这回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原来，新娘得知我曾经在解放军301医院从事医药工作几十年，委托我帮忙给她爷爷奶奶买些保健品。对这个新鲜美好的托付，我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在过去，小青年结婚，个个婚前一身债，婚后扒层皮，谁会惦记着给爷爷奶奶买保健品？我欣喜，我感叹：家乡变化真大！此时此刻我才真正理解，这一柄柄散发着乡土气息的唢呐为什么吹得这么昂奋、这么潇洒、这么充满魅力和震撼力！
回到客厅，唢呐手特意为我吹奏了两首军旅歌曲。真没想到，这些歌曲由唢呐吹奏，更具穿透力，更具感染力。曲子终了，我向他们表达谢意，跟他们聊家常。畅谈中了解到，随着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战略方针的推进落实，家乡农民一年比一年更富裕，请唢呐庆贺喜事的人越来越多，由是，唢呐手成为家乡的走红人物。
一位唢呐手幽默地对我说：“武伯，你信不信，这日子是'唢呐越响，过得越香’，就说河那边的'寡汉村’吧，这些年富得流油，楼房盖得多，轿车买得多，这些日子又赶上婚配嫁娶的多，你瞧，我们的腮帮子，都是在他们村吹肿的。”他话音刚落，几位唢呐手一个个配合着把腮帮子鼓得高高的。他们的幽默和快乐感染了我，我也高兴地幽默一把：“嗯，都肿了，肿得还不轻。”接着，这位调皮唢呐手更为神气地告诉我：“眼下不光是一户户农家请我们，村委会也请。”
“有这样的新鲜事？”我十分好奇。
他带着自豪与得意介绍说：“从去年起，村委会规定，村里不论哪位青年参军，都要作为全村的大喜事儿为他吹唢呐送行。”
作为老兵，我对这个新规感到格外高兴，连连叫好。唢呐手见我开心，纷纷提议：武伯，你回北京那天，我们为你吹唢呐送行。
我感激地回绝他们：“我都退休了，怎么好享受新兵的待遇。”他们坚持说：你难得听到家乡的唢呐，再者说，你回北京多写点健康科普文章给我们的老人看看，老人健康了，我们手中这家伙会吹得更舒畅，更热闹。
果然，节后返程那天，几位唢呐手身着笔挺西装，像号兵一样站在村头山岗，以那又悠扬又雄壮的唢呐曲为我送行。望着送我的父老乡亲和秀美的山水，听着故乡深沉而激昂的音乐，我一阵鼻酸眼热，强忍的泪珠夺眶而出，我低下头，一任它撒入故乡泥土。如梦如幻中，我清醒地知道：这令人终身难忘的唢呐曲，不只是献给我这远离家乡的老兵，更是献给推动中华大地沧桑巨变的党中央啊！
唢呐声一浪高过一浪，在起伏的群山间回荡，在希望的田野上回荡，在我如潮如涌的心底回荡。我甚至感到，这带着泥土芳香、带着家乡富庶和感激的旋律，早已飞进北京人民大会堂，飞进中南海！是啊，如果不是这里擂响改革开放的战鼓、高擎建设小康社会的大旗，故乡的唢呐还能这样欢快地响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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