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原创首发）

2021-03-25 15:55:08

傍晚，阳光把一栋栋老屋剪成了斜斜长长的影子，土墙红砖青石板，房前屋后的瓜藤龙眼像极了我梦中的老家。

阿公也曾靠坐在竹椅里看着门口小路，等着我放学回家，中院里也曾有过一株樟树，邻居家的老槐树会飘来若有若无的香味，柴房旁有株高大的柿子树会开一树洁白如雪精巧如缀的柿子花。我的阿公会和姑奶奶坐在天井旁细细碎碎地说着我们的乖嗔奇巧，半带责备中有着满满的宠溺，仿若你所有的缺点都是被放大的亮光。阿公的屋里有个小红花篮，里面放着冰糖、蜜枣、冬瓜糖，时不时地用来给我们分发福利。

雨天，雨就像断线了的珍珠从瓦片旁滚落，落入天井，渐渐地天井会蓄起一弯雨水，隔着瓦砾能听到隔壁的猫叫和邻居家牛的叫唤。木瓜照例是挂满树梢的，龙眼如果不折花的话也是挤挤挨挨一树都是。元宵时半夜起来全族一起值夜等待接香的热闹，满桌子的糖果橘子瓜子果仁在半打盹的精神头里支起来声声的钹儿，热热闹闹的车鼓队带着夜的火堆激起了夜的精气神，从村头直闹到村尾，直至天明又轮换了另一种形式。

大抵故乡就是那怎么都回不去的古厝，怎么都忘不了的溪水，和那唱遍悲欢离合怨念嗔痴的戏台。咿咿呀呀的唱白在高音喇叭的扩充下震唤着老人家有点耳背的鼓膜，戏嘛捞香喷喷的菜头饼在油锅中滋滋作响，孩童的馋虫便随着那一勺勺入锅的面饼一般逐渐焦灼直至熟稔热烈迸发，起锅时烫手的饼子，舌头却慌不择路误打误撞地觉得美味无边。再烫一碗扁食，散点葱花就点醋，那酸香竟会直闯闯地直充你的鼻腔，仿若五觉被打通，浑然不觉那莆仙戏是那样的轰吵，竟觉得听不懂的唱白也是人间妙曲，哪管阿公阿嫲那昏昏欲睡半打盹式的听戏奇效。

晨起，兴致勃勃地伸直躯体，明明是小短腿却跑出了风的加速度，一轮红日在田埂旁的水域升起，紫色的水浮莲在晨光中带着些许露珠，润湿的花骨朵竟生出了一种独有的娇俏。水岸边的红荔枝满满当当的，一阵风吹过，荔枝的果香径直灌入鼻腔，使人生成采摘的冲动，真想偷偷取下一粒暗自品尝。店仔头在晨光中照例是繁忙的，商铺早早地把海鲜果蔬摆好，等待采买。我的阿公会提着篮子去买新出的小毛蟹和烘干的云炊，再买上一串美人蕉半个西瓜来给那个贪吃的小囡囡吃。水边有捶打衣服的声音，五彩斑斓的泡泡会咕咕咕地在水边升腾破灭，妇女捣衣的笑声也渐渐地在记忆中散去……

故乡的云故乡的稻草，故乡的蜻蜓故乡黑压压的蚊子阵，故乡燃起的稻草梗都停留在了记忆里。在梦里会见到老屋，会望见远山，会有那个扎着羊角辫跳着皮筋言笑晏晏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