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长安,大雁塔下忆玄奘

长安自西周以来多次成为帝王的都城,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许多的寺庙宫观遗址,这次西安访古之旅,值得一去的地方真的太多太多,神秘的兵马俑,耸立的古城墙,笔挺的大雁塔等都是西安的地标名片,是旅行中不容错过的地方。

由于时间有限,我只能择其经典游览,大慈恩寺便成了我寻梦长安的第一站。大慈恩寺位于长安城的晋昌坊,它原为隋代无漏寺,唐武德初年废弃。唐高宗李治作太子时,为了追念他的母亲文德皇后,在无漏寺的原址上修建了大慈恩寺。

这座寺庙在许多游人的记忆中不是很深,凡来此的人基本都是冲着大慈恩寺的大雁塔而来,更有甚者在去过之后根本不知道大慈恩寺的存在。大慈恩寺是古长安城最恢宏的寺院,也是汉传佛教法相唯识宗的祖庭,

寺庙内无论是雄伟的大殿还是典雅的偏殿,无论是挺立的佛塔还是整洁的石碑,都展现出古代工匠别处匠心的设计和精湛的技术。大慈恩寺的山门与一般寺庙的一样,由空门、无相门、无作门组成的,象征佛教中的入门三解脱。

进入大兹恩寺,寺内唐代风格的建筑既古色古香又不失典雅。大慈恩寺在唐时共有十三处院落,眼前的大慈恩寺却小了许多。据说,现在的大慈恩寺是当年寺院的西院,面积仅原来的七分之一。

院内的建筑从南到北,依次为山门、钟鼓楼、大雄宝殿、法堂、大雁塔、玄奘三藏院。大雄宝殿坐落在石砌的两层台基上,台边有汉白玉雕栏,石阶中部还有类似丹陛的石刻,很有皇家气象。

大雄宝殿内金碧辉煌,供奉的佛祖释迦牟尼佛像,法相庄严,神态祥和,令人肃然。

大慈恩寺的法堂为两层,楼上是藏经阁,楼下是法堂,大慈恩寺的第一任主持方丈玄奘法师就是在此讲经说法的。据说,在大慈恩寺落成前,玄奘法师在长安弘福寺译经,被大慈恩寺迎请为主持后,他将译场从弘福寺转到了大慈恩寺。

我是通过《西游记》才认识玄奘法师的,在西游记中,玄奘法师不畏艰险,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取得真经的故事已经成为了永恒的经典。其实现实中的玄奘法师不仅是一位佛学家,也是一位旅行家和译经师。

玄奘历经了千难万险,才到达佛教圣地古印度,并潜心学习和研究佛法。学成之后的玄奘又一次经历了无数险阻,带着梵文典籍回到长安,并在这里将梵文典籍译成汉语,这些典籍的译文成为了中国古典文化中的一部分。

著名的大雁塔位于大雄宝殿的北面。唐高宗永徽三年,玄奘法师为了供奉从印度取回的舍利、佛像、梵文经典,在慈恩寺的西院建起一座5层砖塔,这就是最初的大慈恩寺塔,也就是人们俗称的大雁塔。

在武则天主政的长安年间改建为10层,后来由于战争破坏,只留下7层。五代后唐时又重新修过一次。现在塔的青砖结构,砖券拱门等可以说仍然保持着唐代时期的风采。为什么大慈恩寺塔也叫大雁塔呢?

据《大唐西域记》记载:摩伽陀国帝释山有座寺院,寺院中的和尚信奉小乘佛教,可以吃“眼不见杀、耳不闻杀、不为己杀”的“三净肉”。一天因没有肉吃,有一和尚对着天上飞过的大雁长叹:“今天无肉可吃了。”话音刚落,一只大雁便坠亡在和尚面前。和尚便认为是佛陀在教化他,便埋雁建塔,并改信大乘佛教。玄奘取经路过摩伽陀国时,专门膜拜了那座塔。回国后,玄奘奏请朝廷仿该塔型式建了大雁塔。

说起《大唐西域记》,我必须提到玄奘的高徒辩机。因为《大唐西域记》并不是玄奘亲笔写的,而是玄奘口述西行见闻,由弟子辨机整理而成。当年玄奘取经归来,太宗皇帝希望他把西域各国的情况整理出来,因为这关系到大唐安危。

而玄奘也懂得“佛不自佛,唯王能兴”的道理,他也期盼太宗皇帝能帮助他弘法。为得到皇室的支持,玄奘在弟子辩机的协助下,完成了一部十二卷、十几万字、记述一百几十个国家综合情况的《大唐西域记》。

可惜的是这位才华横溢的高徒,偏偏与太宗皇帝的爱女高阳公主发生了不伦之恋。辩机在帮师傅翻译经文时,常常把公主的玉枕带在身边。谁知这玉枕引发了一起盗窃案,盗贼将偷得的玉枕拿到集市贩卖,于是两人的奸情被公开于世。

一个是自己的爱女,重臣房玄龄的儿媳;一个是自己敬重的玄奘法师的爱徒,这让太宗皇帝情何以堪啊,继而将辩机处以腰斩。与其说太宗无法忍受自己女儿与和尚发生关系,还不如说是向房玄龄做一个交代,但辩机的死让玄奘失去了爱和译经的帮手。

抬头仰望,大雁塔气魄宏大,造型简洁庄重,比例协调适度,格调庄严古朴。高大的塔身由磨砖对缝的青砖砌筑,塔体呈四方形锥体,共分为7层,各层的四壁均有拱券门洞。塔身由下而上按比例逐层收缩,塔顶为三重宝葫芦状塔刹。

我知道,这座塔是玄奘法师“亲负篑箕,担运砖石,首尾两年,功业始毕”的。我也知道,这座塔之所以叫大雁塔,是因为《大唐西域记》中那只舍身而死的大雁菩萨般慈悲显灵的传说。

我知道,这座塔的门龛上,有太宗的《大唐三藏圣教序》和高宗的《述三藏圣教序记》,那是褚遂良沐手敬书的。我知道,这座塔石门石楣上的线刻浮图,是阎立本和尉迟乙僧沐手敬绘的。一个僧侣的译著能有两位天子作序,一座佛塔能留有最著名书画家的真迹,这种护佑是空前的,想也必是绝后的。
也许在1300年前,建造这座佛塔,与当今建造数百米高的楼宇一样会令人轰动。谁能想到这座塔的来历与皇帝、高僧有着密切的关系,当年它名震遐迩的程度可想而知。唐代文人对它的吟咏多得不可胜计,杜甫说它“高标跨苍穹,烈风无时休。”岑参说它“突兀压神州,峥嵘如鬼工。”

唐中宗神龙年间,进士张莒游慈恩寺,一时兴起,将名字题在大雁塔下。不料此举引得文人纷纷效仿,尤其是新科进士更把雁塔题名视为莫大的荣耀。他们来到大雁塔下,将他们的姓名、籍贯和及第的时间用墨笔题在墙壁上。

因此“雁塔题名”和“考中进士”,几乎成为同义词语了,这又更加增大了大雁塔的声华。在雁塔题名的人当中,最出名的要算是白居易了,他27岁一举中第,按捺不住喜悦的心情,写下了“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的诗句。

在大雁塔北边是玄奘三藏院,我一直以为“三藏”是玄奘法师的专用名号,后来才知道佛教中精通圣典中的经藏、律藏、论藏的僧人,都可被尊称为“三藏法师”。三藏院有三座佛堂,中院的大遍觉堂,西院的光明堂,东院的般若堂。

大遍觉堂内供奉的是铜铸玄奘法师坐像,坐像前面的镀金宝塔中,供养着玄奘法师的顶骨舍利。佛堂三面墙壁上的浮雕分别是《弥勒菩萨上生经变》图、《兜率内院弥勒菩萨说法》图、《佛说弥勒下生经变》图。

西院的光明堂,讲述的是玄奘大师西行求法回国前的经历。东院的般若堂,讲述的是玄奘法师求法成功东归后的经历。一座三藏院展现了玄奘法师辉煌的一生和他追求的理想。

看着三藏院的一切,再回首看那院外的大雁塔,我心里不禁想着,“割肉喂鹰”、“舍身饲虎”的献身故事经常出现在佛教壁画中,玄奘建塔采用的“雁塔”形式,应该与他推崇这种献身精神有关。他不仅推崇,还在践行。不畏危难取经,不辞辛劳译经,倾其毕生精力弘法,难道不也是献身吗?

走出山门,来到大慈恩寺门前的广场,在广场上矗立着玄奘法师的铜像,只见他右手持杖,左手行礼,气宇轩昂,神情坚毅,似乎还在游学求经。忽然间对玄奘法师的敬仰满溢于心,感觉他如身后的大雁塔一样,巍巍高哉,千秋仰止。

唐玄奘,陈袆,汉传佛教史上最伟大的译经师,佛教法相唯识宗的创始人,一部《大唐西域记》让你名扬天下,一座大雁塔更是让你名留千古。远望大慈恩寺中的大雁塔,似乎觉得玄奘法师西行往返17年,历经千辛万苦才回到长安。

玄奘将取回的真经藏于这座佛塔之下,终日在塔下译经,普渡芸芸众生,感化红尘人世。那塔内曲折回旋接连而天的盘梯,不就是玄奘西天取经的艰辛路吗?那塔上磨研对缝金刚累砌的砖石,不就是玄奘背回来的经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