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说话,并非不用否定词那样简单......
这个周末不写《三国》了,写“鸡汤”,题目叫“好好说话”。
今天中午在常听的FM90.6《环球资讯》节目中,听到前几天热度颇高的“北大学生拉黑父母”的话题。这种话题一般都会分成两派,说实话,通常也没有最后的对错结论,但从中引发的思考,则是不同的人,因为不同的立场,而有不同的收获。
我向来以为,我们不是当事人,我们很难真正“理解”当事人的心境。譬如说,我们到某个朋友家,如果他家孩子有某个的举动,家长勃然大怒,当着客人面一通海扁。我们可能会说,这也没什么呀,干嘛这么点小事就揍他?(为后文行文方便,我们在这里把“孩子”称作“前者”,做出反应的“家长”称作“后者”)
又或者,我们见到家长对儿女的某个叮嘱,结果少年的反应非常剧烈,强烈到令人意外。我们可能会说,这孩子也太矫情了,父母这么一句话也没什么呀,至于这样反应强烈吗?(在这个案例里,“家长”是假设场景的“前者”,“孩子”是“后者”。)
在我们外人根据一个片段来说“至于吗”这句话的时候,实际上都是对上述案例中做出反应的后者的定性性的结论,甚至可能隐含着“这家长也太不耐心了,这就打孩子?”对第二个案例,我们说“至于吗”的时候,实际的潜台词是:“这孩子也太那什么了,至于父母一句叮嘱话就这样大反应吗?”心中已经认定这个孩子的过错。
可是我们别忘了,我们只是看到了几秒钟几分钟的片段,如果这种事件频繁发生,持续发生,或者已经历了多番立场冲突,甚至达到“闻其声,见其影,皆成刺激”的地步,我们还敢说我们说的是对的吗?
造成这种后者对前者不能容忍的反应,往往是对刺激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而这种由于长期“交锋”导致心理到了极端脆弱的地步的,是外人在偶尔那么一见的情况下,无论如何无法想象的。
而且这种刺激,往往是前者在交流中,不得体造成的,令后者对这项刺激达到高度敏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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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几个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案例。
案例一:
孩子比较喜欢玩手机,经过各种提示后,有所改善,请注意,这种改善的过程,肯定也是一个父母和孩子反复交流的过程,这个过程不可避免地有不得体和不买账在里面,但是终究,孩子也意识到过于玩手机是不好的(我们也不去管是自己意识到了,还是被压迫下接受的)。后来孩子在做作业时,父母还是会提醒,“快点写作业哈,不要玩手机”,甚至在没有看见孩子的情况下,冷不丁来一句,“还没写完呢?又在玩手机吧?”有时候干脆直接从客厅里飘来一句“不要玩手机哈,赶紧写。”如果此时小朋友正在抓耳挠腮地解题,脑子拧成麻花一样,来这么一句,人的心情会怎么样?
有的人针对这个案例,可能会说“这有什么呀,就是提醒一下,没玩就没玩嘛!”那么我说,你要这样说话,你就是个恶人!我问你成年人,换作是你,你正在绞尽脑汁做一件事,旁人说你什么没做,还在玩,没做出来的原因就是因为玩,而且还是用那样肯定的语气,你会是个什么心情?你会不会把桌子掀翻?
后来,在某次接到这样的提示后,小朋友把一台价值不菲的手机,当着父母的面,用事先准备好的榔头,砸碎在茶几上。
高考的唯一志愿是:去外地,离家远点。
案例二:
这是我亲身遇到的。刚刚大学毕业时,到公司设在特区的分公司实习,那地方流行喝茶,在客人较多时,初出茅庐的我,不懂得饭桌场面上的礼数,只知道身为小辈,应为客人倒茶,遇到远处的,就硬生生用茶壶去“够”,结果倒在了茶杯外。这时候一个长辈(也是领导)说,小宋啊,倒茶要给客人倒茶杯里啊。
语气不可谓不慈祥,但我始终没有得到教育,我甚至下次还是不知道在够不着的时候,如何把茶倒进客人的杯子里!
所以,当我成为长辈、成为团队长时,我对年轻后生的提示一般都这样展现:
做法1:提示他,“小张啊,你够不着可以站起来围着圈给大家倒水”。我当年就是不敢离座转圈给人倒水,不确定那样做是否礼貌。
做法2:“小张啊,你把你够得着的周围水杯倒满,把茶壶转过来吧,远处自己来。”
后来我明白一个道理,人说职场也是修行场,你用适当的方式帮助了新入场的小年轻,就是积德。领导或者长辈比后进者高明,这很正常。但领导或者长辈的任务是让大家跟你的差距缩短,让大家在你的带领下共同前进。而不是眼看着你的下属比你差,并且还享受看到这种差距时的优越感,那就不是团队,也没尽到领头人的职责。----这观点几乎影响了我的一生,并且毕生按照这个认知在践行。
案例三:
这是成年人的世界,夫妻。
丈夫比较率性,不怕乱;妻子比较严谨,喜爱收拾。在家里夫妻之间最多的对话是:“请你回头把那个什么东西收拾一下”,“你的那些碟片、录像带都去扔了,家里太乱了”。基本上隔三差五地丈夫会被要求把丈夫喜爱但妻子不喜爱的东西清理出去。这些录像带的内容,主要为孩子婴儿时的录像,和丈夫年轻时进行体育训练时由同事们拍摄的录像。终于在丈夫动手清理这些录像带时,哭了一场。在他看来,虽然可能以后未必还有机器能够把这些录像带读出来,可能它们终身只能是在盒子中静静地作为历史躺着,但这些带子里有他们孩子幼年时的录像,有丈夫年轻时的训练录像。凡事都没有绝对,说不定哪天就又怀念起来了呢?再说,按照妻子的说法,就直接丢出去了事,如果让这些影像的载体被机械恣意毁坏,或者被还保留着录像播放机的陌生人播放出来,品头论足,在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终于,难得硬气地说,“我不想毁坏它们”。
这是在被要求几个月后,最终形成的结论。
案例四:
也是两口子。有一次,丈夫因为吃药,有副作用,闹肚子闹得很厉害。上完厕所后,虽然赶着去上班,但还是在常规的抽水马桶式的冲洗后,又用软水管对马桶做了比较认真的冲洗,确认看不出什么纰漏来的时候,才出门去上班。
回来后,妻子的第一句问候话,是非常礼貌的一句:“以后你上完厕所啊,请你把马桶冲干净。”他说,我是认真冲了的呀。妻子答:在马桶沿的内侧(下方)还有没冲干净。
他异常平静(他在愤怒到极点的时候会显出“异常平静”这种状态)地说:根据常识,你也应该判断得出来,我想必是闹肚子闹得很厉害才会这样。你怎么不问问我的身体状况,却觉得马桶更重要呢?何况你刚才的说话----请你把马桶冲干净----仿佛我根本没有打算去冲干净它。我是认真冲了的,是我不好,有疏忽。
这种对话在这对夫妻中间经常发生。大家都很礼貌,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大家觉得相互之间有没有伤害?
后来丈夫连厕所都很少在家里上,只要是工作日,宁可到单位,或者实在紧急就途中在地铁站上。
这种案例如果堆积得多了,在双方心理,都成了“闻其声、见其影,皆成刺激”,有朝一日,我们听到他们分手的消息,我们是不是还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很得体、很大度、很高雅”地说得出口------“多大个事啊,哪就至于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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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说话、好好交流,是人毕生的课题,不是说有礼貌,不吐脏字,就是得体。有时候,冷漠,是比所有刀更有杀伤力。
圣人教导我们,要“恒顺众生”,要用对方能起共鸣的方式去跟对方交流,即使是要扭转对方一个不好的东西,也顺着对方能共鸣、能接受的方式,随顺趣入,效果就好。
以上面的几个例子来说,如果这样说话是不是会更好一点(不是标准答案,可以探讨):
1、小孩玩手机案例。你看这阵子你写作业玩手机少了。其实呢,手机本身也不是坏事,毕竟现在很多资信都可以通过手机获取,甚至很多支付和生活上的事情也可以通过手机来达成。但是写作业的时候需要集中精力,这样才能把老师在课堂上讲的细节尽可能回味过来,才能事半功倍。写完作业,吃完饭休息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来对一局游戏放松放松。----小孩子是不是会觉得家长很通情达理?
2、老式录像带处理案例。这些东西的确很珍贵的,前两年还有转录的要是给录下来就好了。你看如果能转就转,不能转的话,你要么收起来放某个角落里,反正也没有机会播放了,放坏了也无所谓,老了看看当个文物。----是不是有种情感需求被满足的感觉?
3、冲洗马桶案。我看到马桶有没冲干净的地方,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紧?-------(最要紧的话还是可以说的啊)我看你应该用水管也有冲过的,下次啊,我建议你格外关注一下哪些哪些位置,那容易形成死角。......是不是有一种被关怀的感觉,恨不得下次哪怕用手擦也要擦得铮亮得“暗下决心”?
当我们为自己说的话强调,“我说什么啦”,“这么说说都不行吗”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就落入了“我说对的你也应该认为是对的”这种强悍里去了呢?强悍与否,与男女性别无关,与语气强弱也无关,与说话人的心冷和心暖有关,与是否对人对事有同理心有关。
而对方从最初的争辩,逐渐过渡到“听你的吧”,“你说了算”,就说明双方说话的内容,或者方式已经跟另一方走在分歧的通道上。会有争辩,说明还试图形成共鸣,还有积极改良的企图,而“随你”,就是对说话的一方不仅非常失望,而且也没有挽救双方关系、去达成共鸣的动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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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这个话题的源头----高材生拉黑父母。我相信没有要害孩子的父母,也没有天生要拉黑父母的孩子。我们有理由说孩子的心智需要历练,我们也可以说,父母要反思自己在孩子成长中的各种交流。
好在,家长和孩子之间可以有修复的机会,毕竟这种所谓“拉黑”,所谓“断裂”都不具备法律意义,只要双方当事人的心境转变了,一切都可以转变的,而夫妻,一旦进入到分手的阶段,就基本没有机会再复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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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图是2017元宵节在圆明园拍到的一对天鹅夫妇,今天看新闻,它们有了一对双胞胎儿女,祝贺!本来想上一张网络上的一家四口图的,考虑到本文打了“原创”标签,就不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