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莫我知也夫!”子貢曰:“何爲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知我者其天乎!”(《憲問》)楊伯峻譯:“孔子歎道:‘沒有人知道我呀!’子貢道:‘爲什麼沒有人知道您呢?’孔子道:‘不怨恨天,不責備人。學習一些平常的知識,却透澈了解很高的道理。知道我的,只是天罷!’”
系統有整體性,其整體大於部分之和,即“1+1>2”。“>”因“+”而生,若去其“+”,則兩“1”個個自在,而“>”將湮滅無蹤。人類聚族而居,族群成其系統,亦有其“1”,亦有其“+”,亦有其“>”。華夏族經唐虞夏商蘊蒸,到周代成就的郁郁斯文,亦成其系統,亦有其“1”,亦有其“+”,亦有其“>”。孔子之下學,學其“1”也。一以貫之(所學聯爲一體有別於餖飣),則其“+”也。上達,達其“>”也。孔子所達之“>”,非得其兩“1”不可,非得其“+”不可,它生於兩“1”相“+”之繫連結構,在系統中處於“1”的上一層級。孔子之上達,既由“1+1”得其“>'矣,又複“>+>”得其更“>”者,層累而上,超越小我智慧,體證族群大我,故“莫我知也夫”。孔子拾取斯文斯族之“1”以授弟子,而“>”即在其中矣。以其無法直接傳授“>”,故在孔子則歎曰:“予欲無言,天何言哉!”在弟子則歎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人類得聚族基因,然後能聚族而居。見人類聚族而居矣,即知其已得聚族基因。蓋無聚族基因,而嘗試聚族者,上天已汰擇去之,不得存續其族矣。桃有核而核有仁,李有核而核有仁。取桃李之核埋種,則其仁生發,茁然爲桃樹李樹,生花復結實矣。古人謂仁有春氣,能生物焉。兩人相遇,親愛友好,而相耦合,於是人類族群生焉,唐虞斯文盛焉。仁厚守禮之君子,是聚族基因所在,宜領導族群,使發揚盛大,篤實光輝日新。仁,可謂族群生生不已之“+”焉。孔子大仁,其“+”沉雄傑偉,故能斯文在兹,摶合華夏文明兩千五百餘年未見其衰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