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素云的忧忡
茧庐织字
一伙像蚕一样的人,用心编织蚕丝一样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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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稿启事:经微友建议,本号将开辟“拂晓草根文学”专栏(第二版),面向所有关注本号的文学爱好者征集散文、小说、随笔等体裁的各类文学作品。对于有一定思想深度或有一定文学功底,但需要修改的作品,经作者同意,老烟将对其作出修改后在专栏刊发(详见本号昨日征稿启事)。欢迎爱好写作的亲们踊跃来稿。
作者简介
宋晓鸣,笔名晓来雨过,铅山县人,酷爱阅读、写作,
曾从事过文学编辑工作,有若干文字见诸报刊杂志。
素云的忧忡
文●宋晓鸣
仔细算来,每年的红白喜酒是笔不小的开销,红喜还好,随个集体礼,也就两百元,只当是亲朋旧友见个面,聚个餐,乐呵乐呵,无关痛痒。
素云最怕白喜,尤其怕送葬。一来天色昏光正是迷迷瞪瞪犯困时,二来噼里啪啦的鞭炮火光四射震耳欲聋,让人胆战心惊。更要命的是,别人哭素云也哭,其伤心的程度叫人匪夷所思,那种抽泣哽咽泪流不止的样子,不知者谓之假戏真做,知者懂得她那是触景伤情,是那尘封的悲伤如脱缰的野马不受理智控制。
所以,素云总是借故回避送葬。
然而,尘世中,人情世故,由不得你任性,何况萍萍是多年好友,她公公去世,于情于理自己必须到场。
天刚蒙蒙亮,大街上冷冷清清,素云还是起晚了,赶到时,端花圈的人都排起了长龙,由于花圈太多,请了人还是人手不够,只好开来一辆大卡车,把花圈层层叠叠堆放车上。小城如今比拼风光已经不靠花圈,太多的花圈倒成了累赘。取而代之的是鞭炮,一车的鞭炮,车上站立四五个壮汉,一会儿壮汉们要前后奔跑点放,不留一刻空挡。
素云尾随队伍后面,只听前面突然哭声一片,起棺了(现在是骨灰盒),喇叭色鞭炮色骤然响起,天空中霎时硝烟弥漫,人群开始向前挪动,任凭哔哔啪啪的鞭炮在头顶炸响,有爆花撞击她的镜片,灼疼她的颈脖,烟雾弥漫中素云强自镇定,不躲不闪,她讨厌一惊一乍,那样会斯文扫地。
人群缓缓移动,鞭炮声更加密集,清晨的街面浓烟滚滚,过往的市民驻足遥望指指点点。此时此刻那位已经长眠的老人,如若有知,会作何感想?一辈子省吃俭用,为人谨慎,与邻里相处总是谦和忍让,生怕打扰。今天,孩子们为他大张旗鼓,鸣锣开道,整整一车的鞭炮价值好几千元由城西到城东,一直燃放到城外,县城内一片硝烟。素云知道,小城风俗,人可以活得平凡,却一定要死得风光,否则,就是儿女不孝。
长长的队伍中,素云前面是萍萍大家族,萍萍小叔子在父亲咽气时昏死过去,火化时又晕过去,他是个含蓄内敛的次子,饱读诗书,长相儒雅,看着他疲惫的背影,素云想起父亲去世时,也曾两次昏迷,事后有人说是已故的父亲对活着的素云有太多的牵挂和不舍,也有的说是素云太过悲伤,比较科学的说法是素云的体质较弱。
多年后素云一直很迷惑,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昏迷?她很清楚,父亲的突然离世虽然有天塌了的感觉,但整个人是懵懂混沌的,那悲伤是日后渐渐加深,那种绵密的隐隐的疼痛,在漫长的岁月无时无刻地缠绕着她,整整三年,她一直生活在人生诸多坎坷中,那是她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刻骨铭心!一切与父亲有关的人和事都会让她揪心地想父亲,无论风霜雨雪还是艳阳高照,“我没有爸爸了”像一道魔咒,让她无法挣脱。她曾在大街上看见父亲生前好友秦叔叔,想起父亲跟他在一起谈笑风生,一起酒菜飘香的日子,那泪水就止不住流下来。
时隔多年,又一位好友的婆婆去世,好友远隔千里的小姑回家奔丧,见了父亲灵柩就昏过去了,家人以为是劳累悲伤过度,休息休息就好了,谁知,只要走进灵堂就昏迷,送进医院什么病也没有,父亲去世三年中,她经历了人生很多不幸,千万元家产毁于一旦,幂幂之中有只看不见的黑手在操控她的生活。直到三年后,她才得以挣脱命运的重压,重新过上健康幸福的生活。
素云是个无神论者,不相信轮回鬼怪之类的传说,许多迷惑的现象她归结于无知,她有自己的信仰,希望信仰带给她乐观向上的力量。可是,隐隐的总有莫名其妙的一些人一些事让她不能释怀。
阴阳两界,一边是阴森可怕,一边是阳光是欢笑,隔岸相望,几多牵挂,几多不舍,每年的清明,据说是可以阴阳对话,人们留恋在亲人的坟墓前,一边烧着纸钱,一边絮絮叨叨,把家中大小事情细细道来,全然不顾亲人是否地下有知,说的全是掏心窝子的话,末了不忘求其保佑全家大小平平安安,一帆风顺。
前面的队伍停下来了,送葬的人们要在这里跟死者拜别。接下来就只能是抬棺的散钱的和孝子贤孙送柩上山。
亲人们面对骨灰盒前的遗像磕头跪拜,萍萍的小叔子跪下,重重地把头磕在地上,一个又一个,突然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小叔子一家在深圳定居,几天前带妻儿回家看双亲,最不放心有心脏病的父亲,千叮呤万嘱咐要父亲注意保养,他一反从前的桀骜,陪父亲聊天下棋,开着车四处兜风,临别留下话,等“十一”长假就回来接父母,说房子刚装修好,父母可以跟自己生活在一起安享晚年了。谁知一家人刚回到深圳就接到父亲病危通知,来不及放下行旅直接返回,迷离之际的父亲见到伤心欲绝的小儿只断断续续说了几个字“儿啊,爸爸想跟你去……去……”就咽气了。
看到小叔子又一次昏过去,萍萍家族乱着一团,哭声大作,萍萍丈夫哭着抱起弟弟,掐住他人中,许久许久,敛声屏气的人群中有人长嘘一口气“醒了醒了”。一边的素云早已哽咽难抑,泣不成声。冥冥中她知道,接下来的三年萍萍的小叔子将难逃亲人离世后的厄运,除非他足够的坚强,特别是他有足够高的火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