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金顶针
文 | 厉剑童
小杨，问你个事，小马学针线活的事你知道不？小赵一进办公室，屁股还没放椅子上，就急急火火说。
哪个小马？小杨不急不慢问道。
还能哪个？你那口子呗！除了他，我还能说谁？小赵说。
谁家那口子？我还没结婚好吧？你说他学针线活？开玩笑！别人不知道他，我还不知道？他一个小青年，特要脸面的一个人，学女人干手艺干吗？再说了，我们两人当老师，将来结了婚，虽说不能大富大贵，可也用不着穿补丁摞补丁的衣裳对不对？你说他学针线活，打死我也不信！你就别逗我了！小杨一百个不相信地说。
小赵的话让小杨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转念一想，她的话绝不是空穴来风。可自己跟小马处对象那么长时间，他一向做事大大咧咧，有时还毛手毛脚，为自己花钱也从不吝啬，你说这么大一个爷们，这才几天没见，咋就学起针头线脑的营生？这不出我的丑，丢我的脸吗？小杨心里嘀咕着。
还没结婚就学的娘娘们们的，没个男子汉气概这还了得？不行，我得找他问问去！小杨把下午的课也调到上午，一口气上了三节，累得嗓子眼冒火，一口水都顾不得喝，骑上电动车径直去了几十里外的马家崖小学。
小杨，慢点走，别摔着！小赵在后边喊道。
小杨顾不得回应，越发骑得快。
一路上，小杨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两人相爱的那些镜头，想起小马的高大帅，想起他的大度和包容，想起他对从事工作的那份热情，那份上进心，心里禁不住甜丝丝的。可一想到小赵说的小马学针线活的事心里顿时窝了火。
淡定，淡定，再淡定！再说谁知道小赵说的话是真是假？这个小赵说话嘴上有时可总没个把门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等我弄明白了再说。要真这样，没结婚就这么娘们，抠门，那不叫人笑话死，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小杨心里像七八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路旁柳树上那些小麻雀叽叽喳喳叫，小杨无心听，电动车骑得嗖嗖嗖，风驰电掣，几十里路平时一个半多小时，这次她只用了不到一小时。
到了马家崖小学，跟门卫老刘打了招呼，老刘告诉她马老师刚去了宿舍，要不要喊他？小杨马上拒绝了，说我自己去就行。她心里多个心眼，她要偷偷观察下他小马到底搞什么名堂。
到了小马宿舍，门半开着，隔着窗玻璃，小杨看见小马正低着头，戴着眼镜，拿着针，在一块布上专注地缝着什么。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小杨心头的无名火突突冒出来。正要一脚闯进去，忽听小马哎呦一声，只见他把一根手指头插进嘴里用力吮吸着。不用说是让针给扎了。小杨心里一紧，咯咚一下，收住了脚。
没事找事，活该！
这时，一个小男孩跑过来，小杨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向女厕走去。两个小男孩一边说着话从一边走过。
一个说，你看我这裤子，这里！看出破了没？看不出来吧？知道谁给缝的？赵老师！
另一个说，别吹牛了，你知道我的裤子膝盖上的这朵花谁给缝的？也是赵老师！连我妈都说这针脚真细密，这花秀的真的一样，一个男的会做这个活真不多见……
小男孩的话把小羊吸引住了。她赶紧叫住一个个子稍矮一些的小男孩，问给他缝裤子的是哪个赵老师。小男孩仰着一张圆脸，说，赵老师你都不知道？教二年级数学的赵老师赵智强呀！他待我们可好了！我妈说谁家姑娘跟了他真是福气……
小杨听了脸上一阵发烧。
赵老师不光给我，给他缝过衣裳，班里好几个同学的校服破了开了线都是他给缝的。
他还给别的班的同学缝过呢！那个个子稍高胖胖的小男孩抢话说。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两个小男孩对小杨一鞠躬，说，老师，我们上课了！说着一蹦一跳地走了。
看着俩孩子渐渐远去的背影，小杨心里豁然开朗。小马学针线是为了孩子，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真是的。嘴上责怪着，想起矮个子她妈妈说的那句话心里顿时热热的。
小杨看了下手机，没有找小马，骑上电动自行车回去了。
一路上，她眼前闪现出班里那些顽皮的孩子，那些撕了口子的校服褂子裤子，心里起伏不定。那一刻，一个念头产生了。脸更红了。
两人定亲的日子转眼到了跟前。
小杨几次进出小城最有名的一家金店。
小马也几次进出小城的另一家金店。
小杨几次问小马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定亲礼，每次小马都故作神秘地说，保密！
小马也曾开玩笑问小杨准备了什么礼物，小杨也笑着说，就不告诉你！
定亲宴上，小杨小马拿出各自的定亲礼物。小马捧着一个红色精致小盒子，双手捧着递给小杨。小杨一层一层打开，当打开最后一层时，小杨呆住了，眼睛霎时润湿了。
当小马打开小杨的小盒子时，一愣，霎时眼圈红了。
眼前的两个小盒子，一个装的是一枚黄灿灿的金顶针。另一个装的也是一枚黄灿灿的金顶针！
两人对视着，扑哧，都笑了。
你个坏小马，干嘛不早告诉人家！小杨说着，一头扑进小马怀里。两颗心紧紧贴在一起……
一旁的小赵老师捂着嘴巴，会心地笑了。
作者简介：厉剑童，山东五莲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日照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小小说、寓言故事连年入选各类年选与年度排行榜，多篇作品被选作各地中、高考模拟试题、考试题。童话《小猴子栽树》入选科教版小学二年级《语文》课本。曾获叶圣陶教师文学奖、山东“齐鲁文化之星”等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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