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黄诗】 2017年8月29日:《习惯在风里睡着》

万勿误会:“每日黄诗”的黄字,不是涉黄的黄,意思只是说,每日推送一首黄亚洲的诗作,或者是,每日推送一首黄亚洲举荐的好诗。

黄亚洲的举荐,不讲人情关系,入得法眼,惟优是举。若将一年365首诗结集,很可能便是一册上佳的《中国好诗歌》。故此,每日一阅,值得期待。

习惯在风里睡着

黄亚洲

习惯被风抚摸着睡觉

躺上竹蓆,拧开脚后的电扇

风有长短不齐的手指

合上眼睛,不久就觉得,那风

越来越像妈妈了

不错,那是一柄母亲的芭蕉扇

记得,总是,就那么睡着了

总是不记得,那片凉爽的芭蕉林,是何时

停止摇动的

那一刻,忽然,觉得自己好生简单

觉得自己好生简单,觉得

醒来后,就有半块饼干好吃

觉得老师在我作业本上多画了一个叉

觉得要去偷偷撕下父亲抽屉里的一张白纸,换

对屋周家哥哥的一颗玻璃球

觉得瓦罐里的那只蟋蟀已经不叫了,可能要死

觉得瀛洲哥哥给我订的《小朋友》,这一期肯定在路上迷路了

忽然就醒来,坐起,怔怔看着呼呼直响的电扇

忽然就想,这股有电臭味的

不是从芭蕉林吹来的风,怎么会

搧来那么多的阴谋诡计、战天斗地、指鹿为马、诚惶诚恐、善恶不辨呢

那风,接的是什么电压的主义

那风,怎么连摇头都那么单调

母亲手里的芭蕉扇,是哪一年停的?

那只蟋蟀,是不是,真的死了?

我的脊梁骨,凉飕飕的

是一股什么样的风在里面走呢

我的脊梁骨,是不是,就是一根人家的电线呢

怎么一到夏天,我这个人就有一股焦臭味呢

忽然就醒来,坐起,怔怔看着呼呼直响的电扇

母亲手里的芭蕉扇,是哪一年停的?

那只蟋蟀,是不是,真的死了?

黄评:异化与反思,都是文学作品挥之不去的主题。

在风的形态里,我们似乎能轻易辨别出人性与政治。

经常是这样,我们神往于遥远的童年的一只鸣声清脆的蟋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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