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馨梦 ‖ 在深圳居住,却怀念那从来没有回去过的故乡……
每年夏天来临的时候,深圳的街道上都会洒着炽热的阳光,风从海面吹来,吹拂着姑娘们长长的裙角。每到这个时候,我想就要一件长裙,就要最流行的,满大街的姑娘们都有的,露肩吊带长裙。
我不是深圳人,又是深圳人。我的家乡在世界客都——广东梅州。我时常幻想,在我居住的这个美丽的城市里,撑一把小小的伞,迎着漫天飘洒的些微的雨,让裙角随着高跟鞋一起流转,这样我就会想起家乡的味道。
不过,现在是冬天。这片天空下的城市已经很久没有下雨了,并且在此后,也保持这样的晴朗,很久,很久。上一场雨在数天前,那是个黄昏斜阳初下时,一些潇潇小雨只在地面上涂抹一层灰色就已无踪迹,半刻之后,连同天空里云层一起消逝无踪。
我想要一场雨,那可以是在一个乌云压城的下午,在离别的入站口,在我转身离去之后,湛蓝天空突然下一场声势浩大的雨,我将在一个人返回的途中,躲在空无一人的蓝色阳台上,看着窗外势不可挡的雨,如无人般悄无声息。大雨应该在半个时辰后减弱,这时候风也静静止息,道路旁的树木往下滴着水,天空云层散去,只留一些微小的雨丝,在黄昏斜阳里。
雨后的夜清新且安宁。灯火阑珊时候,可以听到行人平安抵达的消息。尔后,就在漫洒的昏黄台灯下,看着珠帘在沉默的夜里静止不动,听到书桌前自己微弱的气息声与偶尔翻动书页的划声。倾听窗外马路上的车流从渐息渐止到平静到渐渐密集,在更漏将残时,就可以看到米黄色窗帘洒进一些微亮。
天亮的时候,静止的雨又将悄然来临,那是在清晨五六点的时分,在夏季,这个时候天空已然明亮,然而因为昨日雨水的缘故,道路上弥漫着淡淡一层烟雾。细雨在绀色天空中淅淅沥沥,和着清晨偶尔传来锅碗的交迭声。
而我将在这样的清晨,从衣柜里取出那湛蓝长裙,趿上我白底青束带的凉鞋,撑一把小小的伞,行走在雨里。我将从栽种着各色杜鹃的人行天桥走过,看到墨色马路上偶有车辆飞驰而过。我看过走过的风景将在下一个瞬间成过去,在时间缓缓流动里,我也如菲林中的画面,一格一格的成为过去。在时间里没有知觉的我,一点一滴成为过去。因此我很伤感,在年少时候,在白衣飘扬的青葱岁月里,曾经遗忘太多。
我遗忘这两座城,一座称之为出生,一座是成长。在大深圳,这个所谓的一线城市,我望着周遭陌生的景色与人物,怅然若失。幸好,我还记得曾经有雨。幸好,如今依然在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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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梅州市梅县区某乡镇的所谓家乡。
那是我精神的故乡。事实上,我从来没有回过那儿,我是梅城长大的孩子。因为我不知道她在哪儿,父亲只是告诉我一个地名而已,爷爷那代开始就离开了那里。当我奔波劳累,当我环鬓如霜,当我失落怅惘时,最想要回归的故乡。家太远,心太大。当你只想找一处庄园,或一片池塘,更或,只是一棵可以束马的杨柳时,那里,遥遥不可及。我所寻找的不是在世间,而是在过去。无法挪开时间的距离,家乡,遥遥不可及。
我想要在家乡有一所围龙屋,铜锁紧闭,深秋的梧桐叶子落满石径,月色如霜铺满窗檐。有时候我想牵一匹老马,系在某个驿馆边,桃花从墙上穿插出来,映衬着我青旧的长衫,而我风尘仆仆。
而如今我四下找寻,从曾过去的风景,到梦醒时的失落里。我想此时的家乡大概就在梅州城区西边,也就是梅西镇一带,就藏在上官塘水库边的某个院落里。因此我想念梅西,想念上官塘水库,还有车子排(地名)。冲动的时候甚至想即刻飞至上官塘水库边上,寻找那个撑着伞的行人。然而行人已然不在,我的心空空荡荡,如同此刻我空荡荡的卧室,桌案上有着他人的指纹,空气中却已没有了他的味道。他曾来过,他又走了……
在这样的一个烈日泱泱里,我只在最深的夜里才能触摸到灵魂里的那片故乡。我想像着当有朝一日烟雨蒙胧,在柳浓莺深处,在淡雨疏烟时,寻着个肯为我遮雨的行人。
梅州那么大,深圳那么远,江湖那么老,许我地老天荒的人,是为谁。年轻的时候,我总认为人世间的情感可以作随意的组合,但其实,看铜镜里岁月渐渐逝去后,就相信了,缘分并不是随意就凑一处,原来你在断桥遇见的人只能陪你走过断桥,你遇见的人就只能陪你在某一处,而如今我在天涯海角,静守形单影只的宁静。
也许当我年老的时候,会相信家在心里,行人只在故事里。他们,都只能用来怀念,在夏日阳光绚灿的午后,在心里和着一片烟雨,怀念曾经的故事。
然而故事总是那么遥远。我伸开双手,触摸不到天空有雨丝的痕迹。希望有时候很简单,但却永远无法实现。其实我只需要半片池塘烟雨,或淋湿着的青砖小巷。如果没有,也就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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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柳漪,常用笔名:柳馨梦。80末出生的一个客家女子,广东梅县区人,现居住深圳市宝安区。文学爱好者,梅州文学网(嘉应文学网)编辑、管理员,嘉应文学社区版主。
编辑:柳馨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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