琚建波║从金屯路到景兴路(组诗)
▍一去经年
影子瘦了,月光也瘦了
冷冰冰,连诗歌也瘦了
我在虚无的抒情里
打捞着那些卑微的词语
却不知它们早在我使用的时候
便已开始了溃逃
我一败涂地,不能自已
却止不住自己生命的流失
你说,生命多像一双温暖的手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双面
注定了异己的存在。人生的革命
就是打捞这些卑微的自己
一次次打捞,一次次溜走
一次次失去,一次次幻想
一去经年,春天瘦了
瘦得没有柳絮鹅黄,瘦得连流水
都只在浩渺天际奔流
你曾问我,生命之中仅存的诗意
你是否还视之如信仰
是否还紧抱诗章,哭诉着月光
和远方,是否还交出自己
无论空白或者斑驳
都深爱着自己,爱着空荡荡的灵魂
不屈于尘世
我只是早已忘记告诉你
我早已迷失于上一季花海
哭声,星光,悲伤的鱼
那早已不是我,是的
那个哭泣的孩子
早已屈服于内心的沙漠
锈蚀的刀剑,只在一个个
月光皎洁的夜里
从左边疼到右边
从上弦月过渡到下弦月
▍景兴路上滑滑板的外地小孩
真的回不去了,这次我说的是我自己
孩子的快乐,不加掩饰的欢乐
竟吸引了我全部的惆怅
迅疾如风,滑滑板的外地小孩
语言飘散在风中,影子闪耀
是快乐的光芒。真的回不去了
我竟然追不上他的影子,冻住的
我的双脚和双手,冻住的
我站在街边冷冰冰的念想
迅疾如风,老去的速度
诗歌跟不上,回忆跟不上
滑滑板的外地小孩,你穿越的
是我的泪水和假假的笑
你浪费的,是我假装深情的拥抱
夜色多好。滑滑板的外地小孩
你的快乐,是我回不去的故乡
我已迷路多时,却不曾总结回望
▍叶子
这是藏在我骨头深处的闪电
那一夜,我醉酒归家
路过一片叶子盛大的落幕
那是缓慢的牺牲,那是深情的告别
一道闪电,收割我的琴心剑胆
藏在灵魂的深处,成为锈蚀的刀锋
啊,冬天尚未到来
我已在心底豢养了一个寒冬
▍哭泣
来自花朵的哭泣,十二点的路边
凌晨的霜雪正在下落,月牙
向着远处滑去了。花朵的哭泣
低低的,浅浅的,这不是抒情诗
不是抒情诗里藏住的少年的雨季
有多久没有陪伴一朵小花哭泣
有多久已经丧失了拥抱月光的能力
哭泣来自于花朵,藏着掖着
一个旅人期盼的良夜,却也如水寂静
真的没有什么能够再去失去,真的
已经失去了自己,花朵盛放
是一句重重的叹息,在子夜时分
伴随着心底的闪电在十一月的梦里锈蚀
▍0:40
野生的梦境藏不住两种以上品种的花
风霜雨雪,映不进九月孤单的窗棂
一朵山茶的盛放是骄傲的,万朵压枝低
只是因为孤独的无比巨大,比今夜的星空巨大
远处亮起台灯,孤鸟掠过霓虹飞向山野
从金屯路到景兴路,一路走一路失去
直至没有什么可以继续失去
直至野生的梦境出现了旅人
他的脚步多么尖锐,一步步
踏碎了幻灭一地的萤火虫的光
▍山野
——致周逸帆
端坐在卑微命运的底部,丼蛙
也曾幻想着远方大海的壮阔
对着生活伸出手,渴望和解
却又在花开的瞬间,迅速抽回
夜空多么寂静,尘世多么美丽
赋比兴的诗意,却是如此无力苍白
都说站在世界的顶峰一览众山小
命运早已在你面前叠沙成塔,滴水成冰
那天我端坐龙山之上,四面风吹向我
我呜呜作响,像极了一个漏洞百出的容器
灵魂不就是一块破布吗,用来遮羞尚可
用来标榜尚可,称颂功德,却少了太多的硬度
▍听着麻园诗人走过金屯路
诗意的破灭时刻都在发生
金屯路,碎影叠加的道路
我也曾踩破了自己的梦想
裂成一道道月光,藏在十一月的黄昏里
我的耳机里流淌的音乐来自麻园
啊,这群老麻匪,为何要把生活
唱得如此摇摇欲坠,为何还让我
保留着眼底的泪和心底的伤疤
一次次在失去的时候疼着
就像此刻,我陷落生活迷阵
爱着,恨着,伤着,愈合着
离开着,告别着,咬合着,闭锁着
我终于看清了,源于自己对自己的背叛
这些月光叠加的道路
十一月的黄昏,霜雪堆叠
一次心碎融在麻匪的哭腔里
走吧,走吧,向前
走吧,走吧,失去
▍她爱
灵魂无价,岁月如歌,但
我不用全部的时光来爱
停不下来的柔情长满荒草
生命就是一片森林,葱郁
永远盖住衰亡。爱情
一棵长势喜人的杂草
它鹤立鸡群,它昂扬挺立
她爱。眉心的痣,心底的霜
不说,不说。野茫茫一片
生若旷野,迷路终生,终生迷路
但不用全部的好运来爱
她爱。不爱。一趟旅行
来回都是虚空,爱不就是扶手
拉住我们摇摇欲坠的身体
让我们在尘世站立,倾斜
摇晃自己,也摇晃全部斑驳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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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琚建波,云南安宁人,现为安宁实验学校教师,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云南省作协会员、云南省评协会员、云南当代文学研究会理事、安宁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至今已在《光明日报》《诗歌月刊》《散文诗》《雨花》等报刊发表各类作品千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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