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喝三斤镇江百花酒:古代女子追求的“名媛”生活

在古代,百花酒是名媛的标配,就跟鲥鱼是贵族的标配一样。看了《儒林外史》之后,我就有了这样的感受认识。

今天分享一位市井名媛“王太太”的故事,在她的人生信念里,没有百花酒的生活,是痛不欲生的。

01

“王太太”本姓胡,她的父亲原在南京布政使衙门中做一个小吏,人称“胡偏头”。,可惜死得早,但这样的家庭,把女儿惯得有一点公主病。

从小在父亲身边,胡家女儿见惯了来往的官员富人,羡慕向往,希望自己也能过上名媛的生活。

她后来跟着哥哥生活。哥哥不学好,吃喝嫖赌,不仅正经工作丢了,家也败得差不多了。于是,打起来妹妹的主意——把17岁的她卖给一户有钱人家做小老婆。

古时候,做小老婆的在家里是不能被呼作“奶奶”“太太”。但这个胡家女儿偏要别人叫她“太太”。这话被大娘子知道了,就把她赶了出去。

但胡家女儿长得漂亮,很快她哥哥又给她说定了一门婚事——给王三胖做继室。

做继室是可以称“太太”的,所以她被称为“王太太”。

王太太实在彪悍,过门后,把王三胖和原配生的儿子和媳妇,一天骂三次。对家里的下人每天都横眉竖眼的,整个王家上下,被她骂遍了。

在王家,她过上了名媛的生活:

“她每日睡到日中才起来,'横草不拿,竖草不沾’,每日要吃八分银子药。她又不吃大荤,头一日要鸭子,第二日要鱼,第三日要茭儿菜鲜笋做汤。闲着没事,还要橘饼,圆眼,莲米搭嘴。酒量又大,每晚要炸麻雀,盐水虾,吃三斤'百花酒’。上床睡下,两个丫头轮流着捶腿,捶到四更鼓才歇。”

从食谱上看,王太太不吃大荤,只吃鸭子、鱼、鲜笋汤,这样的饮食就把身材体形保持得很好。

她的点心也很精致养生,橘饼、龙眼、莲米,都是营养很丰富的干果。

每天晚上,还要喝三斤百花酒,吃“炸麻雀”、“盐水虾”当下酒菜。

“百花酒”出现在不少清代小说里,李汝珍的《镜花缘》出现过“镇江百花酒”的名头,《镜花缘》出现的时间大约是1797年(嘉庆二年)到1805年(稿成),1818年在苏州出版,也就是说,乾隆和嘉庆年间,镇江百花酒在全国范围内就很出名了。

《儒林外史》成书于乾隆十四年(1749年)或稍前,先以抄本传世,初刻于嘉庆八年(1803年)。吴敬梓也是江苏人,把百花酒写到书里,就很正常了。

这种名媛娶回家,彪悍且会享受,好吃懒做,一般男的是hold不住的。

果然,王三胖没过多久就死掉了。

王三胖死后,她和王家儿子们争夺财产,如狼似虎的儿子们闯进门,她“预先把一匣子金珠首饰,一总倒在马桶里。”

随即又跑到官府告状,说继子不孝,威逼继母。于是县官将一些王家的房子产业分给了王太太,让她自己另过。

七八年后,娘家的哥哥主张让她再嫁人,她也坐吃山空了,想再有个依靠,很快,她与鲍廷玺的婚姻闹剧就这样开始了。

02

来给王太太做媒的,是金牌媒婆沈大脚。

沈大脚这张嘴,死的能吹成活的,她帮一个叫鲍廷玺的做媒,把这个人夸得像花一样。

鲍廷玺是戏子鲍文卿的养子,鲍文卿死后,鲍廷玺不得养母的喜爱。

养母偏爱女儿和女婿,明知道王太太的为人。养母还要鲍廷玺娶她,一来是贪图王太太的嫁妆;二来是不喜欢鲍廷玺,“要磨死这小子”。

所以养母在媒婆身上花了不少钱,让媒婆沈大脚很卖力气,吹鲍廷玺又有钱又是武举人,家中还没有公婆兄弟,去了便能当家。

王太太很高兴,在沈大脚临走前,她特意“包了几十个钱,又包了些黑枣、青饼之类”让沈大脚带去给孩子吃,她对媒婆介绍的对象很满意。

虽然彪悍,但她显然低估了世道,也没有去认真访一下,或者她也去访了,但别人知道她“胡七喇子”的名气,都没跟她说真话。
结婚当天,她发现被媒人套路了。
先是发现鲍家是有婆婆的。王太太很不高兴,她坐在房里,一会儿叫丫头出来“要雨水煨茶”,一会儿叫人拿碳烧着进去来烧香,一会儿又让丫头“叫厨子蒸点心做汤拿进房里来与太太吃”……
她心头堵着一口气,磕了头,但心烦意乱不消停。

婚后第三天,王太太才知道全部真相——她被套路了,她被深深的套路了。

鲍廷玺哪里是什么武举人,只是个戏班的班主:“听了这一句话,(王太太)怒气攻心,大叫一声,望后便倒,牙关咬紧,不省人事。鲍廷玺慌了,忙叫两个丫头拿姜汤灌了半日。灌醒过来,大哭大喊,满地乱滚,滚散头发;一会又要扒到床顶上去,大声哭着,唱起曲子来。”

正好,媒婆出现了。

“太太一眼看见,上前就一把揪住,把她揪到马子跟前,抓了一把屎尿,抹了她一嘴一脸。”

鲍家看她失心疯了,请来医生,给她开了人参琥珀的药剂,一剂药便要五钱银子。

药一吃便吃了两年,家里的钱都花光了,王太太带来的衣服首饰连两个丫头都卖了买药吃,王太太一边吃药,一边天天在家里咒骂。

后来,鲍老太太看了她就害怕,就分给他们20两银子,将这夫妻二人都赶了出去。

03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鲍廷玺带着王太太租房子过,又没钱弄戏班子,坐吃山空,很快就没钱了,王太太也没钱吃药了,病也渐渐好了,时常在家哭泣咒骂。失魂落魄间,鲍廷玺忽然遇到一个早年失散的亲哥哥来寻找他。
这个哥哥在苏州衙门当师爷,要和弟弟一起买房子,好好过日子。鲍廷玺开心极了,回家和王太太商量请哥哥吃饭,“买一只板鸭,和几斤肉,再买一尾鱼来。托王羽秋老爹来收拾,做个四样才好。”
王太太一听,突然冒出个有钱有地位的大伯子,顿时精神来了。
她说:“呸!你这死不见世面的货!他一个抚院衙门里住着的人,他没有见个板鸭和肉!他自然是吃了饭才来!他稀罕你这样东西吃!如今快秤三钱六分银子到果子店里装十六个细巧围碟子来,打几斤陈百花酒候着他,才是个道理!”
“十六个细巧围碟子”和“几斤陈百花酒”,这才讲究的做派。
王太太是名媛,脱口算出这顿饭需要“三钱六分银子”。
在王太太的精心招待下,鲍廷玺的哥哥很高兴,送给他们夫妻七十两银子,要他们先找个房子住进去,等他回到苏州,再带银子来给弟弟买房产、做生意。
鲍廷玺和王太太很高兴,拿着钱“请了两日酒,又替太太赎了些头面衣服。太太身子又有些啾啾唧唧的起来,隔几日要请个医生,要吃八分银子的药。”

有了钱,王太太又变成了名媛。

她又开始过上吃药,吃鸭子和鱼,吃点心,喝百花酒,搭虾子炸麻雀的日子了。

能吃会花,实力败家下,七十两银子很快没有了,可哥哥还没回来。

鲍廷玺去苏州找哥哥。到了才知道,他哥哥竟然得急病去世了。鲍廷玺回去的路费都没有,只好当了衣服,再去扬州找到一个熟人要了点银子才回家。

回去后,又被梦想破灭的王太太大骂了一顿。

尾声

直到第三十三回,杜少卿带着妻子到南京来,送了鲍廷玺一百两银子,让他重新开起了戏班。

王太太陪着丈夫拜见杜少卿娘子,面对金主,被生活锤炼过的王太太,敛了脾气。

“王太太见杜娘子,着实小心,不敢抗礼,杜娘子也留她坐下。”

从胡家女儿,到王太太,她被命运戏弄着,却始终对名媛生活有着执着追求。

是女人,总有一份坚持,不知道,后来的王太太,她还喝不喝百花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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