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为人知的贵州省瓮安县南戏——《鸳鸯镜传奇》

南戏是中国戏曲史上最早成熟的戏剧,北宋末年至明朝初年(12世纪~14世纪)流行于中国东南沿海,为区别同时代的“北曲杂剧”,后人称之为南曲戏文、南戏或戏文。南戏的存在,使中国的古代戏曲与古希腊戏剧和古印度戏剧并列为世界三大古代戏剧体系。
南戏又名"永嘉杂剧"、"温州杂剧"、"温浙戏文",是以宾白和曲牌联套相结合、以歌舞故事为主体的早期戏剧表现形式。已知宋元南戏剧目有238个,但流传者不到1/10。现存南戏剧目中,有代表性的是"永乐大典戏文五种":《荆钗记》《白兔记》《拜月记》《杀狗记》和《琵琶记》。南戏产生后,很快向南北流布,受各地方言及民间曲调的影响,衍变为海盐、余姚、弋阳、昆山"四大声腔",影响直达元明清乃至今天。
关于南戏,中国戏曲学会副会长、上海戏剧学院教授叶长海说:"南戏是中国戏剧史上最早成熟的戏曲,明清两代戏曲主要就是从南戏发展起来的,我们现在的大戏所继承的仍然是南戏系统的艺文形式。
南戏《荆钗记》剧照
贵州省瓮安县的南戏《鸳鸯镜传奇》是我们在该县进行《城市文化宣传片——千年文明古邑--瓮安》拍摄时重新发现的。
瓮安南戏《鸳鸯镜传奇》作者傅玉书(1746~?),字素余,号竹庄,贵州瓮安草塘下司人,是清代乾嘉时期的著名学者,诗文作家。《黔诗纪略后编》卷十一《傅玉书》传说;“(傅玉书)与犹酉樵(法贤)为亲交,讲求古文家法,得之理实气味之间。诗古体近右丞、襄阳,近体近钱考功、刘随州。
乾隆三十四年(1769年),进京应试期间,傅玉书听说了这个很有传奇色彩的故事,为左光斗等人的事迹所打动,也感叹人物曲折的经历,郁结于心,开始构思一部传奇作品,只是苦于找不到一个精妙的“文眼”和恰当的角度,迟迟不能下笔。一个夜晚,被这个传奇故事折磨了四年的傅玉书已经筋疲力尽,伏案而卧,睡梦中,一个书童拿着一封名帖来拜访他,说:我家主人要我拿鸳鸯镜传奇来向你取文章。傅玉书梦中醒来,拍案惊奇,“鸳鸯镜传奇”,多么奇妙的巧思,苦苦思索寻找了四年的“文眼”从天而降。他立即挥笔疾书,仅用了3天,就完成了《鸳鸯镜传奇》的创作。
该剧有廿出(折),分别为:
1.卢居 2.鸳配 3.兵散 4.途问 5.樵隐 6.赎香 7.菴寄 8.赴闱 9.试捷 10.媒巧 11.疗姑 12.遇姊 13.辞菴 14.欢榜 15.廷奏 16.筵空 17.图访 18.镜合 19.庙祀 20.林归
瓮安汉族南戏《鸳鸯镜传奇》内容讲述:
明天启末年,熹宗失柄,魏珰擅权,朝集秽人,毒害正人君子。东林党人杨涟之子杨忠嗣与左光斗之女左湘云定亲,杨涟以祖传鸳鸯镜传奇为聘礼。不久,杨涟、左光斗两位忠直朝臣被权阉魏忠贤逮捕入狱,惨遭杀害,两家人只得逃出京城四散避祸。崇祯帝即位,魏忠贤失势,杨忠嗣、左湘云随家人返回京师,由父辈的好友鹿正主持婚礼而结为夫妻,有情人终成了眷属。
不幸清兵入关侵扰,杨家避乱南逃,中途夫妻失散。左湘云与婆婆流落河间府,被道姑收留寄居慈云寺。而杨忠嗣则几经辗转流落江南,巧遇左湘云的弟弟左秀生来南京应试。两人同榜中举,后联袂赴北京应恩科春闱,杨中嗣考中状元、左秀生次第探花。
杨忠嗣与左秀生领衔新科进士联名上奏,请剪除魏阉余党,加封忠直死难朝臣。杨忠嗣同时派人去迎接母亲与妻子左湘云,眼看夫妻、母子即将团聚,不料当地水患突起,婆媳二人又被迫逃向远方。逃难期间,左湘云尽心侍奉婆婆,甚至以“割股疗母”之至孝之举,救婆婆于弥留之际。
忠嗣上书陈情寻找因水患再次失散的妻、母,崇祯皇帝索性任命他为监察御史,巡抚直隶,修河放赈。历尽曲折,他与母亲、妻子团圆,鸳鸯镜传奇终于复合。
崇祯皇帝允准了诸位新科进士的联名请奏,敕建忠烈祠,奉祀杨涟、左光斗等前朝受害忠良,命其子孙代祭;同时将阉党余孽枭首示众。杨忠嗣昭雪成功后,辞官携妻母返乡,发誓一辈子谨守祖墓,躬耕田园,成为士大夫尽忠完孝之典型。
《鸳鸯镜传奇》围绕着“鸳鸯镜传奇”展开故事,通过一对情人离合悲欢再现了明代末年皇权旁落、奸臣当道、忠臣被害、百姓遭殃的历史真实,剧情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具有一定的思想艺术价值,后人赋诗评价说:“笔锋痛磔奸臣死,墨焰光腾义烈光。特与人心平块垒,千秋一镜结鸳鸯。”
瓮安南戏《鸳鸯镜传奇》在艺术上虽然还是比较粗糙,但它已奠定了中国戏曲的基本特点。
1、综合唱词、念白和动作等表现手段。
表演一个完整的故事,故事的叙说在剧作中占有重要地位,且总要有头有尾,因果分明。根据内容的需要,结构是弹性的,可以自由伸缩,长的可达五六十出,短的只有二三十出,这为戏剧反映广阔复杂的社会生活提供了方便。
2、演员的形体动作,被称为"科"、"介"。
科介,即为模拟生活的虚拟表演。这其中的"虚"字,即指动作的虚拟。南戏的科介,还吸取了民间舞蹈动作,使戏剧性的舞台动作舞蹈化了。
《鸳鸯镜传奇》剧本中就采用了这种模拟生活的虚拟表演。
3、瓮安南戏是以7个以上角色来分别饰演剧中的所有人物。
其中扮演男、女主人公的,称为生、旦,还有源于"参军"、"苍鹘"的净、末(亦即副净、副末),他们与民间歌舞戏中的丑一起,合成一组滑稽角色,这就是南戏的5个主要角色。如:《鸳鸯镜传奇》(生)杨忠嗣/(旦)左湘云/(副生)周俊才、魏遂良/(杂)/众扮人役、披鬓涂面囚服荷枷扮四奸鬼魂(既现代戏剧中的群众角色)。它们奠定了中国戏曲艺术以生、旦、净、末、丑组成的角色阵容与行当格局。"外"是生角之外又一生角,"贴"是旦角之外再贴一旦角。全剧围绕生、旦展开故事,以此构成情节的主干,内容往往比较严肃,他们的表演也相应地具有正剧的色彩。这与"务在滑稽调笑"的前代演出相比,艺术上的进步是非常明显的。当然,净、末、丑的插科打诨,对愉悦观众、调节气氛也是相当重要的。
《鸳鸯镜传奇》完全根据南戏中以7个以上角色来分别饰演剧中的所有人物。
4、瓮安南戏《鸳鸯镜传奇》对戏剧演出的假定性原则不但做了肯定,而已进行了运用。
一部大型戏剧,常常需要表现许多不同的地点和较长的时间,这个需要自然与简陋的舞台条件发生矛盾,也与舞台自身的表现能力发生矛盾。南戏的艺人便充分发挥丰富的想象力,通过自己的表演,来表现灵活流动的舞台时间和空间。
《鸳鸯镜传奇》中也具有小生、正生、副小生、正旦、小旦、贴旦、老旦、青衣、净、丑、杂……等角色。
在瓮安南戏《鸳鸯镜传奇》中,如何用戏剧的艺术手段去揭示主题、表达思想,它的表现手法是多样的,剧作者认真分析手中所拥有的素材后,确定主题思想,寻找内容与主题的内在联系,于一个“完整的事件”中切入,这正是《鸳鸯镜传奇》作者傅玉书在明天启末年朝野争斗的事件中一个较好的切入点。
虽然传说傅玉书“一个夜晚,被这个传奇故事折磨了四年的傅玉书已经筋疲力尽,伏案而卧,睡梦中,一个书童拿着一封名帖来拜访他,说:我家主人要我拿鸳鸯镜传奇来向你取文章。傅玉书梦中醒来,拍案惊奇,多么奇妙的巧思,苦苦思索寻找了四年的“文眼”从天而降。他立即挥笔疾书,仅用了3天,就完成了《鸳鸯镜传奇》的创作。”这正好说明作者深厚的文字功底和敏捷的创作能力的体现。
《鸳鸯镜传奇》的整个戏剧结构包括了,贴近现实生活、人物个性鲜明、语言幽默风趣的特长。体现“小小一出戏,社会大舞台”的主题等等。能用有趣的故事,生动的人物,看似荒诞却是耐人寻味的情节、细节来表现主题,“寓教于乐,寓理于情”,这才是《鸳鸯镜传奇》所需要表达的精粹。
一个好的戏剧,总会给人留下一些难忘的印象,或是一个人物,或是一句台词、或是结构的新颖,或是情节的突变出乎意料而又在情理之中……这些让人记住了的东西就是这个作品的“亮点”,也正是这些“亮点”让你记住了这个作品。
《鸳鸯镜传奇》(19出。庙祀)
小生:且住,今日奉旨诛奸,须使先人英魂,亲见群凶伏罪,然后送神。
赞:谐庙外典刑。〔小生副生下阶出介〕
〔众扮人役抬四尸上〕
〔杂披鬓涂面囚服荷枷扮四奸鬼魂随尸上〕
小生:我们魏忠贤、崔呈秀、田尔耕、许显纯是也,今日奉旨磔尸,冥判押来听候,只得前去。〔行且哭介〕。
〔南画眉序〕悔何追。自把头颅逐臭尸。任冥诛国典,几度凌迟,当朝孽,作满三年,永世罪。经过万死。〔指座上正生等介〕你看杨左诸人呵,堂堂冠盎云端拥,怎把兽形相对。〔跪左厢介〕
〔杂囚服荷枷扮四奸上〕我们霍维华、徐大化曹钦程、梁梦环是也,奉旨解到族忠祠枭首,只得前去。〔泣行介〕
〔北出队子〕奸雄已矣。满盈恶贯难辞。到今朝血腥头碎已为迟,想当年嫉善妨贤也自知。悔不杀身将义取。〔跪右厢介〕
〔小生副生各执剑指左厢介〕
小生:〔南画眉序〕恨长卖。剑气冲霄天与齐。看断肢残体。秽恶淋漓。你害尽了鸳鸯麒麟。也留不下你……犬涿。
〔斩死尸三挥介〕
〔三副生各斩尸三挥介〕
〔合〕刚锋过处堕泥黎,莫使凶顽再世。
〔各用剑指右厢介〕
小生:〔北出队子〕阉儿当子。如何久玷朝衣。你当初青蝇蔽日翼群飞。到朝虺蝎为心毒自贻。〔斩一人介〕
〔三副生亦各斩一人介〕
〔合〕空拜权阉谁救尔。
小生:〔小生向众人役吩咐介〕你们将这些奸贼的新旧尸首,都拖到镇抚司狱中,粪坑里内。
〔众应作拖死介下〕
〔小生等入向香案前排立介〕
赞:撤异、送神、伏俯兴、伏俯兴、伏俯兴、伏俯兴、
〔小生等如赞行礼介〕
赞:执帛者捧帛、读祝者捧祝,各诣燔燎所、焚祝帛、
〔末焚祝帛介〕
赞:礼毕!
〔众鬼卒仪杖彩云拥座上正生等四人下〕
……
《鸳鸯镜传奇》中惩恶扬善的剧情,就是要将作者意图完整表达的“亮点”。
所以,一个好的戏剧,除了必须具备的戏剧文学创作的能力外,还应充分把握戏剧的艺术特性,有机地调动其它艺术门类元素,在尊重和继承传统的同时又不受制于有些“清规戒律”,这的确是需要作者在创作实践中去琢磨和感悟的,不然怎么会有开创了贵州传奇戏曲创作的先河?
傅玉书创作《鸳鸯镜传奇》之后,仕途不顺的他又秉承父愿,开始了《桑梓述闻》的写作。
傅玉书一生最大的成就在于他创造了贵州乃至全国文化史上的“三个之最”:他搜集乡邦文选编成《黔风录》24卷,是贵州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他所著的《鸳鸯镜传奇》,是清代贵州最早的也是仅有的两部传奇之一,开创了贵州传奇戏曲创作的先河,可称为“贵州传奇之父”;他编撰的《桑梓述闻》10卷,记载了瓮安各方面史料,是全国第一部私家志书。
瓮安草塘镇付玉书故居
还是让我们听听城市文化形象宣传片《千年文明古邑——瓮安》中的解说词吧:
《鸳鸯镜传奇》作为贵州戏剧史上第一部长篇戏曲作品,领黔一代风骚。一场戏、一部书、一个人,掀开了演绎瓮安千年历史的大幕……

参考文献:

《贵州著名历史人物传》贵州人民出版社

作者简介:
王义,贵州省话剧团舞台美术主任技师(副研究员),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贵州省摄影家协会会员、贵州省舞台美术学会常务理事,《贵州山歌研究》负责人,曾在国内外多家学术刊物发表文章。
范琼,贵阳市文化馆《林城群艺》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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