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黑板:彼德麦式、马卡特时代,中欧绘画的两个关键词|奥地利国家美术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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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了19世纪初的连年战火后,中欧地区的人们厌倦了兵戈与政治,开始渴望一种舒适安逸的生活。随着拿破仑战争(1803-1815)的结束,欧洲进入一段稳定期,这一稳定持续到1848年欧洲革命才被打破。在此期间,德国和奥地利的城市化促使中产阶级的崛起,为绘画艺术带来新的商机,也造就了一种被后人称为“彼德麦式”(Biedermeier)的艺术思潮。“彼德麦”一词源自1848年德国诗人Ludwig Eichrodt(1827-1892)发表于慕尼黑《飞行周刊》上的一首诗中的人物名字,后来被用来指代1815-1848年间流行于中欧的那种逃避政治、追求闲情雅致以及平和的个人生活的艺术形式,包括文学、音乐、绘画和装饰艺术等。绘画方面的代表人物是19世纪奥地利最杰出的画家Ferdinand Georg Waldmüller(1793-1865)。这是他1828年绘制的自画像。

那个时代的作品常常带有一些感伤,现实终究是残酷的,虽然人们渴望“彼德麦式”的诗意生活。比如这幅创作于1824-1828年的《戴草帽的女孩》。

Waldmüller非常注重研究自然,认为那是绘画的基础。在他1839年创作的静物画《水果、鲜花和银质奖杯》中真实客观地将绿叶上被虫咬的部分和葡萄珠腐烂的细节一一呈现在画面上。

虽然彼德麦时期在1848年的革命风暴中结束,但这种艺术风格并没有就此终止。Waldmüller的作品仍然如照相机般将生活中的某个精彩瞬间呈现在我们眼前。这幅《基督圣体节的早晨》绘制于1857年,带给我们一户村民带着孩子们准备节日的欢乐场面。

上美景宫是全世界收藏Waldmüller作品最多的地方,同时也是收藏彼德麦式绘画最多的博物馆。因为这一时期中的两位奥地利帝国皇帝弗朗茨一世和斐迪南一世都希望帝国画廊能够收藏当时每一位画家的至少一件作品。于是,我们就看到了Friedrich von Amerling(1803-1887)、Johann Baptist Reiter(1813-1890)和Peter Fendi(1796-1842)等人的作品。彼德麦风格作品的共同点是努力将真实的生活瞬间最大限度写实地呈现出来,尤其是人物的情绪和静物的状态。这点不同于巴洛克式的浮夸、新古典主义的严肃和浪漫主义的理想化,而类似现代照相技术的抓拍效果。比如Friedrich von Amerling的这幅创作于1837年的《鲁道夫和他的三个孩子》表现出丈夫刚丧妻,孩子们刚丧母的悲伤心情。

Johann Baptist Reiter于1849年创作的《沉睡中的女人》则带给人一种慵懒、松弛的感觉。人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沉睡,完全不必为工作和生活烦扰,更不要提战争和政治了。

有时画家也如摄影记者一样通过画面表现一些社会现象,如Peter Fendi于1829年创作的《彩票机前的女孩》便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当时博彩业的蓬勃发展。

19世纪下半叶,奥地利和德国的学院派艺术家们对描绘历史事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形成了一个被称为历史主义的阶段,其中尤以奥地利艺术家汉斯·马卡特(Hans Makart,1840-1884)为代表,因此又被称为“马卡特时代”。马卡特生在萨尔茨堡,在维也纳美术学院学习期间,因不甘遵循学院派主流的表现手法而热衷于色彩的表达,被当时的导师劝退。他转而投向慕尼黑美术学院学习,得到学院教授Karl von Piloty(1826-1886)的赏识。在Piloty的指导下,马卡特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当马卡特小有名气后,他被邀请到维也纳建立工作室,而他的工作室竟慢慢成为上流社会的社交场所。马卡特不仅在绘画方面取得成就,在室内装饰、服装设计和家具设计等方面都取得不俗的成绩。1879年,他被邀请设计庆祝弗朗茨·约瑟夫一世和茜茜公主的25周年银婚庆典活动,从服装、布景到花车,全由他一手操办。这场盛会后来被称为“马卡特游行”,同一年他被聘为维也纳美术学院历史绘画教授。这幅《威尼斯向凯特琳娜·科尔纳罗致敬》绘制于1872-1873年,凯特琳娜·科尔纳罗(Caterina Cornaro,1454-1510)是塞浦路斯国王詹姆士二世之妻,1473年詹姆士二世病故时将王位传给他们的儿子,才出生四天的詹姆士三世,可惜三世次年夭折,凯特琳娜·科尔纳罗成为塞浦路斯女王。塞浦路斯当时实际已为威尼斯控制,但威尼斯人还是对这位女王表达了敬意。1489年凯特琳娜·科尔纳罗被迫将塞浦路斯这个岛国卖给威尼斯。

同样得到过Karl von Piloty赏识和提携的还有另一位奥地利画家Franz Defregger(1835-1921)。他出生在蒂罗尔,也到慕尼黑美术学院学习过,后来成为慕尼黑美术学院历史绘画教授。他1874年绘制的《最后的队伍》表现了蒂罗尔农民扛着农具在拿破仑战争中为保卫自己的国家贡献力量。

比马卡特更早进入维也纳美术学院做历史绘画教授的有位德国画家叫Anselm Feuerbach(1829-1880),也曾在慕尼黑美术学院学习过。他对古希腊神话故事情有独钟,这里有一幅他于1869年绘制的《俄耳甫斯和欧律狄克》。俄耳甫斯(Orpheus)是古希腊神话中的音乐天才,他娶了年轻貌美的欧律狄克(Eurydice)。不幸的是欧律狄克在森林中被毒蛇咬了脚后跟,中毒身亡。俄耳甫斯伤心不已,决定去地府营救爱妻。他历经重重困难,用七弦琴弹奏出悦耳的音乐,打动了冥河的船工,驯服了地府的看门犬,最终来到冥王哈得斯和冥后珀耳塞福涅面前。俄耳甫斯以缠绵悱恻的歌声诉说自己与欧律狄克的爱情故事,恳请放回欧律狄克,并誓言自己宁死也绝不独归,其歌声之哀婉令复仇女神都为之动容。冥王和冥后听得心软终于答应下来,但有个条件,要求二者在归途中俄耳甫斯走在前面,爱妻跟在其后,在双双离开地府前一定不能回头相望,否则将永远失去她。于是我们看到画面中抱着七弦琴的俄耳甫斯昂首阔步向前,看都不看一眼爱妻,而欧律狄克则拖着伤脚低头跟在后边。就在他们来到阴阳交界之处,俄耳甫斯刚迈入阳界之时,心急的他担心爱妻没有跟上,一时竟忘记了那个条件。就在他回头看一眼爱妻的刹那,还没进入阳界的欧律狄克瞬间从他眼前消逝。这次无论俄耳甫斯做什么都无法再次回到地府,只能孤独地思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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