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宁普林:上广西/三、艰难的归途(总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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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普林,1941年生,湖南邵东人。从事教育、文化工作十年,交通管理工作二十五年。自幼酷爱文学,博览群书,精通诗词歌赋,擅长故事小说。数十年来各类作品纷纷靓丽于各级报刊、杂志。著有《三余拾碎》、《鹧鸪声声》、《鬼侠》、《申真人传奇》、《上广西》等。是邵东远近闻名的传奇小说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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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艰难的归途(总6)
如今的晒溪,名变了,天变了,地变了,人也变了。春节期间,到处张灯结彩,男女老少都穿着新衣,个个喜气洋洋。从正月初一到初七,吃春酒、闹新年,家家忙着走亲戚,相互拜年,按照“初一崽、初二郎、初三初四拜姑娘”的习俗,非常忙碌。苟家、牛家、羊家都有狮子龙灯队,相互轮流闹耍,非常热闹。
晒溪地灵人杰,英才辈出,当官的层出不穷,又是百工之乡,缲蓑衣、钉秤、织渔网、木工、砌工,无所不有。常言“农民半年辛苦半年闲”,晒溪的农民全年都忙,农忙务农,农闲务工。每年春节后大家都出外做手艺,到清明才回来,一来为外地农民春前备置雨具,二来为自己弄回农耕成本。
羊家大院羊维勤是缲蓑衣的高手,每年都在广西缲蓑衣织渔网,是个爱讲笑话、爱唱山歌的人,中等个子,一张笑口常开的脸,一根三、四尺长的方竹旱烟筒,不含在口里就是抓在手中,那烟筒杆都放出红光来,硕大的黄铜烟嘴和烟斗黄得铮亮铮亮。他生了三个儿子,只留得捡修一人,今年一十二岁,高小未毕业就跟他到广西缲了一年蓑衣,今年又准备带他出去,遭到捡修娘的反对。
捡修娘说:“维勤,捡修还小,他想读书就让他读书吧。”
羊维勤说:“务农作手艺,要读蛮多书有么子用,认得自己的名字,能挂数就可以了,我只读得《三字经》照样过日子。”
捡修娘说:“牛鸿先生常说'家无读书子,官从何处来’,那些大户人家就是读了很多书才当了官的,过去穷人读不起书,现在人民政府将学校办到了家门口,学费又不多,我们又不是送不起,儿子一定要读书。”
“常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成打地洞。’'聪明有种,富贵有根。’我家与官无缘。就是读书当了官发了财,又会被打倒,还不是麻篮打水——一场空。何不跟我缲蓑衣,稳稳当当。”
“儿子想读书,你不能阻拦他的前途。”
“不行,我要他帮我打索子!”
“打索子可请人搭伙。”
捡修听父亲这么说,从隔壁哭着出来说:“娘,我要读书。”
捡修娘安慰说:“不去缲蓑衣,送你读书。”
“读书读书,谁帮我打索子!”羊维勤一发脾气,母子俩都不说话了,捡修只是哭,捡修娘起身走了出去,找羊四娘去了。一进屋就说:“四娘,请您帮个忙。”
羊四娘说:“什么事?”
捡修娘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捡修要读书,维勤一定要带他出去缲蓑衣,为此事我们争吵几次了,眼看今天初五了,他说初八就动身,你去帮我劝劝吧,捡修现在不读书,以后就读不成了。”
羊四娘说:“不让捡修读书怎么行,我去劝劝。”
羊四娘进屋就说:“维勤,听说你不让捡修读书了,那怎么行。”
羊维勤说:“四嫂,烦你关心,我想,是么子虫钻么子木,大家都想当官,哪要那么多官,不如把手艺学好,也能养家糊口。”
羊四娘说:“这你就是鼠目寸光了,现在是老百姓自己当家做主,等我们都老了,谁来当家管事,穷人的孩子不读书,难道还要地主恶霸来当家做主?难道你还想过以前那样的日子?”
提起以前,羊维勤无话了,他想起作地主的田,打十担谷自己只有两担半,没日没夜地干,还是挨饿受冻。于是说:“你们说得也对,不过我家没这个根本,他能当官吗?如果当不了官读书有什么用,常言'只有架起锅子煮白米,哪有架起锅子煮文章?’何不学好手艺,早点弄钱。”
羊四娘说:“你这又错了,我们祖祖辈辈没读书,是读不起书,不是什么根本问题。捡修聪明,自己又想读书,读了书也许可以当官,不读书就没有当官的机会,当然读书不完全是为了当官,读书能使人通情达理,善于为人处世。你应该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免得他以后有埋怨,免得你以后难悔。”
羊维勤说:“我一个人多不方便!”
羊四娘说:“你可以邀人搭伙啊。”
羊维勤说:“后天就动身,我到哪去邀人啊?”
捡修娘说:“羊群想邀人搭伙,你就和他搭伙吧。”
羊维勤说:“和他?手艺不行。”
羊四娘说:“维勤,山岭何得一样高,手指何得一样长,羊群年轻,身强力壮,又忠厚老实,和他搭伙可以。”
羊维勤叹了一口气,说:“一只圝鸡婆让人吃了一半!”
捡修娘说:“钱弄不尽,儿子前途要紧。”对捡修说,“快去喊羊群来。”
捡修很快喊来羊群,进屋就问:“勤叔,婶娘,四娘也在,什么好事?”
羊四娘说:“你想邀伙搭伴,邀到人吗?”
羊群说:“没有。”
羊四娘说:“你就和勤叔搭伴吧,捡修要在家读书。”
羊群说:“太好了,能和勤叔一起,我可以学很多东西,我一定听你的话。”
羊维勤说:“羊群,常言'要得发,不离八。’后天就动身,每人带三元钱路费,要走三天路,为了省钱,自带干粮,准备好换洗衣服,带上渔网工具,我带搞子,你带蓑衣针挂耙。”
羊群说:“好,听从您老安排。”
捡修娘说:“你要松香蒸十来个荷叶粑粑,没荷叶我家来拿,带点霉豆腐或盐蛋路上吃,出门不要忘记带雨伞电筒。”
羊四娘说:“羊群,勤叔是晒溪手艺最好的人,要勤快一点,好好向勤叔学习,把手艺学精。”
羊群说:“我知道了,您们放心吧,我马上回去准备。”说完高兴而回。
羊群父母已故,无兄弟姐妹,娶妻牛松香,已生一个儿子,叫羊波,还只有一岁,因家底薄,总想多弄钱,但自己手艺不及人家。今天能和勤叔搭伴,非常高兴。进屋就说:“松香,勤叔和我搭伴,后天就动身,你帮我做好准备。”将商量好的事告诉了松香。
松香听说与勤叔搭伴也很高兴,虽然羊群在外面走了几年,但手艺不过硬,跟勤叔可以学很多东西,两人相处,更放心了。于是说:“在外面听勤叔的话,你年轻要勤快点。”
羊群说:“我知道,你帮我做好准备吧。”
初八那天,晒溪出外的人特别多,家家鸣炮相送。羊群担着工具,羊维勤手拿长烟筒,牛松香抱着羊波与捡修母子跟在后面,一直送到晒溪河边,才依依而别。
羊维勤和羊群一路说着话,逢凉亭就歇歇,在与邻县交界的岭上,羊维勤回首看家乡,只见层峦叠嶂,郁郁葱葱,家已抛在苍茫里。向前看,山峦起伏,渺渺茫茫,不知路在何方!油然兴叹,不由自主地哼起了《上广西》,“十七十八咚哩咯咚,上广西哟咿哟,丢下爷娘来伙嗨,丢下妻哟情妹妹咚哩咯咚。丢下爷娘咚哩咯咚,无孝意哟咿哟,丢下妻子来伙嗨,受孤凄哟情妹妹咚哩咯咚……”中午两人在凉亭吃了干粮,当天晚上在白地市外的伙铺里两人睡了一张床,交了五角钱床铺钱。
老板问:“二位晚上和明早吃饭吧?”
羊维勤说:“不麻烦你啦,我们自己带着有,明早清早要赶路。”
老板说:“那好,你们早点睡吧。”
第二天两人清早洗了帕脸就上路了,走出十里后,在一个凉亭里休息一会,吃了早餐。为避讳不吉利的话语,出门人清早是不乱说话的。
出亭后,羊维勤说:“羊群,你知道昨夜为什么不歇白地市而歇郊外吗?”
羊群说:“不知道。”
“看到白地市那些伙铺拉客拉起那副厌像就讨嫌,贵又贵得要命。”
“勤叔,他们怎么拉的?”
“新被新蓆新搞铺,客客进屋歇啰,妹子妹子,撸起让客看看。”
“勤叔,妹子撸起让你看过?”
“妹子那东西有把你看吗?有的说,客客进屋来,吃饭又好菜,'入告’有人陪,('入告’方言睡觉)妹子妹子,出来接客啰。”
羊群大笑,说:“勤叔,妹子陪过你吗?”
“哪有妹子,都是老'缫丝’(老女人,缲蓑衣人的行话。)我会要那样的烂货!”
羊维勤一本正经,羊群笑过不停。羊群说:“你真幽默,你好杂。(低级玩笑)”
“我杂?你还不晓得苟来红、苟来旺那才真正杂呢?”
“他俩怎么杂法?”
“他两兄弟结婚后,两间房只隔一层墙壁,两口人打队(方言,作爱)都喊口令。”
“怎么喊法?”
“苟来红在隔壁喊'上广西’,两人就'上马’。后来两女人知道了,商量了对策,一听到'上广西’就翻身俯卧,不让男人得逞。苟来旺急了,就喊'广西路不通’,苟来红就在隔壁喊'下连州!’,就向女人的屁股进攻。”
逗得羊群笑得东倒西歪,好久才缓过气来说:“这是你老夜里潜在他家听到的?”
“这是他们家女人讲出来的,不信你去问苟来红吧。”
“我才不去问呢。”
两人说说笑笑,快到黄阳司了,羊维勤说:”今晚我们可歇冷水滩,明天就可以进入广西了。“
在羊群的要求下,下午羊维勤讲了广西的奇闻异事和广西少数民族的习俗。羊群笑得如痴如梦,时间在笑声中悄悄地走了,一会就到了冷水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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