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作家】喻奇驹/香蘅溪畔话苏符
作者：喻奇驹
汨罗江的上游，有一墓茔，静处在“桂花园”萋萋荒草和垅垅菜畦间，曲水为伴，垂柳拂扫。人们称它为“苏家坦”。鲜有人知的是，墓茔主人名叫苏符，是唐宋八大家之苏东坡的爱孙，生前曾累官至礼部尚书，权倾朝野。1086年，皇帝老儿神宗驾崩，哲宗小皇帝即位。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的苏东坡，早如“田舍翁”般，过着且耕且读的隐居生活，惊世之作《赤壁赋》，也于此时横空出世。新君主即位，高太后垂帘，器重苏东坡才学的她，听从侍郎司马光的意见，启用他出任登州太守。刚刚赴任五天，又诰命诏回京都，任礼部郎中。苏东坡的人生，又掀开了崭新的一页。这一年，苏符出生了，时年50岁的苏东坡喜得龙孙，心情格外高兴。弟弟苏辙也从贬放之地，回到京城，出任谏官。兄弟俩同觑龙颜，辅佐新君，可谓是“三喜临门”。因此，苏东坡喜滋滋地给孙儿取名为符，字仲虎，他希望孙儿长大后如一头猛虎，傲视士林，成就一番功业。同时，也为自己应对诸多政敌，增加龙虎胆气。在苏符刚满四岁时，多灾多难的苏东坡，又噩运当头，被贬放杭州。被贬、召回、再被贬，“二年阅三州，我老不自惜。团团如磨牛，步步踏陈迹……”苏符一直陪伴在祖父身边，看惯了新旧两党的倾轧，体味着人世间的辛酸苦辣。苏符早慧，自小学业精进，下笔锦绣，承欢膝下，于艰难困苦中，给予祖父莫大的快慰和欢欣。东坡59岁那年，哲宗罢去他的定州任。自此，苏东坡踏上了漫漫贬谪征程。祖父贬放惠州，送别之时，苏符哭成泪人儿，他舍不得慈爱的祖父呀！南蛮之地，他太小，怎么能去呢？他只好随父亲苏迈留在常州宜兴。后来，苏迈放心不下父亲，通过表兄程正辅的努力，到韶州仁化县任了县令之职，因为离惠州近，苏符又欢天喜地地与祖父相聚在一起。重聚时，苏东坡慈爱地望着这个俊朗清秀的少年，风华正茂，意气风发，更加宠爱他。过不久，苏东坡自作主张，命苏符娶了弟弟苏辙的外孙女为妻。苏符16岁那年，苏东坡又被贬海南，他很想跟着去海南照顾祖父，可祖父不答应。他反复叮嘱苏符兄弟要发狠读书，不要因为祖父的不幸遭际而灰心丧气，要立志成为大宋朝廷的能臣干吏。1101年，一代文豪苏东坡颠沛流离、病魔缠身，溘然长逝。“苏东坡已去世，有关时政的感情冲动的争斗风暴也已过去。南宋的高宗皇帝坐在新都杭州，开始阅读苏东坡的遗著，尤其是他那有关国事的文章，越读越敬佩他的谋国之忠，越敬佩他的至刚大勇。为了追念苏东坡，把苏东坡的一个孙子苏符赐封高官。”据林语堂先生《苏东坡传》的这段记载，可以推测：苏符仕途发达之时，最少也在40岁以后。苏符（1086—1156年）字仲虎，苏迈之妻石氏所生，苏轼之孙。苏符自幼力学，负大志，随侍苏轼十五年。苏辙去世，以遗恩授假将仕郎。后改宣教郎，擢国子丞，改司农丞，迁仓部职方外郎，知蜀州（今崇庆）。绍兴五年，赐进士出身，除尚书司勋外郎，起居郎，中书舍人。十年，权礼部尚书。十二年，提举江州长太平观，除知遂宁府。十六年，复敷文阁侍制。有制诰表章十卷、文集二十卷，特赠左中奉大夫，累封眉山开国伯，食邑七百户。后隐居于湖广平江，人称“来苏大人”，二十六年七月丁未卒，享年七十岁。卒葬平江义口。苏符娶妻王氏，生三子：峤、岐、岘。（见《苏氏族谱》）苏符的仕途，大多是在国家和民族的忧愤煎熬中度过的。金兵与大宋在淮河兵戎相见，这场“拉锯战”中，王师本可以一鼓作气灭掉女真，解救出在异族铁蹄下呻吟、渴望王师北上的千万百姓，光复大好河山。可惜秦桧作梗，召回节节胜利的王师，功败垂成！“中原乱，簪缨散，几时收？试倩悲风吹泪过扬州”。苏符空有报国抱负和盖世才能，也只能象辛弃疾一样，仰天悲叹：“长安父老，新亭风景，可怜依旧！夷甫诸人，神州沉陆，几曾回首？”。苏符心力疲惫，心灰意冷，向高宗皇帝赵构上了一封奏书，谢职挂冠，解甲归隐田园。离开朝堂，苏符又该往哪里去了呢？他先回了一趟故乡——四川眉山，然后，带领小儿子苏岘，举家南下。从滔滔洞庭湖随波逐流，又溯汨罗江而上，在风景异常优美的连云山下的石湖村（现义口村），定居下来。平江，因特殊的地理屏障，古往今来，便有“盛世后花园、乱世避风港”的说法。从春秋战国起，叶叶小舟承载着诗祖屈原、诗圣杜甫等众多文化名流齐聚在这里。一逢兵荒马乱，众多权臣贬官，远离功利、皇权淫威和党争倾轧，或携家带口，或独身远行，都不约而同地选中平江，隐居下来。许多姓氏几经迁徙，于此定居繁衍。因此，也便有了“平江多唐宋大族”的说法。南宋初绍兴年间，平江的山川，迎来苏姓的迁平始祖——苏符。自此，苏氏子孙繁衍生息，与随后而来的黄庭坚的后裔一起，增添着这条“蓝墨水”江河的文化份量。心安茅屋稳，性定菜根香。沉下心来的苏符，“贤明博爱”，被人们尊称为“来苏大人”。他归隐田园后的最大爱好，是在离村子不远的嘉义岭丛林间，结庐写作。结庐之处，曲水环抱，其地势酷似一个太极“八卦图”。在这块貌似“阴阳鱼”的风水圣地，他不但著述、整理了二十卷文集，而且时常拿出祖父为《易经》所作的传，反复揣摸、领悟，追求着一种高远自由的精神化境。1156年，苏符去世。儿子们按照他生前的意愿，将其葬在他结庐而读的“苏家坦”。墓茔，背靠滔滔汨水和巍峨黄阳山，面朝连云山，香蘅溪畔，村岚柳色，景色美极！因不事张扬，历代县志、州志，在“古墓”卷中鲜有记载。上世纪七十年代修建谢江桥时，其墓石被群众拆了，砌了三个桥墩。九十年代初，苏氏后人由光绪、民国族谱中关于苏符墓图的记载，在嘉义岭老街上下街交界的桂花园，寻到这座祖茔，进行了修复。修复后，其墓气势磅礴，座落于新城与老城之间，有盘龙之势。每年，苏符后裔祭扫祖墓，追念先祖。苏符子孙后代，人才辈出。苏符长子苏峤，曾累官至右朝奉郎，尚书，吏部员外郎。乾道九年，宋孝宗曾作《御制文忠苏轼文集赞并序》赐苏峤。称颂他为文则“雄视百代，自作一家，浑涵光芒，至是而大成矣。”为官则立朝大节，忠言谠论，一时廷臣，无出其右。苏符三子苏岘，为太常寺主簿，知邠州，福建转运使，秘阁修撰等。苏岘学有家传，喜作诗，有《绮语编》三卷。淳熙十年病逝，享年66岁，死后归葬三墩乡。共和国十位苏姓开国将军，苏振华上将、苏鳌少将、苏鲁少将、苏宏道少将等，均为苏符后裔。科技、文学、艺术界的苏氏佼佼者，在各个不同的历史时期，展示出名门之后的风采。
作者简介
喻奇驹，平江长寿人，湖南省作协会员，湖南省散文学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