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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乡日记——清流关

清流关在滁州城北十二公里处的关山。山以关名，尚无大路可通。秀平带着我们走了一条曲曲弯弯的小路。通往景点的公路正在修，此地迟早要成为一个热门景点。秀平的马自达车底盘低，每每遇到略大的沟坎，他得停住，左顾右盼，再小心翼翼挪过。其实有高速的话，从滁城走最多也就一刻钟。不过待我们到那里时，已经早上十点多了。

才五月中，天热似下火，天气预报摄氏三十五度。好在关隘在山间，一路的浓荫蔽日。“环滁皆山也”，庆历五年欧阳修这么写到，那是文气璀璨的时代，一千年了。不错，这一带群山环绕。从淮北平原挥兵江南，必经此处。滁州素为金陵屏障，清溪关就是滁州的大门。据说，古时此地人烟稀少，“关之西，险恶多虎”。

秀平，小平和我三人一脚深一脚浅沿着古道走着。咱仨是高中同学。他们俩理科特牛，业余爱修个彩电什么的。又是十年没见，还好，除了丰腴，大家变化都不大。小平带我从明光到滁州，跟秀平汇合。三人同游清流关。上次三人同游，是在三十多年前的合肥，袅袅兮秋风，游的是大东门畔的南淝水吧！那时的话题多是理想和爱情。现在则尽琢磨着退休后还可以干嘛。不像我在美国还得熬到67岁，他们大可把退休列入十年甚至五年计划了。

山脚下有几户农家，据说都是当年驿吏的后代。几只公鸡漫步在屋顶路边，不住地打鸣，宣示着主权。几株月季探出人家的院墙，红得娇艳，绿得妖娆。秀平说，“老了应该住在山里，空气多好。”小平大忧，“看病怎生是好？“ 秀平又琢磨，应该把这些农户改成龙门客栈，挑个酒旛，三碗不过岗。想必是个生财的办法。小平长叹，“老板娘金镶玉又到哪里去找呢！”

越往上爬，古道愈发规整。大大小小的青石上，细辨有两分米多深的车辙。想必也一千多年了吧！清流关古来兵家必争之地，关城正史记载始于南唐，官道当是更早。据说刘项争霸就在这附近练过。小时候听《残唐五代史演义》，对周世宗和宋太祖印象颇为深刻。赵匡胤克南唐，攻该关城受阻，多亏了在这里寻访到赵普，智取滁州，才有后来文采风流的赵宋。后来朱元璋灭元、南明抗清、太平天国攻打江北大营、捻军、抗日战争、国共内战都在此燃过烽火。如果挖掘一下，应该有足够的展品办个古代战争或驿政博物馆了。

转过几个弯，渐闻潺潺溪流，据秀平说这不是清流关的清流，那条河还远着齁呢！溪水汇入山间不知名的小湖，湖水温润如碧玉。小平观察了一会儿，湖里似有水泡。“此处应该有大鱼”。如果有半天闲功夫，在湖边垂钓，当也逍遥快活。

从山脚到关隘大概要走一公里，路边凌乱地长着些野花。有一种小浆果，形似小草莓，点缀其间。秀平说，“这东西叫蛇果。大概是供蛇吃的。”孤妄信之。 蛇是肉食动物，能不能吃这种浆果存疑。我看果实叶片，怎么看怎么是草莓。很可能是不错的杂交原材料呢！

冷门景点，一路上没啥人。倒是一位包裹严实的摩托车手突然冲到我们的前面。路不平，摩托车颠簸着，车手仿佛驯牛。“屁股不痛吗？” 秀平推测，“他应该是从外地来玩的”。一个人游山玩水，有情趣！

到达关城，城墙基础尚在，楼门早已坍塌。从此往北，约20度的斜下坡。千年前，赵大郎擒棍大战皇甫端应该是这里吧！关口散放些碑刻，年代久远，漫灭难读。笔画却清楚。多刻的是魏碑，苍劲古朴，想必容易勒石。

我讲着赵匡胤守滁州，拒病重老父赵弘殷于门外的故事。小平忽问，“宋太祖是不是妻妾成群？”其实在他未成事之前，也扮演过柳下惠。京娘一片芳心无处安放，郁郁而终。沽名钓誉害死人呢！

秀平不断地打电话，召集嘉中在滁州的老同学，中午去琅琊山脚的土菜馆啜一顿。在关北又看到了那位摩托车手，他脱下全副武装，不停地擦汗。据说他是南京人，利用周末寻幽访古，对清流关印象甚佳。只是知道这条古道的游人太少了。国内的旅游开发，多重视城市建筑而忽略人文，茶马古道，徽杭古道等等完全可以像西班牙朝圣之路（Camino de Santiago），日本雄野古道一般申遗。清流关这条古道，应该像阿巴拉契亚小道那般游人摩肩接踵。不过，人少也好，古迹容易保护。这一路走来，确是诗意盈然。

没时间，不能像年轻时那样，一气跑上几十里。秀平招呼大家回滁，土菜馆里大家正在等，掼蛋已经打了两圈了。他嘱咐我一定得写一篇游记。我正沉吟。小平说：“不难”，朗声道，“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三十多年过去，当年不爱语文的理工男，也变得有情调了！

图片：网络

编辑：董祖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