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梦中赠言》赏析

《红楼梦》第十三回

读红品诗词-63

《秦氏梦中赠言》赏析

文/墨吟 筱蕊

图：秦氏托梦王熙凤

这年冬至，林黛玉的父亲寄来书信，言身染重疾，思女心切，要接林黛玉回去。贾母听了，未免又加忧闷，宝玉更是大不自在，怎奈父女之情，也不好拦劝。于是贾母定要贾琏送她去，仍叫带回来。

自贾琏送黛玉往扬州去后，凤姐心中实在无趣。这日夜间，凤姐方觉星眼微朦，恍惚只见秦氏从外走了进来，说有一件心愿未了。凤姐恍惚问道：“有何心愿，你只管托我就是了。”于是秦氏洋洋洒洒说了一通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登高必跌重的道理，告诫凤姐要早作准备。凤姐听得，忙问：“何法可以永葆无虞？”秦氏冷笑道：“婶婶你好痴也！丕极泰来，荣辱自古周而复始，岂是人力能可保常的？”

她嘱咐凤姐办两件事，一是趁今日富贵，将祖茔附近多置田庄房舍地亩，这样便是有了罪，凡物皆可入官，这祭祀产业连官也不入的。二是将家塾亦设于此，便败落下来，子孙回家读书务农，也有个退步，祭祀又可永继。

秦氏的一席话，又岂是梦中呓语？她的思虑，字字清楚，句句恳切，确实很有见地。她在离丧之时，贾府虽尚显赫，却已意识到大厦将倾，实乃贾府中唯一裙钗。但她深知自己的“药方”未必能救赎贾府，于是秦氏临别赠凤姐两句话，道出万般无奈：

三春去后诸芳尽，

各自须寻各自门。

只此一句，凤姐还没来得及再问，只听得二门上传事云牌连叩四下，因将凤姐惊醒，人回：“东府蓉大奶奶没了。”凤姐闻听，吓了一身冷汗。

第一句从字面理解，意为早春、仲春、暮春过去后，百花凋零殆尽。实则借秦氏托梦给凤姐，暗示了贾府败落的确切时间。“三春”喻元春、迎春、探春，元春、迎春不幸早逝，探春远嫁异乡。“诸芳尽”喻红楼众女儿在三春离去后，也都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第二句意为：红楼众女儿或自尽，或病亡，或离散，都脱离了曾经依附的贾府，须各自去寻找自己的归宿。

脂批云：“此句令批书人哭死。”又云：“不必看完，见此二句即欲堕泪！”

秦氏何人？作者对她谜一般近乎完美的塑造，让我们不禁对她有一种人神共处一身的仰望。她在梦境里的预言，敲响了贾府不久将衰落的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