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龙灯
寻觅绥宁苗族风俗之十八
绥宁苗族原汁原味的舞龙灯（上世纪九十年代舞龙灯实景图片，图为青龙）（大园古苗寨龙灯）
舞龙灯
舞龙灯，是绥宁境内各地都的习俗，尤以巫水河流域苗族地区的龙灯最具特色。苗族舞龙灯又称抬龙灯、耍龙灯、打灯，龙灯又称为滚龙灯、吊龙灯、吊龙，简称为灯。舞龙灯是绥宁苗寨历史悠久群众最喜欢的文化生活。
苗族龙灯在绥宁县竹纸制作的龙灯中最负盛名，无论是工艺制作还是舞、耍都是最具观赏性的。龙灯的头、身、尾都由竹篾扎制骨架，分成若干只灯笼组成，灯笼外用牛胶或糯米浆糊白影纸（本地称为皮纸），纸上印彩龙鳞或贴剪纸的彩龙鳞，内点自制红蜡烛。龙灯一般由三条龙组成，一条为主龙（又称泾古老龙、滚龙、节龙）和两条为陪龙（又称雌雄龙、提龙、吊龙）。主龙由龙头、龙身、龙尾共九节长约1米的圆柱体灯笼组成，按有木条手柄，九节之间一般互不相连，也有少数村寨用红布相连，传说滚龙是唐朝丞相魏征斩断的泾河罪龙，因此称之为泾古老龙；提龙由每只长约40厘米的吊灯笼组合而成，分提（吊），每提（吊）由五个灯笼组成，用一根竹片从上面串连在一起，再用一根竹子吊住竹片，节与节之间用红麻绳和竹篾做的花环连起来，龙头、龙身、龙尾相连一体，两条提龙（吊龙）可长短不一，分别由十三提（吊）或十五提（吊）组成。提龙（吊龙）分别为公龙和母龙，根据龙身色彩不同又分青龙和红龙。绥宁苗族舞龙灯有几个明显的特色，一是苗族古老的巫傩文化与汉族地区的传统文化实现了完美融合；二是龙灯的制作不管怎么装饰都要讲究通体透亮，最适合晚上的观赏，特别适合夜色中远距离观赏，黑夜中观舞龙灯，飞舞的龙灯如翻腾在空中，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具有很高的美学价值；三是加强了村寨内部的团队协作和村寨之间集体的来往与交流，增进村寨之间、不同姓氏之间、不同民族之间的团结友爱，相敬如宾。
绥宁苗族原汁原味的舞龙灯（上世纪九十年代舞龙灯实景图片，图为红龙）（大园古苗寨龙灯）
舞龙灯时间一般为正月初一出灯至十五元霄节那天晚上送灯，但并非绝对固定的时间，主要是根据立春日子的早晚，以及根据日子吉凶来确定，除夕之夜出灯不需要择日择时，元霄节晚上送灯不需要择日择时，其它时间都要挑吉日吉时。因此，有时在农历二十八九就出灯，大多是在大年三十夜出灯，到正月十五烧灯，也有正月初一出灯，到过了元霄节以后十六七才烧灯。
舞龙灯出灯时，要请师公（巫师）两人以上择吉日吉时举行傩仪，也叫开光，主要是迎请五神龙王等诸神和祈福。出灯傩仪的举行一定要在河滩上，仪式庄严隆重，法事时间约需两个小时。龙灯开光后，要进行游村寨，进入村寨里的家家户户的堂房接受香火，为村寨人家祈福压邪。
绥宁苗族舞龙灯实景图片（田心苗寨龙灯）
龙灯出行到村寨外面时，在最前面的为大鼓和发蜡烛的人（即负责联络的人），距龙灯队伍前约一里路程，主要是起报信与探听处理前面情况的作用。一是用鼓声告知要接龙灯的村寨和人家作好接龙灯的准备工作。二是与别的村寨龙灯相遇时起联络作用。按传统习俗，两村寨的龙灯相遇有一套非常严格的礼仪，首先双方要相互联络，相遇时两村寨的龙灯要互换龙头上的蜡烛，即甲村寨龙头上的蜡烛插到乙村寨的龙头上，乙村寨龙头上的蜡烛插到甲村寨的龙龙头上，并相互致意问好。其次，在两个村寨龙灯相遇时，两方都要停止敲锣打鼓吹号，直到双方队伍过完后才起锣敲鼓吹号。再次就是两村寨龙灯的龙头不能随便往上抬起，不能高过人头，否则会引发双方都将龙头抬起比高低，双方因斗气互相踩踏对方的龙灯，引起打群架，这一点在两个村寨相遇时最为关键。最后就是察看前面有没有不洁净的东西，如路上摆了死人等，如见了不洁净的东西，龙灯要绕道避开。前行的大鼓根据村寨的大少与参与舞龙灯人数的多少，一般分为三种鼓。一种是小村寨用的背挎式鼓，即由一人用一红布带背挎在身上，边走边敲；一种是座式抬鼓，即大鼓的一面朝天，由两人用红布带挎在肩上抬，由另一人边走边敲打；一种是竹架子抬鼓，即用竹子做成抬鼓的架子，把鼓捆缚的竹子杆上，前后有人抬着走，两面鼓面都有人打鼓。这种鼓又分两种，一种是前后两人抬鼓，中间两人打鼓，另一种是前后四人抬鼓，中间两人打鼓。舞龙灯打架子大鼓是苗鼓的传承，最具观赏性，当龙灯进村寨时，远远走在前面的大鼓队伍要等着后面的队伍，两只队伍汇合后，两个打鼓的人一边舞蹈一边打鼓，此称为打花鼓。
与龙灯同行的队伍中，走在最前面的是牌灯，牌灯上面写了村寨的名称，接着就是号和锣鼓，舞龙灯的号类似军号，一般有两只，也有四只的，鼓为挂在身上的普通小鼓。接着就是彩灯，彩灯根据村寨的规模大小不同数量上也不同，规模小的村寨彩灯要少，十来盏，村寨规模大的有八十盏以上。彩灯内容有鱼灯、猴灯、各式花灯。关峡境内的苗族村寨，彩灯内容最为丰富，可以分为水里动物类、花鸟、吉祥物，最引人注目是故事类的彩灯，每一系列的彩灯都有一个历史神话类的故事，除八仙飘海等共同神话外，各姓氏都做了自己的历史故事和传说，如杨姓做有飞山圣公杨再思、“四知堂”、杨家将等故事彩灯，李姓做唐太宗李世民、泽广大王等故事彩灯，苏姓空溪文武大王、三苏堂等故事彩灯。苗乡有一种说法，彩灯扎得越多，舞龙灯就越热闹。有的村寨在彩灯的面还配备了舞狮子。彩灯后面就是龙灯。
绥宁苗族舞龙灯实景图片（田心苗寨龙灯）
龙灯进村寨，舞龙灯和接龙灯都有一套严格的程序和礼仪，分别为接灯、串户、落马、请酒、谢酒、安龙神等。龙灯进入村寨，一般村寨派人来接，接龙灯的人提前做好了沐浴更衣的准备，从村寨路口接过龙灯进入村寨，村寨里摆香案和放鞭炮相接。龙灯要去哪个村寨，事先要上门送红贴并联系对方，接到红贴后的村寨要做好两种准备，一是挑选好接灯人员，村寨集体摆香案备鞭炮，二是每家每户摆香案备鞭炮。先由村寨集体接龙灯，然后龙灯串户，接龙灯时，要点燃龙灯送来的蜡烛和香，烧纸钱，鸣放鞭炮，以迎接龙神，并向龙头叩首作揖。主家还要给龙头上红（一种条形红布），系在龙角上。如有婴儿，要抱着婴儿往龙头下面转三圈，祈求龙神保佑。如果主家是当年进火的新屋，龙灯要绕堂屋的香案转三圈，然后为新屋道贺祈福。接龙灯时，主家热情地给灯手敬茶敬烟，龙灯退出时，尾巴在前，龙头在后，不能走反，主家燃放鞭炮礼送出门。龙灯串户拜年后，到灯坪休息，称为“落马”。龙灯落马时，停灯坪的主人（大多为村寨集体统筹安排）要迎接，敬烟敬茶，舞龙灯一方唱《落马歌》，接灯一方要回唱《答歌》。也有的地方先由主家唱《落马歌》中的《盘灯歌》，舞龙方回唱《答歌》。唱完《落马歌》，主人请灯手入席唱酒，唱完酒后灯手向主人唱《谢酒歌》，主家也要唱《答谢歌》。你唱一曲，我回一曲，要唱几个小时。最后应主家的请求，灯手要为主家安龙神。据传，龙灯进屋后，主家的地脉龙神自动让位给客龙神安坐，龙灯离开主家宅场前，舞龙灯一方必须为主人重新安好龙神。安龙神时，除焚香烧纸放鞭炮外，还要唱《安龙神歌》。一边唱一边按照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分别为主家安好木龙神、火龙神、金龙神、水龙神，然后请赵公元帅、兴隆土地、进宝郎君、大门土地、屋檐童子、纠察灵官、牛栏土地、鸡栏土地、楼门土地各就各位，帮助主人兴旺发达，最后，主龙神收走瘟疫，舞龙灯的人才“大叫三声龙起身”。唱到此处，众人齐喊：“老传小，哟啊呔！”锣鼓齐鸣，鞭炮齐放，由主家舞龙头送出寨子，作揖告别。
绥宁苗族村寨接龙灯有两种不同形式，一种是带有龙灯戏班的龙灯，这种龙灯一般要在村寨过夜，夜里舞龙灯，白天唱龙灯戏，如果龙灯戏剧目较多，村寨可连续留几天几夜。别一种没有龙灯戏班，夜晚以唱龙灯歌为主，龙灯游完村寨，吃了酒饭后，当晚来当晚要走，天亮前一定要赶到家里，有的地方如果村寨执意留客也可以留宿。
龙灯是外表是漂亮了许多，但与原汁原味的传统龙灯相比，因没有了“通体透亮”特点，在夜色里的龙灯要逊色了很多，因此现代元素运用不是什么是很美，
此龙灯基本上还是传统风格，只是色调变化了
正月舞龙灯结束时，要送灯。送灯也要遵循严格的程序和仪式。首先要择吉日吉时，送灯前要到村寨中家家户户辞灯，然后将龙灯抬到河滩上，请师公（巫师）举行傩仪，送走五神龙王等诸神，祈求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最后就是烧灯，烧灯中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如果来年不嫌麻烦，或者是龙灯的骨架已用多年，来年要重新做，那么就将龙身全部烧毁，但要留下龙头和龙尾的骨架不能烧毁，要拿回村寨，放在公共场所收好。另一种情况是，龙灯的骨架是新做的，来年还可继续使用，那就象征性地从火堆上过一下，将纸烧掉，留下骨架带回村寨，放在公共场所收好。至此，整个舞龙的所有活动结束。
看似漂亮的吊龙灯，其实和湘西南苗族传统的吊龙灯没有多大关系，是一种现代化的“创意设计”
舞龙灯是绥宁苗族的一项民间传统文化，参加人员都是有公益心的人，属自觉义务行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也就是文革后恢复了这一民间传统文化，是当时苗族村寨一项普通的文化活动。今天，舞龙灯和其他传统文化一样，随着苗族村寨的空壳化，青少年生活方式的改变，以及年轻人公益心的淡化，这项民间传统文化正在走向消亡。有的地方为了保护这一传统文化进行了申遗，但是，他们正在逐渐改变这一传统文化。有的苗族地方所谓“非遗吊龙”，因嫌传统龙灯的“粗陋”，已人为地“创意设计”进行了改变，变得花里胡哨，面目全非，与传统上意义上的“吊龙”渐行渐远，与“非遗”的初衷相违背。而有的地方使用了更多的现代化材料，溶入了更多的现代化元素，如用电灯代替了蜡烛、用塑料布代替了白影纸等，在白天观赏与晚上靠近的感观上似乎漂亮了些，但这种漂亮是现代化的漂亮，失去了传统上最具特色的“通体透亮”的古朴之美，远观的灵动之美，巫傩文化传承的神秘之美，民族传统的记忆之美，成为毫无意义的现代人造就的哗众取宠的无聊游戏。
湘西南苗族吊龙灯按传统习俗，白天绝不可能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除非是布龙灯，传统习俗被任意改变，看到的是当今功利的热闹，绝非苗族文化的传承
注：因限于篇幅，本文没有引用《龙灯歌》，本公众号将精选部分《龙灯歌》择期刊发，迎接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