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堡荐 | 噢!陛下!王子!王子!头盔!头盔!
堡仔荐书
【书名】奥特兰托堡
【作者】贺拉斯·华尔浦尔
01
【作品简介】
《奥特兰托堡》诞生于1764年,作者是贺拉斯·华尔浦尔。这篇小说是英国文学史上第一部哥特小说。
小说表现出对中世纪的缅怀,对理性主义的反叛、对主观想象的追求。开拓新的题材,发掘“怪诞”的审美价值,解放为理性束缚的想象力,探索哥特小说的写作技巧。《奥特兰托堡》开创了一个新的小说流派,对18世纪后半叶及以后的小说、影视创作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
02
【作者简介】
贺拉斯·华尔浦尔,英国小说家。父亲罗伯特曾任首相,他本人袭封为奥福德伯爵。早年就读于剑桥大学,1730至1741年,由格雷陪伴同游大陆。1741至1767年任议员,1747年在伦敦附近筑哥特式城堡,并创办印刷所,自印作品,格雷的一些诗作也由他刊印。他的著作极多,包括有关绘画和雕刻、版画的著作及大量书信。他的百科全书式的书信集(1732~1797)包括有关当时社会政治情况的丰富材料,并以其优美的散文风格著称。
03
【精彩段落】
奥特兰托领主曼弗雷德膝下有一儿一女:女儿叫玛蒂尔达,芳龄十八,美丽纯洁。儿子康拉德比女儿小三岁,长相普通,体弱多病,性格也很平常;可却是父亲的心头肉,相反父亲从未表现出对玛蒂尔达的喜爱之情。曼弗雷德给儿子订了门亲事,对方是维琴扎侯爵之女,名叫伊莎贝拉;伊莎贝拉的监护人已将她交付给曼弗雷德了,只要康拉德的健康状况允许,婚礼会尽快举行。
曼弗雷德的家人和邻居都注意到领主迫不及待地想尽快举行这场婚礼。事实上,他们知道领主的脾气暴躁,所以不敢随意推测他这次的仓促行事。领主的妻子希波莉塔,是位亲切的夫人,考虑到他们的儿子年轻尚轻且身体虚弱,有时会大胆说出让儿子早婚的弊端;可领主总是让她自我反省,除了唯一的这个继承人,她为何多年以来再无所出。他的佃农和属下之间的交谈没那么谨慎,他们将这次草率的婚礼归因于领主害怕应验一个古老的预言,据说预言说的是奥特兰托的城堡和统治,「无论何时,只要真正的主人长大,可以居住于此,现在掌权的家庭就要让位。」这道预言令人费解,更费解的是它跟这桩热议中的婚事有何联系。然而,这些谜题,或者说是矛盾并不能改变百姓的看法。
小康拉德的订婚仪式定在他的生日那天。来宾聚集在城堡的小教堂,仪式的一切皆已准备就绪,康拉德却失踪了。曼弗雷德是个极其厌恶迟到的人,他没注意到儿子的退席,还派了一名随从去召唤他。随从本该穿过院子到康拉德的房间,但没一会儿工夫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整个人疯疯癫癫,眼神呆滞、嘴角泛着白沫,他一言不发地指着院子。
来宾们因为恐惧和惊讶都呆立在原地。希波莉塔夫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因为担心儿子昏了过去。而曼弗雷德的恼怒比担忧要多,他气婚礼的拖延以及随从的愚笨,他傲慢地问道,发生何事?随从没有回答,继续指着院子;周围的人不停地向他重复问题,终于,他喊道:「噢!头盔!头盔!」
此时,有些宾客已经跑进院子了,继而传来一阵混乱的尖叫声,夹杂着恐惧与诧异。曼弗雷德没见着儿子,开始惊慌起来,自己跑去探究是什么引起这次奇怪的混乱?玛蒂尔达仍尽力搀扶着母亲,拉沙贝拉也留在原地帮忙,避免流露出丝毫对新郎的不耐烦,说实话,她对新郎并没什么感情。
首先映入曼弗雷德眼帘的是一队仆人竭力在抬起某些东西,似乎是他小山般的紫貂皮,他难以置信地瞪着眼。
「你们在做什么?」曼弗雷德怒吼道,「我的儿子呢?」
一连串的声音回答说:「噢!陛下!王子!王子!头盔!头盔!」
这悲伤的声音让他震惊,害怕他知道什么似的,他快步上前——对一个父亲而言,这一幕真是太残忍!——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撞得支离破碎,几乎埋在一个巨大的头盔之下,那头盔比比正常人戴的头盔大一百倍,并用黑色的羽毛均匀地装饰着。
恐怖的场面使得周围的人都忽略了这不幸是如何发生的,最重要的是,眼前这震慑人心的一幕,令曼弗雷德领主语塞。然而,他的沉默甚至比悲伤持续了更长的时间。他死盯着眼前的一切,多么希望这只是幻象;他似乎并不太关心死去的儿子,而只是一味沉浸在对于引起这惨剧发生的那个巨大头盔的冥想之中。他摸了摸,对这致命的头盔检查了一番;就连年少王子那血肉模糊的残体也没让曼弗雷德的目光从眼前的奇物上移开。
所有知道领主偏爱小康拉德的人都惊讶于他此时的漠然,同时也惊愕于眼前的头盔事件。没等曼弗雷德指示,他们没收到任何指令,自觉地把这具变形的尸体搬进了大厅,而且领主显然也没心思关注留在礼堂的女士们。相反的,从他嘴里吐出来的第一句话是:「照顾好伊莎贝拉小姐。」根本没提到伤心的妻女。
仆人们并未察觉这道指令的异常,一心牵挂着女主人,以为这是为了女主人好,便跑去照顾她。他们把半死不活的女主人送回了房间,除了儿子的死讯,她对所有听到的怪事都漠不关心。
孝顺母亲的玛蒂尔达安抚好自己悲伤和惊讶的情绪之后,冷静下来,一心只想帮助和安慰她那受尽折磨的母亲。希波莉塔视伊莎贝拉如己出,所以伊莎贝拉也以同样的责任和情感温柔的回报着,丝毫不亚于玛蒂尔达;同时,她还竭尽所能去分担玛蒂尔达强抑的痛苦,对她来说,这是友谊能给予的最温暖的慰问。然而她的处境让她头脑混乱。她除了同情,并不关心年轻的康拉德的死。也不因为逃出一段本就不能许以她幸福的婚姻而难过,无论是她命定的新郎,还是暴脾气的曼弗雷德,虽然曼弗雷德对她非常地宠溺,但她仍然从心里觉得恐惧,因为他对希波莉塔和玛蒂尔达这对和蔼可亲的母女常常表现出毫无来由的苛刻。
两位女士送这可怜的母亲回房休息,而曼弗雷德留在殿上,凝视着那不祥的头盔,全然不顾为这桩怪事而围着他的群众。他没说什么,只想问,是否有人知悉一切从何而起?众人都不了解情况。不过,由于领主似乎只对这感到好奇,不久其他围观者亦如此,这本身就是场前所未有的灾难,围观者的猜测也一样荒诞离奇、不切实际。在这毫无意义的猜测声中,一个被谣言引来的邻村少年农夫发现,那不可思议的头盔跟坐落于圣尼古拉斯教堂的前领主之一——神阿方索的黑色大理石像上戴的一模一样。
「混账!为何口出狂言?」曼弗雷德缓过神来,怒气冲天,抓着那年轻人的脖子喊道,「你怎敢如此大逆不道?小心为此丧命。」
围观者对眼前一切不甚了解,也不懂领主为何如此愤怒,茫然地试着搞清楚新状况。少年农夫更是诧异不已,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领主的。这个善良而谦虚的人,记得自己从领主手中挣脱出来,他一脸无知地鞠了躬——着实令人妒忌,毫不灰心气馁,毕恭毕敬地问道自己何罪之有?不管年轻人表现得多得体,曼弗雷德并没有因为他的顺服而释怀,反而被他挣脱自己的那股劲激怒了,于是吩咐下人抓住他,要不是有受邀参加婚宴的有人帮忙阻止,那年轻人早就没命了。
他们争执的过程中,一些蛮人跑到城堡旁边的大教堂去,回来的时候目瞪口呆,声称阿方索塑像上的头盔不见了。曼弗雷德听到这消息,彻底疯了;仿佛要找个东西发泄心中的愤怒,他冲向年轻人,吼道——
「混账!怪物!巫师!你干的好事!是你杀了我儿的!」
暴民们想要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点事,以免继续在困惑的推理中争执,他们领会到领主的意思,也附和着说——
「对了,对了,就是他,是他:他从伟大的阿索方墓中盗来头盔,用它把我们年轻的王子的头砸得稀巴烂。」他们也没思考过教堂里的大理石头盔跟眼前的铁头盔比起来有多么的不相称;或者这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青年哪里操纵得了这么重的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