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堡荐 | 对于商业伙伴来说,我想要一个诚实的人,但是对于朋友来说,我想要一个有想象力的。
本书收录了19篇幽默鬼故事,其中包括奥斯卡·王尔德(Oscar Wilde)、布兰德·马修斯(Brander Matthews)、华盛顿·欧文(Washington Irving)等西方名家的经典之作。相信读者在看过本书中所有妙趣横生的故事后,都会对鬼魂产生一种更为亲切的感觉,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牛鬼蛇神它倒比正人君子更可爱”。
除了幽默外,本书的故事还有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充满了人情味儿。书中的很多角色,无论是人是鬼,都给人一种真实和温情的印象。
本册包括7篇故事,具体请见目录。
【书名】闹鬼的照片:幽默鬼故事(中)
【作者】多萝西·斯卡伯勒(Dorothy Scarborough) 编
【作者简介】
编辑本选集的是美国作家、哥伦比亚大学讲师多萝西·斯卡伯勒(Dorothy Scarborough,1878.1.27~1935.11.7)。多萝西的博士论文《现代英语小说中的超自然现象》(The Supernatural in Modern English Fiction),后来成为了该领域的基础性参考著作。
【精彩段落】
哈莫尼最后的鬼
作者:纳尔逊·劳埃德
译者:张一粟
他坐在高高的铁砧上,趁着饭后吸烟的间隙开了口。熔炉里的火已经熄灭。店铺在山的西边,从开着的门和狭窄的窗户向外看去,白日过得很慢。在渐渐拉长的阴影里,人们坐在工作台上那一堆破轮胎上,坐在大大小小的桶上,噗噗地吸着饭后的烟斗,倾听着。
对于商业伙伴来说,我想要一个诚实的人,但是对于朋友来说,我想要一个有想象力的。依我看,想象力是生活的调味品。没有什么比“事实”更无趣了,因为事实这东西,只要你知道了,一切也就结束了。当生活中满是事实的时候,这日子也就不值得过了;再过个几年,人类这个种族迟早会一点儿想象力也不剩——都被教育没了。
看看现在的孩子们吧。在我小时候,妖怪就跟我爸爸一样是真实的,几乎也跟我爸爸一样可怕;但昨天我仅仅跟我的宝贝侄子提了提妖怪,就被教育了一顿。提到鬼也是如此。我们曾受到的教育是要我们相信鬼魂,就像相信亚当和诺亚方舟一样。现在却没人相信这些了。多不科学。如果你迷信的话还会被视为无知,还会因此受到嘲笑。
鬼魂是想象力的产物,但是如果我想象出我看到了一个鬼,那他对我来说就好像真的存在一样,不是吗?所以他确实是存在的。这是必然的。你们都变得科学化了,只承认你们看到的和感受到的,任何事情都不依赖于你们的想象力。事实既然如此,我承认再也不会有鬼魂出现在坟墓里,或者是在你的房子周围玩耍了。我承认这个是因为当我在哈莫尼的时候,也存在着同样的情况,也因为罗伯特·J·丁克在他去世两年后跟我说的话,还因为在我、他和尊敬的施皮格尔纳伊先生之间发生的事情。
哈莫尼是个高度理智的城镇。大概除了我以外,那里最后一个还有点儿想象力和有趣的想法的人就是罗伯特·J·丁克了。但是他的名声很差,他死的时候大家都在悄悄地说,老天保佑,无知和迷信的最后一个里程碑也拆掉了。你知道的,他总是看到些奇怪的东西,但我们把那归结于他对烈性酒的喜爱,或者是他天生的喜欢开玩笑的癖好。他死了以后,我就再不能跟人讲鬼怪世界的事情了。
实际上,理性之光——尊敬的施皮格尔纳伊先生爱说这个词——传播得如此广泛,甚至连坟地都变成月下漫步的好去处了。我一直在同威德尔小姐交往,在从她家回我家的路上经常要穿过坟地,我也从没想过要快点儿走,或者转过身去看看,因为我不相信那些可笑的东西。但即使是最理智的人,也会有对于自己一无所知或不能理解的事情感到怀疑的时候。我就有过这么一次。那天林间刮起的风比平时更加令人哀伤,云彩突然在天上急速行进,投下独特的阴影。我的想象力战胜了理智。我匆忙地走着。
我回头看。我有点儿,发抖。自然,我在坟地里什么都没看见,但是走到镇子的另一头后我仍旧觉得不舒服——虽然也在暗自嘲笑自己。周围太安静了,四下里没有一点儿光,广场看起来比墓地还要寂寞荒凉,商店都空无一人,在月光下显得如幽灵般可怕,我不禁四下窥视着。
接下来,从空旷的门廊里空空的长椅上——空的,我发誓,因为我看得非常清楚,那个夜晚如此明亮——从绝对的空无一物处传来一个我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你好!”他说。
我的血像是冻住了,寒气在我体内上上下下地翻腾着。我动不了了。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那么自然,那么熟悉,我觉得稍微暖和了点儿,揉了揉眼睛注视着。
那儿,坐在长椅上他最喜欢的位置的,是已故的罗伯特·J·丁克,他在月光下闪闪地发着光,透过他可以看到后面的大门。
“我看起来肯定挺清楚的吧。”他用一种自豪的语气说,“你能看清我吧?”
能看清!我想。甚至是他外套上的补丁都看得见,如果不是因为他身后的建筑,他从未显得这么自然过。听到他这么愉悦的声音,我开始思考,这,说起来,就是已故的罗伯特·J·丁克的鬼魂了吧。他活着的时候从没伤害过我,而现在他在模糊的状态下就更不可能了;如果他要找麻烦的话,我也不会怕一团迷雾。事实既然如此,我看只要可以,我要尽快跟他打招呼。
罗伯特却等累了,再次用一种焦虑的语调开了口,声音更大了些,而且有些抱怨。“我现形现得不好吗?”他说。
“我从没见你这么好过。”我回答。我又能说话了,颤栗平静了些,也相对冷静了,甚至还敢挪得离他更近了些。
他苍白的脸上出现了愉快的笑容。“终于被人看见了,我就安心了。”他很是开心地喊着,“两年了,我一直想做点儿这里没有的事,但是没人注意到我。我过去觉得可能我的身体太脆弱、太薄了,但是我得承认,毕竟责任不在我的身体,我不该责备它。”
他那么自然地叹了口气,以至于我都忘记了他现在是个鬼魂。实际上,总体来说,我能看到他进步了,他更严肃了,表情更亲切了,爱开玩笑的癖好也收敛了一些。
“来坐下,我们好好聊一聊。”他继续动听地说,“说真的,我不会伤害你的,但是请你表现得稍微害怕一点儿,那样我就能变得更清晰些。我现在肯定在变暗。”
“你是在变暗。”我说,因为尽管我已经很大胆地坐在长椅上离他很近的地方,我还是看不清他。
没有任何预兆,他突然可怕地呻吟了一声,这把我的颤栗又带回来了,而且比刚才还厉害。我跳起来,瞪着他。在我瞪他的时候,他也站了起来,在月光下变得更加清晰、实在了。
“好多了,”他愉快地轻笑着说,“现在你确实相信我了,是不是?好,呆在那边,显得紧张一点儿,呆在长椅那头,并且不要表现得太冷静,否则我会消失的。”
我完全服从了鬼魂的命令。但是因为他坐在那里太自然、太和蔼可亲了,我很难感到害怕,所以我不止一次忘记了他的话。每当他觉得我看他的眼神不对的时候,就会呻吟一声,让我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住。动作结束后他的身体就会再次发着光,在月光下完整地、强烈地闪烁着。
“哈莫尼变得太科学、太理智了。”他很忧郁地说,“凡是用算数和地理不能解释的问题都被认为是不可能的。甚至连牧师也鼓励这样的想法,还说亚当和夏娃已经都是寓言故事了。因此,墓地变成了镇里最死气沉沉的地方。你在那里根本找不到任何东西。
如果一个人在屋里听到一声呻吟,那他会起来把窗子关得更紧些,或者冲着老鼠扔一只鞋,或者咒骂烟囱里的风。在我刚死的时候,还有些鬼魂在周围游荡,但是他们都痛斥这艰难的日子。他们说以前的墓地也算是一个相当不错的社会,但是后来他们一个接一个地都离开了。所有出色的老人都走了。伍波先生在被认成是一头白骡子之后就退休了。莫里斯·A·克拉姆女士,也就是曾经在磨坊后面那所被遗弃的房子里活动的鬼魂,在我来之前的一个星期很厌倦地放弃了行动。
我尝试着去鼓励了一些剩下的鬼,解释说巫师们正来到这座城镇,而且随时会采取行动,但是他们早已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不断地消失着,直到只剩我一个。如果不久后情况还没有好转的话,我也要走了。真是太令人沮丧了。而且孤独!为什么人们漫步在坟墓周围时,就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似的。就在昨天晚上,我的儿子和他一直交往的女孩来墓地散步,你猜他们在哪儿坐下休息,看着月亮讨论些愚蠢至极的事情?就在我的墓碑上!我站在他们面前,做了鬼魂能做的最可怕的事,直到我精疲力尽,完全灰心。他们根本就一点儿也没有留意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