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演样板戏童趣轶事（三）

陶阳演唱的《红灯记》选段：雄心壮志冲云天

虽然一出《红灯记》表演时笑料百出，但比演《红灯记》真正更好笑的还在演出之后。演日本军曹的李同学演完戏下场之后，他穿在棉军衣内的白背芯完全湿透。因为汇演时正快夏初了，天气有点热了。他说，简直把日本人热苕了。而我也是穿的棉马裤，紧扣的裤腿也有不少汗水，卸装脱裤时浸湿可见。他跟我打趣道，像是李玉和把尿屙到裤子里了。更好玩的是演李铁梅的方同学和演特务的何同学下了场后立马吵了起来，互相埋怨。一个怪他对接不好让自己扑向地面出了丑，一个说，你自己力度没把握好摔倒了，怪倒鬼哉，该你背时。而我呢，总被演奶奶的李同学嘲笑，说连碗都不会端，把喝酒变成了泼酒，真是佩服！老师中也有嘻戏喙语，隔壁班的宋老师对我们老师说，那个李玉和跟李铁梅说台词声音不是太大，唱起来调门还蛮高呢。我们老师闻言狡黠挥指，笑语连连：这才叫“样板戏”！听戏，听戏，主要是听唱戏。而宋老师也会调侃，连说不错不错，蛮好玩蛮好玩，说完捂着嘴巴自己发笑。其实谁都清楚是黄影亮和李梅香二个同学配唱的，他们的嘴巴对着麦克风太近了。

演完《红灯记》后，接下来的发酵故事却是我没料到的。演李铁梅的同学所住的万松园正街对门有个街坊女同学，对此特别关注。也许她也是《红灯记》迷，那时喜欢这出戏的同学不少。她总拿这事来开玩笑，可见这个女同学是个外向型性格。人很调皮，又泼辣。只要我往她住的那条街上走，被她看到，都要时有时无地故意叫上几声“李玉和”、 “李玉和”，有时还要大声昴道，你来看你姑娘铁梅的？明显是挑逗打趣，撩讽戏谑。有一次，我骑车路过她家门口，她当着很多人的面，对演过李铁梅的方同学大叫：铁梅、铁梅，你爹回来了！而那女同学正在和别人打扑克入了迷，被这大声一炸呼，一时懵地未回过神来，还真以为是她爸回来了，扭头一看是我，当时就拉下了脸。街坊们也循声盯着我的背影议论纷纷：哦，这就是演李玉和的那伢？小屁伢还蛮会习味哩，会演李玉和。搞得我从此再不敢往那里走了。现在看来，当初那个张同学不愿演李铁梅的确有先见之明，不然戏是演了，瘾是过了，这后来无休止的挑逗撩笑也是非常让人头疼的。这个调皮的女同学脸上星云点点，黑白不同。恭维她的同学说她是满天星曜，繁花似锦；恶她的人背后直截了当地就叫她酱油麻子。在我面前她也确实显现了酱油麻子的每颗每点的威力，犹如炸弹，至今想起仍心有余悸。

也有被嘲弄的搞笑。一天我和姓尹的同学在他家谈起这段经历，边说边笑很是自乐。被他父听到。他父是个裁缝，一边做事，一边听我们闲聊。等我们聊完，他父给我们做了个归纳，说；二个姓黄的，一个演，一个唱，这是正宗的“二黄散板”哦！那时我们人小，不知什么叫“二黄”，更不晓得什么原板散板的。后来才知道 “二黄原板、二黄散板”是京剧行话，“二黄”是京剧曲调称谓，原板、散板是演唱的节奏，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板眼。没想到他父还很懂戏！那样替我们总结不过是在调侃孩童。也有不懂戏的，有个街坊听说这事后，直接说你们一个在前面演，一个在后面唱，这是唱了一出“双簧”。

不可否认，自从我们学演了《红灯记》之后，也提起不少同学对这出戏的兴趣。都用各种方式来表达对《红灯记》的喜爱。记得吴银枝同学有次用三个装止咳片的绿色瓶子盖加一个红色的有机玻璃扣子，做了一个小红灯，很是羡煞人。她不知在哪学的，两个绿色瓶盖子上下对称一夹，中间竖着放一个，再在中间盖子里嵌一颗红色有机玻璃扣子，一个小红灯就做成了。上课时套在食指上，举起来东照西照的，引得前后左右同学频频注目。当时如果配上一句口唱“手提红灯四下看。。。。”，那简直是一个绝妙的微剧了。说起这段唱词，想起另一起笑话。住在党校附近的一个胡同学，看到我们演《红灯记》很有趣也想学演。但他只对《红灯记》中第一场李玉和的“手提红灯四下看，上级派人到隆滩，时间约好七点半，等车就在这一班。”这四句情有独钟，老只唱这一段。他认为这几句最简单，又好唱。于是曲不离口。那天，我去他那里玩，他正在兴头上，不停地哼呀哈呀大声唱小声吟。当他唱到高潮时，隔壁一个下夜班回家正在睡觉的大叔，突然跑出来，对他大声吼道：“。。。。四下看，四下看。。。。看看看，看你爸裤裆里的个么东西！吵死人了。。。。还要不要人睡觉了？”他不骂他妈，却骂他爸，和其他人骂人的骂法正好相反，这有点叫人觉得意外。吓得我那同学不敢再“四下看”了，连忙收摊子走人，和我到别的地方去玩。这是我第一次遇到因唱《红灯记》引起的纠纷，真是太笑人了。另一个提起来就叫人忍俊不禁的笑话，是万松园二街的彭长楷同学对他的对门街坊林世雄同学不喜欢，却用李玉和的一句唱词来骂他。林世雄同学背有点弓，人送外号为“咳蚂”。他有个毛病，什么事不服气时总要争个高低输赢，大家都觉得他爱“究筋”。有天他感冒了，有点咳嗽，不喜欢他的彭同学趁机唱了一句李玉和的戏词来揶揄他。唱的什么呢？《红灯记》中李玉和被捕前临行喝了李奶奶的一碗酒，就是那句著名的“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这个彭同学把它唱成了：“林姓咳蚂喜歪究，混得很惨雄个球。。。。”，哪知被林姓同学听出来了，二人差点打起来。

童趣悠悠，一出少儿版的《红灯记》，竟有如此多的逗乐之处，实属不料。不过自从演了李玉和，使我爱上了京剧，成了一个戏迷。也使我发现，京剧的魅力不仅仅体现在一出样板戏上。更让人感觉到国粹的艺术是何等惊艳，只要你接近它，了解它，你就会发现，原来它是那么令人陶醉，最终被你喜欢上。

【下】

【注】文中方言解释：

①'’二了'’——武汉方言，意即'’不当回事'’。

②'’卬起'’——武汉方言，意即'’使劲'’。

③'’昂'’——武汉方言，意即'’叫嚷'’。

④'’咳蚂'’——武汉对'’青蛙'’的方言呼称。

⑤'’歪究'’——武汉方言，指'’强词夺理地胡辩'’意思。

若还有不理解的词语可来信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