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母校新惠师范学校 / 作者: 高郁林

愿与您携手建设教师朋友的最温馨家园!欢迎赐稿!本刊栏目:教师文学|一代中师生|教育教学|留守儿童问题

八五届师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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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塞北的秋天来临了。

金色的田野间,蓝盈盈的鸽子花儿开得正艳,活跃了整整一个夏季的昆虫们,依然热情地演奏着八十年代最流行的曲调,缠绵而悠长。此时像是众多的赛手们合奏着一首丰收的乐章,陶醉的人们一天天地沉浸在这种即将收获的喜悦之中。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充满诗意的秋天就是这么惹人遐思。

1982年的9月10日,一个平凡而又令人难忘的日子,新惠师范学校第一届学生班的新生正式开学了。

来自宁城县、喀喇沁旗、赤峰郊区和敖汉旗的师范生们,他们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激动和喜悦,告别了亲人与朋友,肩负着沉甸甸的嘱托和重任,纷纷地奔往新惠这座位于石羊石虎山下的小城。

说是小城,确是小城。它的总面积只有18、13平方公里,城内的所有建筑西高东低地分布于贯穿小镇南北的孟克河的两畔。

“新惠”之称源自辽新州、惠州两地的字头而得名,它是敖汉旗政府的驻地。八十年代初,它一点也谈不上繁华,没有一幢高楼,一律是尖脊的平房,屋舍俨然。砂石铺成的马路,窄窄的。

但是它在那时却牢牢地吸引、聚集了方圆百里几代人探索、求知的目光,因为这里建有两所闻名全区的学校——新惠师范和新惠中学。

新惠师范学校成立于1960年的9月,至1982年20多年间,几经变革。学校主要招收民办、代课教师为主。1982年的秋季,开始招收初中应届毕业生,招生两个班,共100人。

新惠师范八五届的师范生,是历届师范生中最年青、最优秀的一届。三年后,他们将在赤峰市的教育战线上崭露头角,各展风姿。

中师三年,宛如一场梦一样转眼已成云烟。但是,八五届二班的五十一名同学,他们的青春烂漫的倩影,永远荡漾在孟克河的碧波之上;他们聚散依依的欢声笑语,依然回响在西山下的校园、小径;那段令人毕生难忘的美好的时光,永久地流淌在了记忆的长河里……

2

在人声熙嚷的新惠汽车站前,车来人往。

每一辆班车的出入总是因为乘客地拥挤而晚点了片刻,像个疲惫的老人似的从这里缓缓地走过,在它的屁股后面就扬起一阵呛人的烟雾,久久才慢慢地消散,马路两边枝繁叶茂的杨树上,已落满了厚厚的一层尘土。

车站入口处设有一块黑板,上面醒目地写着几个彩色的大字:“新惠师范新生接待处”。接待处的附近,几位负责的老师正忙碌地帮助刚下车的学生们把行李、箱子往学校的毛驴车上搬。校长魏振鹏亲自在接站处热情地接待着每一位新生。

我在前往学校途中的班车上,恰好遇见了我初三时的班主任武向臣老师,下车后,武老师领着我走到一位戴着眼镜、身材瘦高但精神矍铄的老人面前,对我说道:“这是你们的魏校长!”我用欣喜而敬重的目光打量着这位老校长,在我的眼里,他温文尔雅,好像是一位日本的学者。

后来我才知道,魏校长确实在日本留过学,日语说得相当流利。可惜就在这一年,他就离休了。

学校的另一位校长叫刘占荣,就是这位师范学校的校长,对我有知遇之恩。是他,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如果没有他对我的特殊厚爱,我就不会迈进新惠师范的校门。

学校距汽车站约5里路,校门口两侧的竖长型木牌上,用蒙汉两种文字刻写着新惠师范的校名。毛驴车把我们送到了校门口,从大喇叭里传来了一阵热情洋溢的男中音:“ 一年级新同学,你们好!在这金风送爽,五谷飘香的季节,你们来到了新惠师范,迈进了求知的大门……”。

这一天,将近百名的新生都是被毛驴车接送到了学校,尽管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尽相同,但对这段欢迎辞,相信每个同学至今还会记忆犹新。

难忘的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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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八二级(2)班的班主任是白景林老师,他担任我们的数学,一直到二年级,白老师调离了新惠师范,到元宝山区教育局任职。

白老师身材颀长,风度翩翩,刚从锦州师院数学系毕业,开学时就能准确地叫出我们的名字。他也是古鲁板蒿人,是我的同乡。

我们班共有五十名学生,开学一星期后,又新来了两名学生,一名是朱国茹,另一名就是高韵声,后来竟成了我的一位同桌。班干部开学前班主任早已拟定。班长闫文宝,宁城人。学习委员刘晓林,敖汉人。劳动委员张凤鸣,敖汉人。生活委员吴均贵,也是敖汉人。体育委员牟学会,文艺委员李俊玲,都是赤峰郊区人。团支书张宝辉,敖汉人。

我被分到了34号宿舍,同舍的有高韵声、牟学会、孙国华、孟宪德。因学校的部分教师宿舍正在装修,有四位老师也与我们住宿在一起。

在34号宿舍的第一个晚上,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于是我写下了来到师范学校的第一篇日记。

两个月前,也就是7月份参加中考的时候,我们古鲁板蒿中学的二十多名考生恰好就住宿在这间34号宿舍。

考场设在新惠中学,考试结束后,在师范学校的门口,我意外地遇到了一位长胜中学的考生,他正在校门口徘徊。我俩非常有缘,他关心地问我:“你报考的什么,能考上吗?”我说:“考的是中师,没啥希望。”我也询问了他的情况,他报考的也是师范,并说自己也没多大的把握。之后,我们就匆匆地告别了。我去了新华书店,买了一本《初中物理习题集》,准备假期时认真地再温习一下。

好友王彦民和李小明骑车三十余里,从古鲁板蒿中学到我家告诉了我的中考成绩,我总分考了403分,而录取线是417分。我们班400分以上未到录取线的同学都准备去赤峰师范学校加试音体美了,我觉得自己什么也不善长,就决定等下学期到学校复习。

一个月后,我竟然接到了新惠师范的录取通知书。我们学校考上的另外四名同学是张汉丞、姜向阳、梁万里和王文超。

原来,负责录取的师范校长刘占荣也是古鲁板蒿人,他特意查看了我的档案,决定将我破格录取。因为我在古鲁板蒿中学八年级时被评为自治区级三好学生,录取时加了10分,再加上我的父亲是20多年教龄的老教师,又加了10分。

开学的这天,我又有幸地遇到了那位长胜中学的考生,我们俩一下子就互相认出来了。竟有这样的巧事,我们居然被分在了一个班,我们俩高兴万分,各自报了姓名,他叫齐和贵,后来成了我的第二个同桌。

除梁万里一人外,我们古鲁板蒿中学的四名同学都被分在了二班。

2

 第一次迈进新惠师范的大门,那时我还是个初中生。再次走进师范学校的大门,我成了一名师范生,那一年我18岁。我不知不觉地就喜欢上了这所令我由衷敬佩的学校。闲暇之余,我开始认真地审视着它,欣赏着它,欣赏它的一屋一舍、一花一草。

  我们的学校位于新中街的南部,学校分为宿舍区和教室区两个校院,中间隔着一条马路。宿舍区位于新中街的东侧(现东博学校址),北邻旗木工厂,东靠新惠中学的菜园,南面是旗交通局。教室区位于新中街的西侧(现新惠三中址),北邻旗汽车大修厂,从宿舍里远远地就可以看见大修厂高高的厂房上写着毛泽东的题词——“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教室区的南面是旗广播局,西面是景色秀丽的西山。

走近宿舍区的大门,门口两侧洁白的墙壁上书写着八个红色的行楷大字——“园丁辛勤,锐意进取”。这是于战冰老师题词并书写的。

一条宽宽的甬道把宿舍区分为南北两个部分,北面的第一栋平房是教师餐厅、伙食办和34号宿舍,第二栋房呈丁字型,分别是学校的礼堂和伙房,礼堂和伙房互相连通着。南面的第一栋房是旗教师进修学校。

沿着甬道再往前走,是一条南北的通道,通道北面尽头的一栋房子是水房和职工宿舍,通道东面靠北侧的一栋也是教师宿舍,通道东面其余的几栋房屋全是学生的宿舍。

教师进修校的南面是个小运动场,场内设有蓝球架、排球网、单双杠等体育设备。一年级的时候,我们的体育课都在这里开展活动。运动场的南面是学校的菜园,春、夏、秋季节,我们可以饱览园中碧绿的菜畦,光滑的水泥井栏,色彩鲜艳的果实,俨然来到了鲁迅笔下的百草园。

而更大的百草园则是新惠中学的菜园。

当我们的宿舍换到了4号宿舍的时候,菜园离我们只有一墙之隔。每当周末的晚上,总有闲饥难忍的时刻,我们舍的同学便密谋去神偷。

第一次偷回来的是西红柿,由于是晚上,摘回来的全是青柿蛋子,饥不择食,虽然有些酸涩但顷刻间就被我们消灭光了。

第二次去的是我和常有,不巧那天下了场大雪。我们俩翻墙纵身跳进去,在白菜地里每人薅了两棵,正准备返回,种管园田的主人可能是听到了我们踩雪的声音,一个中年妇女推门走出来,站在门口静静地听,常有和我慌忙地趴在雪地上。那个女人见四周没有动静,就走到房东的树枝垛边,她怀疑有人偷她的柴禾,见柴禾没少,终于扭身回去了。常有和我顾不得冷,半天也没敢动,等屋里的灯熄了,抱起白菜匆匆地跑回宿舍。宿舍里的同学已经睡了,一看到“战利品”,都从被窝里跳出来,高兴地喊道:“白菜梆子蘸大酱,美味无比!”接着就是十几个人“咔嚓、咔嚓”地吃甜菜梆子。

这次经历真是有惊无险,我们虽然觉得有些不大光彩,但这些都是被生理需要逼出来的。

“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

3

 白景林老师在课内、课外经常和我们在一起。一节自习课上,他兴冲冲地来到班级,在黑板上给我们抄了一首新歌——《校园里,有一排年轻的白杨》,那时我们还没有学会识谱,白老师就逐句地教我们唱起来。

“校园里大路两旁,有一排年轻的白杨。早晨你披着彩霞,傍晚你吻着夕阳。啊!年轻的白杨,我们和你一起成长”……我边唱边向窗外望去,教室外面的白杨树正亭亭玉立,簌簌作响,她真的好像在对我们说,一定要珍惜这三年的美好时光呀……

我们班级的教室位于教室区的左前方,从教室区的门口进去,就是一个小型的广场,广场的南北各有一栋房子,南面的一栋便是我们八五届一、二班的教室,北面的一栋是后勤办公室。广场西面南北走向的一栋是教师办公室,这栋房子是典型的六十年代的尖脊建筑。正门门口上面三角形的水泥墙面上写有“新惠师范”四个遒劲的红色大字。

办公室的西面是一个运动场,第二节课下来后,全校的师生便集中在这个广场上,伴随着优美的旋律,有节奏地做着广播体操。运动场的南北两端各有两栋并排的房子,南面的两栋是民师班的教室,北面的两栋是音体美办公室和琴房。当我们到了二年级的时候,学校又向西开辟出来一个大型的运动场,一直延伸到西山的脚下。

教室的南面是个菜园,这里各种蔬菜品种齐全,学校的黑卢师傅是这里最辛勤的园丁。劳动课上,我们也曾在菜园里挥洒过汗水,有时还到校外去参加义务劳动。

距小镇的西北约五公里有一座矮矮的兔毛山,因山上长满了兔毛草而得名。一个周六,我们两个学生班徒步来到这座山上栽植松树。

副校长吴廷森亲自带队,吴校长身体强健,肤色黝黑,戴着金丝眼镜,帽子也特别,酷似日本帽,我们背地里都叫他“山田大佐”。“山田大佐”果然指挥若定。这座小山比较平缓,山脚下有一条两丈多深的壕沟。吴校长就向水沟的方向指了两下,划出了两个世界第一的男女厕所。

白老师给我们按小组分配了任务,我们组的组长是张凤鸣,我们几个男生负责挖树坑、栽树,李俊玲、李志玲等几个女生负责运树苗和抬水。第一次栽种松树,我们格外地小心认真。后来我们发现,树苗越矮小的越好栽,于是齐和贵就怂恿她们女生拣小树苗搬,可树苗已经运来了一大堆,女生们累得满脸是汗,一听说要换颇有些难色。韵声和我便把树苗又全换成了小的。

只用了半天的时间,整座小山全绿化上了松树,我们虽然已汗流浃背,但劳动中的乐趣和胜利的喜悦彻底赶走了疲劳。

啊,美丽的兔毛山!转眼间你由黄色的衣衫换上了四季长青的绿裙。三年后,我们就永远地离开了小镇,但我们同学之间的友谊也会像这松柏一样永世长青。

4

开学一个月后,班级开始布置学习园地。刘晓林的字写得最好,他用毛笔写了一幅屈原的诗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张贴在学习园地的两侧。美术好的同学都画了一幅素描,牟学会画的《父亲》逼真感人,王德全画的塑像《大卫》栩栩如生。韵声写了篇习作《夜色阑珊》,这是一篇诗意盎然的优美的散文。

我写了篇《哪里去了,吹口哨的小伙伴》,又用了一个晚自习的时间画了一幅《凝思》。画面上,一名学生正趴在课桌上凝神思索着,他衣着简朴,目光显得有些呆滞,完全是一幅我的自画像。

毕业前夕,我又把它从学习园地上揭了下来,现在还珍存着。

刘全利在学习园地上看了我的作文后对我说:“不像是你写的,像是鲁迅写的,有些句子读不懂。”我自知是过奖之词,因为那时的我写出来的作文还很幼稚。

刘全利很有意思,最大的特长是有点健忘。每次吃完药后总忘了是吃还是没吃,还得拿出药瓶再数一数。一天,他吃完了最后的两片儿药,就把空瓶放在了课桌上,我用粉笔迅速地磨成了两片药儿,又放在了瓶内。他发现了瓶子里的药,大吃一惊,倒在手心里说道:“咦?我怎么又忘吃药了?”待仔细一看,恍然大悟。

5

我们那时的语文课本叫作《文选与写作》,每单元写一篇作文,我在一次单元作文中写了篇纪实散文《风,请轻轻地吹》。

当时我还在34号宿舍,周末晾晒衣服,我的一条酱色的裤子被风吹落,刮到了一班的女生宿舍前,被她们收回去了。我急得无可奈何,就和同桌牟学会说了,他听后欣然前往,一班的张凤春把裤子交给了他,并致以歉意。我根据这一素材写成了这篇作文,晚自习交给了科代表蒋广巍,蒋广巍等几个男生看后,忍俊不禁。我觉得有些欠妥,又把作文拿了回来。

在写作文时,我总喜欢标新立异,于战冰老师要求我们写一篇介绍议论文文体知识的说明文,我将它写成了书信体,是写给赤峰师范的好友王彦民的。

不久,学校的收发室来了一封退稿信,收信人是“春风、象舞”,好久也没人认领,班里的同学猜测是韵声和我写的。但这件事却给了我信心和勇气。

我在赤峰文联主办的《百柳》期刊上经常读到著名作家金河及业余作家张国辉的小说,金河原名徐鸿章,是敖汉旗四家子人,他的笔名源于赤峰的英金河。张国辉在敖汉旗文化馆任职。

于是我写了一篇“小说”《雨天的》,把它悄悄地寄给了《百柳》编辑部小说组,寄出信后,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地期盼着。

一个星期后就收到了回信,当然是一封退稿信,我不敢在班里拆看,和韵声一起回到了4号宿舍。

信是这样写的:

高郁林同志:《雨天的》写得有情趣,写出了一个青年人的内心跳动着的感情。但它没有用生动健康的情节,编织成感人心肺的故事。无论是杨琦自己、还是韩小远、或其他两个打伞的女同学,都只是一闪就不见了,不能留给人深刻的印象。

文学是人学,是写人的,给人以启迪、感染,给人以美的享受的,也是给人以力量去建造生活的。你的这篇小说里想告诉人的是什么呢?如果你好好想想这些问题,你又能够把这种精神力量注入你的文笔之中,或许写的更好些、更坚实有力些!

从文笔看,我认为你是有写作希望的!

此致

敬礼

昭乌达盟文联小说组

9、23

    这篇小说的底稿早就已经不在了,但这封退稿信我一直珍存到现在。

同桌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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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一位同桌牟学会,嘴上蓄意留着两撇小胡子,他性格外向,是班上的第一活跃分子,做事风风火火的。

牟学会的音乐天赋很好,在第一个学期班级举行的新年联欢会上,他以一曲南斯拉夫电影《桥》的主题曲《啊,朋友》,在班里一鸣惊人,当时他还演唱了一首我们音乐课本上的美国民歌《克里门泰因》,这是一支非常优美的爱情歌曲,歌中唱道:

“在峡谷旁,有个村庄,那里正在开金矿。有个矿工住在村旁,他的女儿克里门泰因。美丽的姑娘,可爱的姑娘,就像神仙一样,没有皮鞋穿在脚上,只有草鞋一双。每天早晨,在九点钟,赶着鸭群到河旁,一块石片儿把她拌倒,姑娘倒在水中央……” 新年晚会伴随着这首歌儿而达到了高潮。

很快地他又学会了脚踏琴,每天下午的自习课,他就忘我地坐在教室讲台前的脚踏琴旁尽情地弹奏,成了全班同学学习的免费伴奏者。到毕业时,他已成为班里弹琴的佼佼者之一。

每天清晨跑操时,牟学会带领着我们班像冲锋一样地跑步。有时向北跑向新惠中学的运动广场,有时向南跑向郊外的火箭桥。一年级的下半年,他不知为什么突然从宿舍里搬了出去,与学校管理园田的师傅吃住在一起,成了一个校园里神出鬼没的游侠。

每当朗读课文的时候,我的同桌牟学会,凡声母是“L”的,统统被他念走了调。我心里不禁暗暗地好笑。他的嘴一刻也不闲着,就是在课堂上,也同我说话。

我因为照顾才被录取,虽然这是我一个人才知晓的秘密,可我一直很自卑,学习上非常地努力,终于使自己的成绩上升到班级的二十多名。由于我的性格非常内向,很少与同桌说话。

“看那树叉上落一个黄嘴家雀儿!”

等我看时,已飞远了,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哎!这个老师先前不是在咱们34号宿舍住着了吗?”

“嗯……是……”

终于,他耐不住这异样地寂寞,换到教室后面的座位上去了,和李慧仁坐在了一起。

二年级的时候,牟学会与一班的女生“英”恋爱了。

英是一位苗条美丽的淑女,他们在校园里很少一起出入。英曾经给学会买了一条喇叭裤,学会在宿舍里试穿了以后非常的合体,可他却说了一句“什么破玩艺!”,随后就把裤子向地上甩去,但很快地他就接住了。

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四道湾镇小河沿小学任五年级语文,河沿小学是全旗五大重点小学之一。我们实习的时候,英就在这里实习。学校的女老师们还记得她,我从毕业留言册上找到牟学会的照片给她们看,她们都说:“英找了一个标致的帅小伙儿。”

二十年后,我和韵声等几位新惠街里的同学聚会时得知,牟学会已经成了平庄草原兴发集团的一个部门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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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二个同桌是齐和贵,他浓眉大眼,五官端正鲜明。喜欢穿一件军绿色的上衣,黑色的喇叭裤,走起路来使劲地甩着胳膊,迈着八字步,好像路越走越宽似的。他性格开朗,颇有些侠肝义胆。

齐和贵课外经常领我去一些社会上的“重要场所”,有时去他亲戚家的商店看电视,有时去旗广播局的会议室看武打片儿。那时电视连续剧《射雕英雄传》演得正火。

后来,我看到了这部书的原著,从此对金庸更加钦佩。不久,又读过了王安忆的《六九届初中生》,安忆老师说道:“我用人生写小说,我用小说写人生”。

于是我在心中暗暗地发誓,将来有一天,我一定也写篇中师回忆录,题目就叫作《八五届师范生》。

一个周末,和贵要去街里改上衣,我与他一起去了江苏的裁衣铺。当时在街里承做服装的,大多是江苏的和浙江的南方人。一走进那龌龊不堪的小黑屋,只见那个女主人的小孩正站在地上,手里抓着一个用铁片做的炉盖儿使劲地往桌子上摔,女主人正忙得厉害。于是坐着等,不一会,一个小青年来取裤子,结果还未做好,他扭身就走,走到外屋时嘴里嘟囔了一句:“下午做不上可不行!”

看来在这里是改不成了,我俩便又去了浙江的。这里有四五个人正忙着杀小鸡,有一位残疾人仔细地洗着鸡肠子。一个体态娇好的女孩热情地招呼我们,等了足足两个小时才改好。回到宿舍时腿都酸了,眼睛也睁不开,于是我俩使劲一躺,重重地砸在木板床上……

毕业时,和贵留在了新惠街里,二十年后的那次八人聚会中,我与同学久别重逢,感慨万分,频频地与他们碰杯,和贵喝酒还像当年那样实在。

在毕业留言册上,和贵给我写道:“今天洒泪和郁林兄依依惜别,心中充满无限悲伤,希郁林友带走小弟的美好祝愿,望郁林兄妙笔生花,早日在文学上有所造诣!”

3

我的第三位同桌高韵声,他是我中师时代最真挚的益友,我们俩志同道合,心心相印,度过了一段最难忘的日子。

韵声的文学功底颇深,写得一手娴熟漂亮的钢笔字,平日里总喜欢摘抄名诗名句,写日记和随笔。他的习作,我往往是第一位读者。从他的日记中,我了解到他的父母都是文化人。

记得于战冰老师讲评的第一篇作文就是韵声的习作。受他的影响,我一直坚持写日记,业余的时间,我们开始如饥似渴地阅读小说,最爱看的是《小说选刊》、《小说月报》、《鲁迅全集》等文学书刊。《女大学生宿舍》、《平凡的世界》、《今夜有暴风雪》等中、长篇小说都是在那个时期读完的。

毕业后,梁晓声的小说成了我的首选必读篇目,《京华见闻录》、《从复旦到北影》、《雪城》等令我爱不释手。

在师范一年级的时候,我曾因重感冒住进了旗医院。

那是一个礼拜六,我硬着头皮听完了上午的四节课,待最后一节课下来,我觉得全身的热量已经耗尽了,午餐吃了三个馒头,独自到班主任白景林老师那儿请了假,于是一个人晃悠悠地来到了旗医院。

经一位姓刘的大夫诊断,急需住院,由我的表哥防疫站站长魏景阳的介绍,我住进了内科一号病房。据同屋的一位老干部介绍,这一号病房是医院里最好的房间,一般人是住不进来的,我住的这个床位,昨天还是一位“局长”住着。

正在医生给我听诊时,班主任白老师闻讯赶来了,高韵声、刘晓林和许多同学也都来到医院看我。

下午输了一瓶液后,我的体温由38、8度降到36、7度。整个下午都是韵声陪着我,到了吃晚饭时,晓林来替他,这个夜晚,晓林靠了一宿。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激。

第二日早晨,韵声又来了,晓林就到街上去买挂面。正吃着饭,白老师来了,我便叫晓林随老师一同回去。在输液的时候,韵生靠在椅子上看《冰下的梦》,我就趁机观赏着室内各式各样的盆花。

我点数了一下,室内共有13盆花,一股浓郁的芳香沁人心脾,但我只认得吊蓝和对红,它们争香斗艳地开着花儿,粉的,白的,红的……

这一天,我的父母来到了。原来是表哥打电话告诉了我的父亲,其中还颇具戏剧性。

表哥开始误把我当作了他老家的姓张的亲戚,把电话打到了六道湾大队,通讯员告诉了张永祥,他家的孩子在新惠中学读书,结果一家人忙得不亦乐乎,据说借了半宿鸡蛋,等接到我表哥的第二个电话,才知道住院的并不是自己的孩子。

出院后,正赶上语文开始写单元作文,于是我把这次住院的经历写成了一篇作文——《在内科病房》,以表达我对同学的感激之情。开头的一句这样写道:“清清的糖液缓缓地滴入体内,心里,甜甜的……”,在作文中,我用“G”和“L”代指高韵声和刘晓林。作文讲评时,语文老师郭晓英将我的作文当作范文在班上宣读,并指出了优点和其中的不足。

1982年11月的一个周末,韵声和我来到了即将竣工的旗政府办公大楼,特意参观了原敖汉旗政府旧址。这是几栋青瓦青砖的尖脊房屋,建于1937年,古色古香的。虽然已经年久失修,木质的门窗,漆已经剥蚀,但仍能看出当初设计得典雅别致。满院参天的柏树蓊蓊郁郁,似乎在讲述着一个个久已被人遗忘的故事。

我们登上了这座当时属于新惠镇最高建筑的四层大楼,鸟瞰小镇的全貌。这时的小镇宛如一位刚刚出浴的婀娜多姿的少女,焕发出女性般迷人的魅力。我不由得想起了范仲淹的《岳阳楼记》,“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有谁会想到,这日的登高一望,竟决定了日后我俩其中定会有一人仕途高升,青云直上……毕业后不久,韵声就改行成了旗委办公室的秘书。

一天,在宿舍里,韵声我们俩各自说起了自己的祖籍,没想到我们的老家竟然都是山东省海洋县留格庄镇徽村。

听父亲对我们说,我的爷爷高连合曾是一位习武之人,使用一种流星锤似的武器,抡起来虎虎生风,十个八个不敢靠近。解放前夕,高家的前辈们是开大车店的,生意非常兴隆,因院落是用高粱秆子围起来的,时人称为“高粱秆子店”。

我和韵声走得更近了。

1983年的上学期,学校编辑出版了第一期校刊,主编是我们的语文老师于战冰。韵声的一篇小说佳作《河水清且涟漪》被选中刊出,我的一篇散文《门前翠柳》也被选进校刊里。至今,这本珍贵的校刊,我还精心地保存着。

校刊的封一刊登着教导主任王化痴新作的一首词——《江城子·拼搏向前》:“二中全会佳音传。春盎然,万民欢。污染清除,赤县色更鲜。振奋精神奔四化,齐努力,赖中坚。  整顿改革意志坚。红又专,做模范。拼搏奋斗,登峰越雄关。华夏中兴功靠党,读文选,勇向前!”

一日,我和韵声等同学来到了景色秀丽的西山上,山上新挖了不少的方形树坑,有的已经栽上了松树,山上长满了我未曾见过的花草。其中就有山花椒儿,这是韵声告诉我的,开的花很小,却有一股扑鼻的香味儿。山顶上建有一间水房,离它几步远便是一口蓄水井,盖了铁盖儿,水已经溢出来了,一沟细水直流向山下,“斗折蛇行,明灭可见……”

以其山过小,不可久居,乃观之而去。于是我们就沿着水流走向了山下的学校。

三年当中,一、二年级时我们比较地轻闲、松散,下午的自习课不是逛街就是回宿舍,有时我们还到火箭桥的郊外游逛。当时小镇有三桥,南有火箭桥,北有沙沟桥,东有新惠桥。我们最熟悉的就是火箭桥,矮矮的桥墩非常地憨厚、结实,早晨跑操时,常见晨练的人把腿搭在桥墩上使劲地压腿。

韵声和我利用了近一个下午的时间到火箭桥的郊外游览,只见火箭桥的东南侧,工人们正在施工,一座高高的电视差转台塔架已拔地而起,我俩在一个山坡前停了下来,这里有一座坟墓,墓的主人一定很有身份,坟前立着石刻的墓碑,由于岁月久远,字已经模糊不清,我们俩努力地猜测着,也许他是一位默默无闻的老红军,由于人们的疏忽,他的骨灰未能安葬在石羊石虎山的烈士陵园里。也许他是一位红顶商人,为了让后人了解他显赫一时的生世,子孙们刻下字迹传载了他的事迹。坟前的茅草随风摇曳着,似乎在向我们诉说着主人不平凡的身世。

回来的时候,我们没有走原路,正静静地走着,耳边忽然有莺声燕语传来,远远地瞥见一班的两名颇有姿色的女生从树林里冲将出来,唧唧喳喳地奔跑着,一只兔子在前方不远处疾弛而去。

毕业之际,韵声提议我们俩一起奔赴新疆,因学校没有支边的指标未果。于是我去了四道湾,韵声留在了新惠实验小学。

在毕业留言册上,韵声给我写道:“伯牙子期终不负,一朝红日起,依旧与天齐”。我写给韵声的留言是:“既然在这人生最美好的时刻,我们结下了纯真的友谊,那么,对这即将的别离,我们还说些什么……”。

二十多年后,我读过了革命回忆录《星火燎原》一书,才知道韵声留言的后几句出自方志敏的一首抒情诗:“雪压竹头低,低下欲沾泥。一朝红日起,依旧与天齐”。

4

我的最后一位同桌是孙占存,那是83年的下学期。当时教室的后面开始变得有些骚动,课堂上竟然有人秘密地传起了纸条。晚自习的时候,有时就悄悄地走了一对儿。刘晓林这时要求与我换桌儿,于是我就从第二桌来到了最后一桌。占存当时显得有些不愿意,对晓林和我只说了一句:“既来之,则安之”。

占存很有毅力,善于自学,毛笔字也写得很好。三年中,占存自学了英语和高中物理、化学。冬天他天天早晨跑步,他跑起步来很有意思,两只胳臂使劲地平端着,像个女人似的扭来扭去。由于他不戴棉帽,致使有一年的冬天将耳朵全冻肿了,于是他的头上多了一顶崭新的棉帽儿,有时在教室内也戴着。占存的志愿是毕业后作一名英语教师,经常戴着耳机子在班里、宿舍里听英语讲座。

不久,我们俩已经成为知己。在一个自习课上,占存提出要在我的日记中写几句话,于是我就找了日记里我为一首诗配有插图的一页,他挥笔写道:“天眼开动时,古剑一庸吼。此交淡水,饱暖二心。——1983年12月7日。”

我写给占存的留言是:“清风两袖朝天去,免得同窗话短长”。

师范三年中,我拥有的同桌是最多的,感谢他们伴我一起走过了难忘的中师岁月。如果不是今生有缘,我何曾会遇上他们;若不是今生有幸,我何曾会与他们坐在了一起!

三年里,我们最熟悉的歌曲就是苏小明唱的《白兰鸽》,每当早操结束,歌声骤然响起:“当那曙光渐渐明朗,正是一个新希望。一年之计在于春天,一天之计在于晨……” 毕业后,我最难忘的同学就是我的这些同桌们。

“同学情谊多深厚,窗前载下一片柳,亭亭立风前,依依频招手”。多少个三年已飘然逝去了,后来,经常走进我梦中的,总是同桌的他……

我的老师

1

同桌牟学会在课堂上与我说到的张丙阳老师,确实曾在我们34号宿舍里住过。当时住在我们宿舍里的那几位老师中,有精通古代汉语的赵国林老师,他身材短粗,非常幽默,参加工作第一个月发的工资就买了双皮鞋,鞋大脚小,遂垫了几层纸壳,结果把袜子磨出了洞,他自嘲地说:“这叫做皮鞋闪亮,袜子没底。”学校开运动会的时候,有教职工的接力赛,到了赵老师跑的这一棒,获得了全场最热烈的掌声,因为他虽然个小,但步伐的频率却是飞快,本已落在了后面,却还一边跑一边回头看。

第二位是教我们数学教法的张丙阳老师,当时他正新婚燕尔,还没分到房子,娇妻住在女教工宿舍。到了周末,同室的孙秀华老师回家了,她就来叫张老师,俩人一起洗衣服,一起打饭、吃饭,非常地恩爱。张老师在给我们讲“模糊概念”这一术语时,给我们举了一个有趣的例子,一个人长满了络腮胡子,他从鬓角上薅下来一根毫毛,请问:“这是头发,还是胡子?”

第三位是学校团总书记杜凤阳老师,杜老师衣着简朴,作起报告来有条不紊,娓娓动听。

第四位是我们的体育老师李宏伟,他高高的身条儿,留着青年胡儿,长得非常帅气。他的女友是电大班的学生,也非常地出众。身材高高的,鼻子也高高的,像是一位英国的女郎。

这些老师们经常在我们的耳边提醒我们别饿着,我们那时学校的主食除了高粱米饭就是玉米面发糕,不是硬来就是酸。于是我们就频频地下小馆儿,但只是吃饭,决不要菜。我最爱吃的就是大众饭店的大饼,其次是回民饭店的油条。那时侯到饭馆吃饭还须按主食的数量交相应的粮票儿。

刚去师范的那一年,我们还分发到了布票儿,大概是三十多尺。

一个周末,去呼市开会的杜凤阳老师回来了,买回来一台录音机。我们的语文老师于战冰也来到我们的宿舍串门儿。

于老师为人正直,文笔非常出众。我在初中时就读过于老师的一篇刊登在《桃李芬芳》上的作文——《5号和5号》,至今我对这篇文章还有印象。另外还读过教我们习字的曹文秀老师的一篇刊登在《芳原》上的日记体作文。

就在我们同舍的学生与老师们闲唠的时候,于老师悄悄地录了音,放出来后惹得我们捧腹大笑。接着又录了韩仪峰老师朗诵的他自己写的作品《故乡行》、《故乡的梦》。韩老师声情并茂地朗诵勾起了我们心中那抹淡淡的宛如轻烟似的乡愁……

于老师还很擅长音乐,又教我们学唱了我们音乐课本里的一首歌——《满江红》。高韵声、牟学会和我都颇有音乐天赋,很快地就学会了这首歌。“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慷慨激昂的歌声回响在34号宿舍。

不久,于老师在课外又教我们两个学生班学唱了由他作词,赤峰师范王正义老师谱曲的歌曲——《校园的早晨》。

“我们的校园,你在奋飞,它有多少美丽的早晨。东方熹微,雾袅袅……彩霞飞,山林美,书声琅琅震山林,花儿不语笑微微。这是一个美丽的早晨……”

不错的,三年之中,我们在歌声中度过了一个个难忘的日子。

岁月如歌,人生如歌。

2

语文老师于战冰,是我一生之中遇到的一位最令我敬佩的老师。每当我唱起《秋之黄昏》这首歌儿,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如诗如梦的中师时代。

一身墨绿色的西装,短短的头发透露着几分执著和倔强,一双闪烁着智慧的眼睛永远那么深邃。他学识渊博,谈吐文雅。我最喜欢的就是他的《文选和写作》课。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于老师又在课堂上琅琅吟诗了。记得我们在学习郭沫若的《石榴》这篇散文时,于老师从容地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从郭沫若的浪漫主义艺术风采谈到他的新诗集《女神》,从他的大型历史剧说到他的古文字研究。

我很早就非常敬仰这位文坛巨人,今天才更深刻地了解他的学识和才华有多么卓越和出众,他的一生给世人留下了多少惊人的杰作。

接着于老师开始范读课文了,时而欢快流畅,时而低沉舒缓,每个字句都灌注了一种真挚而细腻的情感。那是一种多么感人至深地唱吟啊!那株红红的石榴连同那像石榴一样具有外表美及内在美的精神,深深地印在我们的脑海里。

于老师不仅是一位辛勤耕耘的良师,还是一位关爱学生的益友。他虽然很有名气,却总是那么平易近人。

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像往常一样把自己关在宿舍里看书,于老师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的身旁,他见我读的是小说,很赞赏地指着其中的一篇说道:“这篇文章,我也读过了,立意新颖,文笔很好,有许多句子简直就是优美的诗。”

于老师欣然地领我来到景色宜人的西山上,十分关切地问起我的学习和生活,特意鼓励我:“要学好《文选和写作》,每天都要做点事情,一定要持之以恒,决不能松懈。要做一个正直、博学的人。”一席话说得我热血沸腾,内心激荡不已。

最使我难以忘怀的是毕业前夕,于老师教我们由他作词,冯再武老师谱曲的一首新歌——《秋之黄昏》。

课堂之上,琴声悠扬,歌声不绝如缕,动人心弦。于老师边弹边唱,琴声渐渐平息,于老师那宽广浓厚的男中音回荡在我们的耳畔:“残阳细碎,炊烟氤氲,青山丹枫微醺,弯弯碧水绕东邻。白发阿妈倚门望,儿媳晚归过丛林……”我们沉浸在诗的意境中,歌的海洋里。

黄昏如歌,人生也如歌,从歌声中我们领悟到了许多许多。

而今,又是“余香阵阵,落叶纷纷”的季节,“马路响鞭清脆,长巷牛羊归村”,当年满怀着激情高唱着这首歌曲的百名“歌手”,百名师范生们,还曾记得毕业时那令人心醉的一幕吗?

于老师,您既是我的人生之师,又是我最诚挚的朋友。时隔二十多年,人事渺茫。有一天,我忽然得到您的消息,惊喜之际,我的耳边又响起了那熟悉的歌声:“思乡一曲终无尽,深情千里寄彩云。金秋永不离去,彩霞朵朵长照人……”。

毕业后,我曾给于老师写过一封短信,信的内容我还记得,因为我毕业时未能给于老师买纪念品,心里总觉惭愧,回到家后,看到家里新挂了一幅《雄松鹤舞》的玻璃画,就想送给于老师一幅玻璃山水画,我想让刚刚学完玻璃画的哥哥来画。可惜这一意愿未能实现。后来新年的时候,我曾给于老师寄过一张贺年卡。再后来就听说于老师回到了宁城,荣任了宁城县广电局的副局长。

3

教我们语基的邵学贵老师,我们在34号宿舍的时候,他也喜欢到这里来与老师们闲聊。据他讲,在赤峰师专的中文系里,他的数学成绩极差,考试从未上去过两位数,可见他是多么地偏爱文科。给我们上第一节课时,邵老师说了一段非常精彩的开场白。

“我们彼此虽然还很陌生,没关系!一回生,两回熟嘛!我们相识在这绚丽多彩的金秋时节,我们相知在这如诗如歌的中师时代,希望我们年轻人的心永远是息息相通的……”。

邵老师的课非常有文采,他说起话来总是文绉诌的。在听他讲课的时候,我的思绪经常被他的语言所感染,时而浮想联翩。语基课本的空白处写满了我的随想和所感。

一年级结束了,邵老师被调往学生科任科长。每逢开校会的时候,他的讲话常常博得众人的掌声。

我们毕业之后,邵老师转行到了旗委,有一次他下乡来到了四道湾,当时我正骑自行车赶往学校,我很有礼貌地和他说话,或许邵老师已不记得我这个学生。

几年后,邵主任荣升为敖汉旗教育局局长,现任敖汉旗环保局局长。

在我的语基课本上,有一首小诗这样写道:“你,站在学生的中间,谈吐平凡又不失文雅。好像有一段日子,人们都这样说起你,在这时候,说不出,心中有多少诗意……”。

4

年级的时候,语基老师是韩仪峰老师,他还兼任我们的班主任。

韩老师在讲课时善于将一些“语文笑话”穿插于教学内容之中,让我们在笑声中感悟到汉语语言的魅力。至今我还记得他说过的一个笑话。

一位住宿的学生周末回家,不幸脸上长了个疖子,家里人于是用热敷法紧急治疗,此生周一上学的时候,疖子已开始化脓,奇痒难忍。家中的哥哥非常掂念,托人捎了一封家书以示关怀,其中有一个字不会写就画了个圆圈儿。该生接到信后,当读到“你的疖子现在还O不O?”时,感到大惑不解。

第一节是语文课,他问语文老师,语文老师说道:“这是一个‘句号’,问‘你的疖子现在还锯不锯’”?数学老师来上课,他就问数学老师,数学老师告诉他:“这是一个‘圆’,问‘你的疖子现在还圆不圆’”?他又问英语老师,英语老师说:“这是个英文字母‘O’,问‘你的疖子现在还饿不饿’”?最后,他从化学老师那儿得到了答案,化学老师告诉他:“这是个‘氧元素’符号,问‘你的疖子现在还痒不痒”?此生听后,茅塞顿开。

韩老师接任我们的班主任时,学校刚刚举行完一次语文正音竞赛,我得了第三名,奖品发到班主任那里,韩老师叫我到他的办公室去拿,我犹豫了几天,也没有去。一天,在他的课上,韩老师把一本封皮为浅黄色的日记交给了我。

不久,学校又举行了一次成语竞赛,我还是得了第三名,奖品是一本《语言漫话》。

中师三年,我把最喜欢的歌曲都抄在了这本日记上,可惜在毕业后,我的家由东塔拉搬到六道湾时,把这本珍贵的日记丢失了。

新惠师范在1982年曾主办过两期油印的文学刊物《流萤》,1983年,学校的校刊《新惠师范》语文版(创刊号)开始征稿,班里几位作文好的同学都交上了自己的习作,稿子交到了班主任那里。几天后,韩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拿出我交上去的其中的一篇《花草丛》对我说:“这首小诗立意很好,只是文字还需斟酌,你再改一改。”

我几经修改也不满意,终于未能交上。几个星期后,韵声和我各得到了一本崭新的油印的校刊。封面是彩色的,图案是美术老师刘凤林的木刻《秋》,封底是孙秀华老师的石刻《鹿》。

那首小诗,一直到毕业我也没再修改。写这篇文字时,我又找了出来,准备再修改一下。当我再读这首诗时,“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四十多岁的我还能读懂二十岁时的我吗? 韩老师,我真的是永远辜负您的厚爱了!

5

“一颗红豆,相思情。寄给了你,代表我心。怀念着你,希望你要好好珍藏,不要忘记。啊!小小红豆……”这首台湾电视主持人阿原填词的《一颗红豆》,是我在师范学校抄写的最后一首歌曲。我对音乐的爱好离不开音乐老师对我的熏陶。

我的第一位音乐老师是冯再武,他的一句写在我音乐作业本上令我充满自信的话语——“点滴积累,益于终身”,始终激励着我在酷爱语文的同时也酷爱着音乐。冯老师多才多艺,创作了不少的音乐作品和文学作品。他现任自治区音乐文学协会理事,自治区戏剧曲艺家协会会员,赤峰市作家协会会员,赤峰市音乐家协会理事等。

我的第二位音乐老师是孙久成,他是从新惠中学调过来的。

中师三年,我在日记里摘抄的歌曲从数量上远远超过了我的随笔习作。

冼星海说过:“音乐,是人生最大的快乐;音乐,是生活中的一股清泉;音乐,是陶冶性情的熔炉”。而孙老师则是引领我畅饮这股清泉的导师。在孙老师的激励下,我学会了视唱、识谱,学会了吹口琴、拉二胡,可惜的是没有学好脚踏琴。

一天晚自习的时候,孙老师把我叫到他的音乐办公室,他用手风琴弹奏了他新近谱写的一首歌——《母校的灯光》,这首歌的词作者是著名的高峻。

孙老师弹奏完后征求我的意见,我哪里懂什么音乐创作,我只是说了我听后的感受,我觉得曲子的旋律很美,抒发了一种对母校的深挚思念之情。孙老师夸赞我的音感很好,热情地问我:“二胡学得怎样了?”我说:“总是不见进步”。他让我拉一曲听听,我于是拉了一段《采茶舞曲》。孙老师听后,从姿势、指法、运腕等指出了许多不足。

三年的音乐课,最难忘的歌儿是孙老师教我们唱的《相聚》。每当我们唱起这首歌的时候,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同学中哭得最伤心的是陈汉武。

“多少次天涯别离,今日难得又相聚,我的脸上挂着泪珠,那是流出的欢喜。分别时说的诺言,你我怎能忘记?要问别后生活收获,青山绿水会告诉你,尽管我们天各一方,往来书信叙情谊。尽管我们分手时长,心儿连在一起,同学友谊难忘却,相聚多甜蜜……”。

最令我激情澎湃的歌曲是《年轻的朋友来相会》,歌中唱道:“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荡起小船儿,暖风轻轻吹……再过二十年,我们重相会。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

可是一个二十年已经过去了,我们八五届二班的五十一名同学,不知重逢于何时?何地?

孙老师,二十年后的深秋,我在四道湾第一次遇到了你,同时还有王文祝和张凤鸣,他们几位校长刚刚接受完培训,从赤峰匆匆归来,特意要看看我。我的一切还是涛声依旧,你们已经步入了仕途,酒桌上的短暂聚会再次成为美好的回忆。

孙老师,《当我们毕业的时候》,我们《笑着流泪》告别了《快乐老家》;今日在《秋之黄昏》与您《相聚》;我们师生开怀畅饮《九月九的酒》;一曲《草原在哪里》醉了永远的《朋友》。

别了,亲爱的老师;永别了,《校园的早晨》;永别了,《母校的灯光》……

6

恩师情,永难忘!

教我们教育学的杨永山老师,是我们的慈父;心理学老师邵国学,似我们的兄长。政治老师刘振龙,物理老师焦玉祥,化学老师曲文革,生物老师贾玉英,历史老师孙国军,习字老师曹文秀、修凤琴,体育老师李宏伟、王志学,美术老师孙秀华……他们的音容笑貌,他们的学识风范,早已成为一道弥足珍贵的风景,永远地定格在我们易感而又多情的心灵深处。

永难忘!恩师情!

男四号宿舍

1

我们4号宿舍是全校最有名的,因为舍长是张凤鸣。成员有高韵声、刘晓林、张红生、田树声、刘勇东、齐和贵、常有、孙占存、周国才、郭文辉、张宝辉、蒋广巍和我共十四人。

晓林在来到师范学校的第二个周末就向赤峰报社投寄了一篇稿件,文题是《桌椅的对话》。毕业后晓林笔耕不辍,常有诗词作品和书法作品在《中华诗词》、《内蒙古诗词》、《书法导报》上发表,其中书法作品更是凤毛麟角,屡次在国家级大赛中获奖。近日在《赤峰日报》的青纱副刊中,我有幸地读到了晓林的两首诗词力作。

塞上秋来汇大观,文澜万顷涌松山。

金风悦意托千卷,雅墨怡情寄五贤。

南贴丰姿融翰里,北魏硬骨蕴诗前。

真宗旧迹丹青妙,开启书坛一片天。

斗室甘居戏墨酣,离喧忍寂业修虔。

一楼皎月洗身惫,四季痴情犁砚田。

逐古掘新忙里乐,忘食废寝苦中甜。

书林信步风骚领,破壁凌霄铁册镌。

刘晓林,现任赤峰市老干部活动中心主任,中国艺术研究院一级书法家,内蒙古书法家协会会员。

勇东不大喜欢唱歌,二年级时,新年晚会之前我帮他准备了一条字谜:“水中生活,山坡吃草”。这是我在五年级时,教我们语文的赤峰知青马秀丽老师给我们出的谜语。未想到表演节目时,勇东刚一说出这条谜语立刻就被女生周井莲猜中,结果又另外表演了一个节目,事后我深感歉意。

好事者凤鸣也。

83年的时候,跳舞之风始行。旗文化馆组织了几位教师教学跳舞。周末,凤鸣带着组员几乎是全舍出动,只剩下了个小的我和国才未去,在宿舍里眼巴眼望着。他们回来后,像着了魔似的在宿舍里跳起了《阿里山的姑娘》。

国才有台相当精致的四喇叭收录机,可惜没有舞曲磁带。他们就连唱带跳,连跳带唱。“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阿里山的少年壮如山呀……”。

我们宿舍走廊的顶棚上有一个气眼儿,因过道很窄,人能够叉开腿手扶着墙壁攀上去。

一天,和贵自告奋勇,像个侠客似的从气眼钻进了顶棚里,惊喜地发现上面竟是一个藏书阁,一摞摞的落满灰尘的都是上几届民师们用过的课本,还意外地找到了半袋小米,结果全被我们4舍的苦行僧们煮粥喝了。

国才的录音机把小喇叭烧了,我和他去街里修了几次也未修上。不是找不到人,就是停电,终于他自己也失去了信心。最后一次从街里回来,只有我俩在宿舍,他说:“你唱歌好,给你录个音吧!”

我略有点紧张,唱了一首《年轻人的歌》。

“年轻人的歌是理想的歌,像绚丽的图画,像美的花朵,勇于创造勇于探索,歌声唱出心中的喜悦。啦啦啦啦……让我们高唱理想的歌,齐心创造更美的生活……”。

放出来一听,还真有点儿歌星的味儿。几天后我想再放放听一听,不料已被删掉了,收录机中放出的是国才唱的略有点走调的《年轻人的歌》。

打饭的时候,我和树声是一组。伙房的师傅们见树声年龄小,模样又挺俊,总爱逗他说话,问他叫啥名字?当听说“田树声”的名字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竖生?幸亏没横生!多好的小孩呀!”

蒋广巍是我们班的语文科代表,一年级的时候曾买了一本《青春知识问答》,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从中知道了什么是七窍、六欲。他的爸爸是赤峰师范的副校长,二年级的时候,蒋广巍就转学去赤峰了。

87年的5月9日,我在赤峰七中参加了成人高考,考场上遇到了“老蒋”,他也是报考文科的,由于他较以前胖了,给人的感觉是比以前矮了。考完试后,未能深聊就匆匆地告别了。

郭文辉写字时笔画特重,写字划撕纸是常有的事。文辉在给我写毕业留言时,写的字透过去划在了后面凤鸣的照片上,至今还清清楚楚。从凤鸣的照片上,我读到了这样一首小诗:“五月细雨诉别情,新惠尚有喜笑盈。两地生活心相印,相互成材如友名。”

我还记得文辉写给同学安学妍的留言后两句是:“四化要实现,哪能缺学妍?”

常有是我的邻铺,他与我的哥哥初中时同学。常有的名字经常被我们在闲谈中到处引用。常有在那次学校举办的成语竞赛中得了第二名,奖品是一本《中学生百科全书》。这本书还未看完,他就失眠了。睡觉失眠,这是常有的事。常有不但失眠,还爱做梦。吃了不少的谷维素等药物,不知啥时候突然好了。

常有呀常有!当你再次失眠的时候,是否还记得睡在你邻铺的我?写这篇文字的时候,我常常今夜无眠……

2

我订阅的《山西青年》,曾经搞过一次《中华的世界第一·有奖征答三百题》竞赛活动,韵声、晓林、洪生等同学都帮我查资料,找答案。有时去图书馆,有时去问上课的老师。洪生还到新惠中学去问他的初中老师,结果被视为不务正业而训斥了一顿。眼看着期限已到,而我才只答上一百多个问题。

一次周末,晓林和我到图书馆查完资料后,我请他下小馆,要了一斤花卷后,我还想点一个菜,晓林说别点了,但我还是要了盘酱牛肉,那时才一块钱。我们俩把它们一扫而光。

后来,答案公布了,我把这三百题抄了下来,整整二十多页。有的问题现在看来还挺有意思。今抄录几个:

世界上第一部推理小说是我国的《包公案》,它比闻名全球的《福尔摩斯探案》问世约早三百多年。

本世纪十年代,俄国拳师康泰尔打遍四十六国无敌手,他自恃艺高,藐视华人。但在我国却被天津的武坛英豪韩幕侠击败,不得不签字认输,交出全部金牌。

在美国国家航空和空间的博物馆飞行器馆里,立着这样的字牌:“最早的飞行器是中国的风筝和火箭”。

世界各国公认世界上最早的直升飞机模型是我国民间的玩具竹蜻蜓。

世界上最长距离的行军是中国共产党人所进行的万里长征。

全世界规模最大、战斗力最强的群众诗歌总会发起在1976年4月的天安门广场。

3

礼拜日,不是刮风就是下雨。因为有定律:礼拜日,没好天。

一个星期日,天空飘着蒙蒙细雨,外面一片泥泞。

体育老师王治学身着雨衣、脚踏雨靴突然来到了我们宿舍,王老师是个典型的蒙民,他一边兴致勃勃地说起他们学校的趣闻,一边不停地用手摩挲着翻穿着的雨衣。

王老师说道,他们宿舍的顶棚是纸糊的,舍里人就比看谁跳得高,结果把顶棚戳了不少的窟窿。他还说有个叫巴图的,早晨起床后说替别人叠被子,把别人都轰出去上操。等他们跑操回来,只见巴图把被子垛成一垛,他正躲在里面睡懒觉儿。

在校时,他们体育班的经常与师傅们打架儿,他们竟长期派人监视着师傅,使那些师傅们一点也不敢虐待他们。

毕业的时候,杀了好几只羊,那家伙的,肥吃肥造的,吃的是手把肉,那羊全是学校伺养的,那家伙的。王老师几乎每说一句,都带着一个“那家伙的”。

4

早自习上了一半我就溜回了宿舍,忽见邻舍的窗前放了不少的艾蒿,门框上还插上了嫩绿的柳条儿,我才想起今天是端午节。

去乃林皋杏花山登高的同学也回来了,摘回来一裤兜子山杏,咬一口好酸呀!早饭不是传统饭,吃的是挂面,每人分到了四个鸡蛋。

我们已经两年没在家里过端午节了。每逢端午节我就记起了儿时猜过的一个谜语:“三角四楞方,里头住娘娘。要吃红娘肉,解带脱衣裳”。

4号宿舍之所以全校闻名,还因为我们宿舍成功地组织了一次“闹地震”的喜剧。

那是一次周末的晚上,我们舍正兴奋异常地说着韩复榘在山东大学的那次演讲,忽然听见隔壁有人在叫骂,那是一班3号宿舍的男生。哦!早已过了熄灯的时间了。

咚!咚!咚!我们舍开始敲壁还击。

咚咚!咚咚!“睡觉——”对方也不甘示弱。

我们仍大声地说笑。

“哎!睡觉吧!”对舍开始求和。

“被我拒绝了!”

我们屋的人哈的一声笑得更厉害了。

3号宿舍再也没有动静了。

于是我们开始策划“闹地震”,并且互相警告谁也别动。

“地震啦!地震啦!”我们舍有人高喊。

对屋3号的门“咣”的一声就被撞开了,他们舍里的人只穿着裤衩拼命似的跑了出来。

“地震啦——地震啦——”跑到外面的人还在喊。

这时我们舍的墙壁上不知是谁的提包突然掉了下来,原来“真”的地震来了。

“地震啦——”黑暗中被提包砸中的人已经喊差声了。

我们“腾”地从床上一越而起,顾不上拉灯,光着脚丫跳到地上,门被推开又被关上,费了好大劲儿终于从死亡线里逃出来了。

最后跑出来的是孙占存。

外面黑压压地站满了男生,女生宿舍那边一点动静皆无,好半天我们才知道是虚惊一场。

到屋里赶紧拉开灯,这时才发现,孙占存的膝盖被磕伤了。原来他最先跳到地下后就想往床底下钻,结果被跳起的众人踩倒在地。

第二天,学校开始调查昨晚的“地震”之事,我们舍成了重点怀疑对象,但一看我们当中还有一个“重伤员”正卧床不起,立刻疑虑全无。

此事不了了之。

5

毕业后,4号宿舍的同学中,外旗县的我只见到了蒋广巍。本旗县的除了刘晓林、张宝辉外,其他的同学都曾见过几次面。

85年的10月,学校放了农忙假,假日里我到离家后面不远的树林里攒树枝,傍晚回到家里,爸爸对我说:“你的同学来了。”我一见是韵声,惊喜地说道:“是你……来啦!……”

韵声是下午骑车从小河沿赶来的,在家等我的时候,父亲见韵声的头发已长,就给他理了发。母亲把饭菜已经做好,只有简单的两个菜,一盘炒鸡蛋,一盘豆角饨粉条,喝的是敖汉白酒。我们俩在地下的圆桌上边说边饮,好象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我们说起了各自的近况及今后的打算,韵声鼓励我现在应该写点什么。

不知不觉地天色已晚,韵声怎么也不肯住下,当晚又骑车回到了小河沿。

一年后的一个礼拜日,我的妹妹参加了旗劳动局组织的待业青年招工考试,考场设在旗实验小学,我骑车从四道湾来到了学校,向韵声说明了来意,韵声说:“监考的倒是有认识的,但不知是否在那个考场。”我试图靠近考场看看情况,突然考场外有个警察手拿电棍冲我大吼起来 ,无奈只好作罢。其实这个警察我认得,他是我们师范学校曹小明老师的哥哥。

中午的时候,韵声在宿舍里炒了几个菜,田树声也在实验小学,他弄来了敖汉老大啤酒,我们三个人开怀畅饮,树声告诉我韵声正在和同办公室的张老师谈着恋爱,我问韵声:“何不邀来同饮三大杯?” 韵声不好意思地连连否认。虽然我未曾见过她,但我猜想张老师一定是位楚楚动人的窈窕淑女。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此次一别,竟然经过了漫长的二十多年,我和韵声才再次相见。

86年的暑假,刘勇东到赤峰游玩,归途中到我家又玩了几天。他告诉我,在赤峰见到了郭文辉,他非常地热情,原本他就是一个非常重情义的人,同学相见,自然格外亲切。

一天,我骑车带着勇东到四道湾逛街,回来时他买了几斤新捞上来的鲜鱼,又给我父亲买了两瓶白酒,我那时真是幼稚得很,身上竟然没有带着钱,对同学真是招待不周。

喝酒的时候,我们俩有说不完的话题,酒多话越多,夜里我们还在漫漫地畅谈。

临走的时候,勇东拿了几本我订阅的《中篇小说选刊》,没想到他也爱上了小说,看来他也准备去爱一个人了。

不久的一个假日,我乘坐火车到了羊场,在勇东家玩了两天,正赶上勇东的姐姐和姐夫从部队回来探亲,他的姐夫虽然身着便衣,但在部队里已是一师之长。

闲谈之时,勇东谈起了于战冰老师,于老师曾领着实习生来到羊场乡中,实习结束时,勇东给于老师割了十斤羊肉。

我走的那天,勇东送我到火车站,恰好碰上了张洪生,他家也是羊场的,到车站送他的哥哥。洪生有些生气了,对我说道:“别走了,一样的同学,到我家再玩几天!”

我还是走了。

开始和勇东还有书信来往,知道他转行到了羊场场部化工科。至今再也没有见面,只听说他和洪生又考上了公务员,现在木头营子乡政府任秘书职务,洪生则调到了教育局计财股。

和张凤鸣的见面是在一次旗教研室召开的实验课题验收会上,开会期间,我和凤鸣坐在了一起,本旗县的同学中,在教育上的还有我们五人,分别是王文祝、张凤鸣、常有、孙昌华和我,他们三人都已担任了校长的职务,孙昌华的对象是铁路上的,她曾在我们四道湾中学工作了一年,后来就调到铁路沿线的木头营子去了。

凤鸣和我一起边想边写着中师时代同学的名字,我们俩一气想出了四十八个同学的名字,还差一个怎么也没有印象了。我晚上又接着回忆,终于想起来了,第二天我告诉了他,漏掉的是刘淑青。我俩颇有些伤感地说道:“不知道这些同学是否还记得我们,至少,我们还记得他们的名字。”

2005年冬天的一个晚上,我正在母亲的房间里陪着母亲说话,大女儿茜茜跑过来告诉我,有电话找我。我接过电话一听,是韵声打来的,他这个晚上在旗委办公室值班,忽然想到这么多年没有我的音讯,于是从邮电局查到了我的号码,这时的韵声已是旗委办公室的主任。

我告诉韵声,这些年来,每到7月5日毕业纪念日的这天,我都会记起八五届的这些同学,时常在梦中见到你们。但因自己没混出什么名堂,始终不敢与你们联系。韵声和我在电话里说了近半个小时,最后他热情地邀我,近日一定来新惠聚一次,于是就有了那次的8人聚会,文祝那天因有事未能参加。

那次的晚宴,韵声安排在旗宾馆二餐厅,宾馆经理田树声拿出了王德全从北京带回来的国酒茅台王子,酒席上,高韵声、田树声、张汉丞、张洪生、齐和贵、韩呈广、刘全利我们八个人举杯畅饮。久别重逢,酒浓情更浓,我们喝得“颠倒淋漓噫,千杯未醉嗬”。

两年后,韵声荣升为敖汉旗教育局局长,成了我的顶头上司。

6

新惠师范八五届的师范生们,你们好!还曾记得我吗?我是郁林。二十多年之中,将有多少往事已如轻烟流水般悄然逝去,在远方的你们,每当日历掀到7月5日的这一天,让我们相互祝愿,相互庆贺,举杯共饮,并再次地把那段美好的时光回忆……

啊!4号宿舍!你一次次地牵扯着我幽幽的目光;你一次次多情地闯入我怀旧的梦中。

在无数次的梦境里,我在漆黑的深夜,独自一人又来到了4号宿舍。宿舍里空无一人,床铺还是整整齐齐的,灯光还是那么明亮,墙壁上挂满了熟悉的用具。人都到哪里去了?我焦急地呼唤着宿舍里每个人的名字。

是我来晚了?还是早就放假了?或许是4号宿舍今晚又有“新的特殊行动”……

4号宿舍,十四人之家。你永远是我心驰神往的乐园!

中师三年的“热”儿

1

师范三年,我们都是时代的弄潮儿,追赶潮流的佼佼者,从各种“热”儿中一如既往地走过来,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红红火火的日子。

一年级时有三“热”儿:吹口琴热儿、抄歌热儿和背古诗热儿。

在34号宿舍的时候,我就买了一把上海产的“敦煌”牌口琴,最先学会吹奏的是加拿大民歌《红河谷》。等到了4号宿舍时,班级里有一半以上的男生都拥有了一把心爱的口琴。

一年级过新年的时候,班里按舍和小组准备节目。刘晓林和我用口琴吹奏了一曲《祝愿歌》。当我俩吹奏到一半的时候,正好有学校的老师们到我们班来拜年,其中就有于战冰老师,等我们演奏完毕,他们几位老师搞了一个非常有趣的游戏。事先他们写好了许多字条,这时叫我们班的一名同学现场抽取两张,一张写有我们班学生的名字,另一张是对这位学生的描述,而这些描述都非常滑稽离谱,弄得我们直笑得肚肠子生疼。

那首《祝愿歌》,每当新年来临时还常常萦饶在我的心头。

“在欢度节日,愉快的时刻。祝你岁岁平安,天天快乐……”!这是多么理想化的祝福呀!

每当晚饭后,宿舍里、走廊上、窗台前,顿时琴声一片,完全是音乐的海洋。听不清每个人的演奏,倒好像是几十个人在合奏着一曲交响乐。宏大的又是雄壮的,古老的又是辽远的,婉转的又是凄凉的……

突然,有一段时间,演奏者们噤若寒蝉了。因为有人又吹起了复音口琴,并且边吹边用手打着节拍,像是弹奏着一架小型的手风琴,声音美极了,妙极了。

复音口琴吹得最好的是一班的于宗江同学,周末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在3舍与4舍之间的走廊上吹奏起来,吹者和听者都是一种艺术的享受。

琴声合奏消失了之后,宿舍内又响起了清脆的笛音。刘勇东的笛子吹得令人心驰神往。一班陶国宏的笛子吹得最好,一曲《校园的早晨》醉了校园里所有的师生。

开学后不久,学校在礼堂里组织我们学生班观看了一次课堂教学录象,我们聆听了霍懋征老师和曹玉梅老师讲的几节小学语文和数学课。每节课下来后是音乐欣赏,我们第一次欣赏到了如此精美动听的歌曲。

李谷一演唱的《知音》,郑绪兰的《妈妈留给我一首歌》、《太阳岛上》,关贵敏的《浪花里飞出欢乐的歌》,吴增华的《驼铃》,李光羲、李谷一合唱的《何日才相会》,令我们如醉如痴,如痴如呆。

抄歌热儿从那以后开始。不论是校园歌曲、影视歌曲、流行歌曲,也不管是古今中外、新歌老歌,只要好听,我们就抄,抄完就唱。唱得情窦初开,心旌摇动;唱得“喜鹊那个喳喳落镜台,远方的书信成封来”;唱得“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喽,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唱得“关关雎鸠恨悠悠,咫尺叹鸿沟”;唱得“树上的鸟儿成双对,青山绿水带笑颜”……

韵声用蜡纸刻印了一首郑绪兰演唱的《当我们毕业的时候》,给我们4舍的人各发了一份儿,这首歌儿一直伴我们到毕业的时候。

一次我没上早操,一个人跑到班里抄歌,我蓦地发现前桌朱凤茹的桌洞里有一本《外国流行歌曲》,里面有许多好歌,于是匆匆地抄了《哎哟,妈妈》、《小伙子们盯着我》两首印度歌曲。《小伙子们盯着我》还叫《真叫人啼笑皆非》,《苏尼达之歌》竟然也同它的旋律一样。

翻开我的师范日记,在83年的5月7日,只记了一句话:午睡未睡,抄了三首歌。

是什么歌呢?我想不出来。

也许其中有这首我喜欢的《送别》吧!

“云依山,山依云,红霞穿过青松林。手拉手,心贴心,山高水长情谊深。云依山,山依云,山重水复路无尽。亲人一席话,战士泪沾襟,日照征途满目春……”。

我们每个人都有几本厚厚的手抄歌曲日记,买的歌曲集就更多了。我在新华书店买了一本64K的《银幕歌声选集》,后来又从家里搜集了《红灯记》等非常珍贵的歌本。

背古诗热儿比较地隐密,抄完就背,背完再抄。熟背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忍坐板凳三年冷,诗中自有真情在。现在想起来,这一作法真是益于终身,令人受益无穷。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蹴罢秋千,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青衣透。见有人来,袜划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

也许是性格上的原因,我比较喜欢陆游和李清照的诗词。诗中的那种忧愤和凄婉之情笼罩了我,侵蚀了我,使我的性格变得忧愁善感,抑郁寡欢,至今也未得到丝毫地改变。

毕业以后,四道湾中学语文组的同事们评价我是外表冷漠,内心狂热。知我心者,文人也;乱我心者,文字也。

2

二年级时也有三热儿:高跟鞋喇叭裤热儿、二胡热儿和学英语热儿。

4号宿舍,紧跟潮流,与时俱进。

十四个人齐刷刷地亮出十四双高跟鞋,甩开二十八个喇叭筒。男生中孙国华和孟宪德的喇叭筒最大,有一尺粗。

我在小说里曾读过这样一首小诗:高跟鞋,增高鞋。鞋跟高,鞋面斜。

女生的鞋跟更高,鞋尖更尖,锥子一样,踢人一脚能扎出个窟窿眼儿,每当女生们款款地走过,地面上就出现了一个个窄窄的一寸金莲印儿。

穿高跟鞋,男生能增加海拔高度。女生除了增高外,走起路来曲线婀娜,步步莲花,增添了不少女性的魅力。

我先后买了一双绿色的和紫色的高跟布鞋,为了与鞋配色,我特意买了一身绿色的上衣和裤子,可惜上衣的袖子不合适,齐和贵与我到街里改了一次仍不理想。后来勇东和我一起在江苏的成衣铺各自做了一身蓝色的衣裤,上衣是学生服,裤子是喇叭裤,这是我在师范时做的最和体的套服。

当时蓝色是八十年代的流行色,西方人那时称我们中国人是“蓝蚂蚁”,环看教室里端坐的几十位,果然黑眼睛里看到的全是蓝色。

我的这篇回忆文字中,极少写到过女生。主要原因是三年来我极少与她们交往,有的女生甚至三年来连一句话都未曾说过。我那时的感觉是,秀色猛于虎。

我们班共有十九名女性同胞,十九个姐妹十九朵花;十九朵名花赛奇葩。恕我直言:

学习最优、容貌最靓的是姜瑞芬;步履婀娜、文笔最好的是王文超;衣着华丽、家庭最富的是李俊玲;眉清目秀、性格娇好的是李志玲;大方开朗、善解人意的是刘玉芝;寡言少语、人缘最佳的是张晓丽;笑容最美、天生丽质的是卢连香;诚实稳健、情重如山的是牛广安;写字最好、目光锐利的是刘淑青;口直心实、笑口常开的是朱国茹;矢志不移、感情最专的是朱凤茹;幽默滑稽、酷爱打扮的是薛雅平;善于思索、含蓄深沉的是谢彩琴;秀发飘飘、年少纯真的是孙昌华;娇小玲珑、最有心机的是宋丽华;明眸皓齿、亭亭玉立的是隋占华;敏捷如燕、朴实无华的是郑春艳;春风满面、成熟热情的是周井莲;默默无闻、不露声色的是安学妍。

我们的老师们也都穿起了高跟鞋,预备钟响后,“嘎嘎”声由远而近、由低到高,一抬眼皮儿人已到了讲台。课堂上,女老师们总爱在教室里徘徊,“嘎嘎”声有节奏地响彻教室。

教我们民族理论的刘贵老师新买了一双棕色的高跟布鞋,鞋面上有几条很扎眼的装饰,拆去后照穿无误,细看还有眼呢!

孙久成老师要去赤峰出差,问我们班谁买二胡,不少同学跃跃欲试,二十块钱价格不菲,买回来后女生们欣欣然、飘飘然,只见胡头锃新瓦亮,拉起来铮铮成韵,短短的弓弦仿佛把短暂的日子也拉长了,从此宿舍的夜晚变得更加悠长而缠绵。

独自躺在床上,二胡的曲子催人入眠,惹人情思。这样的夜晚,月色如积水空明。何日无月?何处无曲?真想这样的日子永伴终生。

初学二胡的男生和女生没有什么两样,拉二胡时大多都是噪音,吱吱嘎嘎地像锯木头。不过女生拉起二胡来姿势优美,声音也随之婉转动人起来。男生中二胡拉得最好的是王德全、牟学会、郎鲁峰,他们三人常坐在一起合奏一首二胡名曲——《翻身道情》。

2011年的4月13日,晓林和我驱车前往锦山与同学聚会,非常有幸的见到了郎鲁峰和陈汉武。此时,鲁峰已经是喀旗水利局的局长。

英语热儿时,参与的人多,但坚持下来的极少。我们舍英语学得最好的是孙占存、周国才和郭文辉。周国才志存高远,他知道每届师范生毕业时,学校都推荐一名师范生去赤峰师专深造,因此除了数理化外,英语他也坚持自学。

没想到的是毕业前夕,分配给我们两个班的这个指标,由学生投票选举产生,我们班选出的是年龄最小的张晓丽,结果学校就把这个唯一的机会送给了她。毕业后,可惜张晓丽参加高考统一考试后未被录取。

第二个新年又来到了,联欢会上,韵声和我合唱了由王洁实、谢丽斯演唱过的《脚印》。

“洁白的雪花飞满天,白雪铺盖着我的校园,漫步走在这小路上,脚印留了一串串……朋友啊!想想看,道路该怎样走?洁白如雪的大地上,该怎样留下脚印一串串?”

如今,我们八五届二班的五十一名同学,各自在如诗如歌的人生路上整整走过了二十四个春秋,留下的串串脚印还能用直、弯、深、浅来形容吗?

3

三年级时有四热儿:办报热儿、弹琴热儿、跳舞热儿和恋爱热儿。

办习作手抄报时要先拟一个颇有文采的报名,我办的手抄报的名字是《柳丝》,韵声的是《山涧》,晓林的是《小蚌河》,张凤鸣的是《凤鸣》。其他同学的报名或取其含义幽深,或源于姓名谐音,或寄情于山水,或出自故乡的地名。总之都各具特色。美术好的同学精心插图,书法好的同学大书特书,作文好的同学努力耕耘。

我的“柳丝”二字是晓林题的字,我的小报先后共办了四期,至今还完好的保存着两期。

毕业后,办习作手抄报在整个赤峰市的中小学里蔚然成风。一班的韩国庆在羊场中学创建的班报在全旗小有名气,我们四道湾中学创办了油印的小报——《小荷》,“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后来,油印的小报《小荷》变成了电脑打印的彩版期刊——《荷花湾》。

师范学校的琴房里有二十多台脚踏琴,我们每个人都把弹琴当作三年中最重要的功课来认真修练。教室里唯一的一台脚踏琴挤不上圈儿,于是琴房里时时乐声悠扬,弹琴的同学弹得夜以继日,废寝忘食。

音乐考毕业试的时候,其中一项是独唱一首自选的歌曲,要求自找琴师伴奏。为我伴奏的是郎鲁峰,我唱的歌曲是《拉骆驼的黑小伙》。鲁峰的伴奏优美娴熟,琴声盖过了我原本低沉的声音,孙老师示意鲁峰停止伴奏 ,于是“黑小伙”的歌声再次响起,“一队队骆驼从我门前走过,有一个黑小伙他拉着骆驼,眼睛隔着篱笆直呀直瞧我……”。

跳舞热儿是最先起于4号宿舍,后来又从学校老师那儿烧过来的,每当旗政府有要事活动时,总要师范学校出舞男舞女,有时还专要漂亮的舞女。那时的女性舞伴可不等同现在的“舞女”,就像从前的小姐不等于现在的“小姐”一样。

班级里的窈窕淑男淑女们乐此不疲,舞之蹈之,妩之媚之。跳得茶不思饭不想,跳得脸也变色心也颤。跳得“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哟”,跳得“张家溜溜的大哥,爱上溜溜的她哟”……

三年级的时候,正值青春妙龄,去意彷徨,自然的就到了恋爱的季节。

“问天何时老,问情何时绝。天不老,情难绝。我心深深处,中有千千结”。

和贵曾这样油腔滑调地唱道:“当我们毕业的时候,可惜没搞上一只老婆……”。

我们都曾经深情地唱过:“我俩默默地走着,谁也不想多说些什么,手拉着手儿肩并着肩,眼里充满了深情的爱默……”。

班里最早谈恋爱的是吴均贵和姜瑞芬,他们在一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坠入爱河了。两个人比赛似的学习,你追我赶,男爱女恋,不亦乐乎!姜瑞芬在学校里曾住过一段时间的医院,这真是天赐良机,吴均贵就每天殷勤地照顾她,俩人如胶似漆,情更真意更切。

其他的同学大都是在三年级的时候才开始行动。

李瑞华和朱凤茹是班里的第二对儿,他们俩频频地“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新惠中学的操场是他们约会的地点,夜晚时分,热恋的人都躲避着耀眼的路灯,黑夜给了他们一双多情的眼睛,他们就用它来燃烧激情。

刘晓林和牛广安的恋爱史则比较地秘密,不知不觉中俩人已经海誓山盟了。这三对儿都是被丘比特的神箭射中的成功者。更多的恋爱者是“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

一天,韵声告诉我,班里的女生密斯刘开始向他展开了攻势,她的那双眼睛像是着了火,火却遇到了冰,很快就熄灭了。

勇东开始吸烟了,一副失意的样子。我觉得是有事情发生了。我俩散步的时候,他说出了内心的苦衷,他写给意中人的情书泥牛入海无消息,她是谁呢?子系玫瑰花,有刺未发芽。

我也向勇东说出了埋在我心底的“军事秘密”。

我几天前曾托国才捎给她一封短信,信是这样写的。

“X X X同学:你好!在我的心里,深深地爱着一个人。可是,我不知道她是否能够爱我,你,能告诉我吗?祝你永远幸福!”

第二天,国才就悄悄地转给我一封她的回信,看完信后,我的心几乎欲碎。

信中写道:“X X X同学:你好!看了你的信后我不知如何是好,我的拒绝可能会损伤你的自尊心。但我的家庭、我的年龄、我的生活都不允许我选择这条路。中师三年,我们结下了纯真的友谊,愿它永存。”

勇东忙问:“快告诉我,她是谁?”

我说:“实习的时候,我们在一起……”

毕业后,吴均贵和姜瑞芬因分配到异地而不得不忍痛分手。其他的同学毕业后各自云散,杳无音信。

我的恋爱史漫长得可以写一部长篇小说。

寻寻觅觅,韶华转眼飞逝。

犹犹豫豫,知音再度难逢。

莫失良机!

白玉犹有瑕,求人十全十美哪里遇?

青春岂无限,择偶千挑百拣几时休?

看剩下谁?

中师三年的“热儿”,像一团熊熊的篝火燃烧在每个人的心里,燃烧!燃烧!燃烧!我们在火一般的日子里成熟、长大。三年的热儿铸就了我们的心灵,我们钢铁般的意志就是这样炼成的。

在实习的日子里

1

1985年的3月28日,班主任韩仪峰老师向我们公布了到敖汉旗各个乡镇小学实习的名单,每一所乡镇学校都配有一位带队实习的教师,实习时间为三个星期,明天即刻动身。

于是,五十一名同学雄赳赳、气昂昂地整装出发,各奔他乡,欣欣然奔往各实习学校。我们深切地感觉到,毕业的时刻不再遥远了。

为了使各实习学校与师范学校保持联系,每一处都设有两名通讯员,随时将实习情况通过稿件报送学校,学校每隔一周将出刊一期《实习简报》。

班级的五十一名同学大多去了乡下的各个小学,一小部分被留在新惠街里实习。我和其他九名同学被留在了新惠街里三完小实习,带队的是张丙阳老师。

3月30日,那天的风很大。张老师推着自行车领着我们十名同学徒步奔往三完小。

新惠三完小位于新中街的最北端,我们一路经过旗医药公司,跨过短短的沙沟桥,又向北走了一段路,终于来到了实习学校。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我们正在诧异,突然发现有好几根非常粗的黑色胶线拉向了一间教室,教室的门和窗都被遮得严严实实的。走近一看,原来是教师们都在看录象呢!

录象的内容是我们早已看过的魏书生作的学术报告,我们耐着性子看了一会就停电了,于是在校长的陪同下我们拥进了办公室。老校长的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不知道他姓什么,他说了一大堆关于他和这个学校的话,学校里除了他之外全是女教师,原来是“洪常青”领着一群“娘子军”。

在办公室里等着来电很是无聊,我们十名同学在操场上围了个圆圈,打了一气儿排球,到了中午就返回了师范学校。

下午我们十个人乘五辆车子于两点多到校,还是看录象,一直看到五点多才匆匆而归。第一天实习未见到一个学生,感觉就是一个字:累。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起来后记了一篇实习日记。

第二天,上午听了四节课,两节语文,两节数学。讲课的都是四十多岁的女教师,她们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比较高明的教法,学生倒与农村的学生大不相同,比较容易引导,挺活跃,挺天真的。

下午,学校召开了一个短会,我们实习的学生与三小的老师们互相认识了一下。张丙阳老师给我们几个分配了任务,实习语文的是闫文宝、孙占存、李志玲和我,其他的五名同学都是数学。我们分别到语文组和数学组边听课边帮助指导老师带班。

闫文宝和我所带的五年级中有个叫杜鹃的女生,早晨上课前突然哭了起来,闫文宝和我把她叫出来一问,才知道父母对她非常地不友好。她是一个很文静、漂亮的小女孩,可惜一只脚有点跛。杜鹃经我俩的安慰后就破涕为笑了。

一天,语文组的其他老师们都上课去了,我们的指导老师也不在,只剩下李志玲和我在办公室里无事可做,我们便闲谈起来。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和一位异性的同学这样近距离地交谈。

“这儿的地名真怪,乍一叫都叫不准。”她对我说道。

“那是因为多半是蒙名”。我对敖汉境内的蒙名略知一二。

我告诉她:“敖汉是老大之意;古鲁板蒿汉意是三个小山包,东塔拉汉意是草甸子……”

“那你是蒙民吗”?她笑着问我。

“我哪是?”

“我还将巴是个蒙民呢!”她轻声说道。

我发现她不说话的时候,双眉微微地颦蹙,嘴里轻轻地嘘着气。她的笑声持续得很短,竟是那样的迷人,尤其是那双眼睛。

她十分关心地问我:“毕业到哪儿去呢”?

“还没想好……”

“那可得想好了,等填了志愿什么都晚了……”她对世事显得很成熟。我于是问她:“你有《那一年,我十七岁》这首歌吗?”

“可能是有,我回校看看吧!我抄的歌儿不会唱就忘了。”

她沉默的时候就飞快地翻着书本,我心里感到越来越紧张,脸上有点发烧,不知不觉中一节课已经下来了。

《实习简报》的第一期出刊了,去乡下的同学真是太幸福了,太惬意了。当地的老师和学生们对他们都非常地友好,非常地热情,总有人给他们送好吃的,那些日子,他们吃的零嘴儿,完全是土特产。于战冰老师还领着实习的学生们瞻仰了附近的烈士陵园,于老师还写了一篇悲壮的烈士祭文,为实习生们谱写了一首歌曲《雏燕飞》(李慧仁词)。

2

第二周,三完小组织了一次语文和数学公开课,语文课是我的指导老师刘老师讲的叶圣陶的《粜米》,全校的语文老师都来听课,连听了两节。第一节下来后,别的老师都回了办公室,只有我留在教室内,刘老师赶紧叫一名男生利用课间十分钟练习朗读,尤其是“糙米五块,谷三块!”一定要读出卖米先生对乡下人的那种蔑视的语调,那位学生努力地读了几次也没有令老师满意。第二节课都是学生在朗读,教师在指导,始终是以学生为主体。

现在看来,当时三小的语文教研起码已领先了语文教坛十几年。

听了两个星期的课,第三周该我们实习生讲课了。我准备的课是李白的《送孟浩然之广陵》,我提前在办公室里写好了教案,早晨早起了一会,一个人来到了师范学校我们的班级,站在讲台上面对着空无一人的教室,大声地宣讲起来。待偶尔向外面一瞥,教室外竟有几个二年级的男生在悄悄地偷听。

讲完课后,张丙阳老师评点了我们几个同学的课,孙占存教读生字时发音不准,这可能与他的宁城口音有关,我的课堂气氛过于沉闷,其他人的课均好。三完小的指导老师们给我们每个人签字评价时都是一个字:优。

没课闲着无事的时候,我们几个男生悄悄地溜出了校园,来到了实习学校西面的石羊石虎山上,第一次参观了新惠烈士陵园。

烈士陵园位于石羊石虎山的顶峰上,仿古式的烈士塔矗立在一个方形的水泥砌成的基础上,塔高十米,塔身的正面镌刻着“革命烈士永垂不朽”八个黑色大字,背面用蒙汉两种文字刻写着“在反击侵略及人民解放战争中、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中壮烈牺牲的烈士们不朽业绩同山河永存、与日月同辉”。纪念塔的北侧建有一栋平房,灵堂里面安放着烈士们的骨灰。

山上的松树郁郁葱葱,苍翠挺拔,象征着烈士们的英名和丰功伟绩万古长青、永世长存。我们每个人采摘了一束鲜艳的野花放在纪念碑的碑座前,默默地向烈士们致敬……

实习时,我们中午最初的午饭是在新惠的大众饭店就餐,这是实习校给联系的。每次都有六个炒菜,有肉无酒,饭随便吃。只吃了五六顿,有人说这样吃不划算,一桌饭菜不值七元钱,于是大家就散席了。我和齐和贵始终在一起,尽量地躲开女生们,撞在了一起就另寻他处。吃的大多是馒头,喝的是鸡蛋汤,也吃了两顿水饺,喝了几次啤酒。然而想起以前的六个菜就难以下咽了。

我们准备在三小出一期语文专题的板报,孙占存负责黑板上的抄写,朱凤茹等女生们负责插图,其他人负责搜集稿件。我的一篇散文《童年的回忆》准备抄写上去,三小的一位教体育的女老师说道,题目不如改成《金色的回忆》,我们连连称赞改得好。板报出完后,文字工整漂亮,插图美观大方,板报的芳名取为“文苑奇葩”,校园内顿时多姿多彩。

第二期《实习简报》又出刊了,班主任韩仪峰老师在四家子小学带领着实习生们搞得如火如荼,王文超的语文课博得众人地啧啧称赞。我们这里,孙占存的短篇通讯被简报刊出。

3

实习的日子很快地就匆匆结束了。张丙阳老师让我写一篇文稿交给他,准备提供给《实习简报》的最后一期,于是我写了一篇《别了,沙沟桥》。

“我梦见红的花,绿的草,还有天空中淅淅沥沥的小雨;我梦见校园里的鲜花和鲜花中的校园……我要把这个感人的故事说给我的朋友们听。

而我最想要告诉给你们的,就是在我们离开实习学校——新惠三小的那个下午,我们感到十分地惆怅和悲伤。

那曲调低沉的歌声,是发自一位年过半百的女教师的心扉。她,就是我们尊敬的高玉佩老师——六十年代的全国劳模。她依然像年轻时那么充满青春的活力,她的歌喉依然那么清新甜美。她此时此刻的歌声啊,竟是如此的悲怆。一曲《送别》感动了在场的每个人。

欢欣地祝福变成了伤心地别离,伤心的泪水又将化为美好的记忆。

“欢送你们,未来的园丁。”老校长在这个难忘的欢送会上,却像个孩子似的有说有笑,然后垂下头去流泪……他叫我们说一说心底最知心的话,让我们唱一唱心中最甜美的歌。

我们十名实习生合唱了一首《每当我走过老师的窗前》,歌声代表着我们对实习学校的感谢,代表着我们对指导老师们的敬重,也表达了我们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难忘呀,这二十多天的实习生活,难忘啊,这二十多天的美好时光。实习的日子,竟是这般短暂,这般匆匆地流过……别了,那令人欣慰的时刻。再见了,沙沟桥……”

这天晚上,我们十名同学请张丙阳老师到“复兴隆”会餐,我们点了一桌丰盛的菜肴,摆上许多瓶啤酒,举杯畅饮,我们只想和张老师一醉方休。

李志玲、朱国茹、朱凤茹她们三名女生端着酒杯,始终只是用唇沾沾。闫文宝、张汉丞、姜向阳和张老师划拳的时候,她们竟以为是两个人出的手指头相加看输赢。时间过得很快,我们喝得酒浓情愈浓,饭店里有个胖厨师便不耐烦了,催了我们两次,牟学会和齐和贵就和他嚷了起来。等我们回到学校时已经十点多了。几天后,牟学会又组织我们和张老师合影。我没有去,因为那时我的眼角旁长了个疖子,连眼皮都肿了。当我看到他们九人和张老师的合影时,只说了一句“遍插茱萸少一人”,当时我的心情是可想而知了。

我们在新惠三完小实习的其他九名同学是:张汉丞、闫文宝、齐和贵、姜向阳、孙占存、牟学会、李志玲、朱凤茹、朱国茹。

毕业前夕

1

逢到向晚的时候,那几栋学生宿舍里便都拥满了人。打饭的钟声响过后,学生们大都捧着饭盒到宿舍外面来吃,饭盒里除了高梁米饭就是玉米面发糕。我们在师范学校的最后半年,食堂的伙食才开始有所改善,一切都逐渐好起来了。

记得有一次,伙食办的黑板上写的主食是年糕饼子,我们4舍的同学每人各定了一斤,负责打饭的两个值日生踉踉跄跄地抬回宿舍满满一大铁盆油饼,我们连吃了好几顿。每日吃的菜也不再是菠菜汤、豆芽汤了,大多是炒菜,有时竟是红烧肉。

伙食办主任真是良心大大的好呀!

一天,我正在4号宿舍准备午睡,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我的小名,原来是爸爸来看我了。

父亲这时候仍在古鲁板蒿总校头分地小学任校长,他是来新惠教育局开会的,利用中午的时间,父亲为我买了一个绿色的挎包,又给了我三十元钱。我送他向校门口走去,父亲叮嘱我,快毕业了,该花的就别再省了,该买的纪念品就买。又特别对我说,该考虑自己的事情了,错过了机会就不会再有了。

我那时还没有从那次失意中走出来,只是说:“还不到时候。”父亲竟有些生气了,“怎么还不到时候?”

那时的我真的是还不到恋爱的时候,我以为爱上一个人后就不会再去爱另一个人,我以为失去一个人后就不会再有人爱我。我是一个异常自卑的人,在爱情的考卷上,我永远是零。因为我内心的所思所想不善于用口语表达出来,而沉默一定会使爱情的花朵凋零直至枯死。

我安慰父亲说道:“我会考虑的。”父亲竟又从兜里拿出了二十元钱,我说什么也不要,父亲坚决地说:“你会有用的!”

我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默默地在心里说道:“爸爸,我爱你!”

此生我最对不起父亲的,就是我恋爱的屡屡失败,如果我在未走出校门时就解决了这个问题,何苦还要毕业后父亲为我一次次地奔波、操心呢!

85年的6月23日,一点五十分,我们在旗电影院观看了美国立体电影《枪手哈特》。每个人都戴着一副特制的塑料眼镜,观看电影时,有人不时地摘下来又戴上,看看效果有何不同。

看立体电影简直是身临其境,太刺激了,看完电影后,眼镜扔了满地。

有人问我:“眼镜呢?”我赶紧答:“扔了!”

其实我早已在电影未完时就偷偷地装进了衣兜里,并准备多装几副把它当作纪念品带回家里。

6月27日下午,我们正在上自习,班主任韩仪峰老师来到了班级。

“耽误大家几分钟时间,说几件事。” 韩老师慢条斯理地宣布了几条重要的消息。

“毕业统考在一至三号三天进行,考四科:语文、数学、教育学、心理学。四号上午开个班会,下午学校在礼堂召开毕业典礼,晚上在礼堂餐厅会餐。五号——你们就该毕业啦!”

三年来,整天盼毕业,盼毕业。没想到,毕业真的在眼前了。乐哉?忧哉?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2

快写点东西罢。

快郁闷死啦!我想起了冰心的话语:“青年人,珍重地描写吧,时间正翻动着书页,请你着笔。”

临考试的前几天总是复习不下去,又总是睡不好觉,最后一次啦!最后一次受煎熬啦!

几天来同学们都在互赠照片,互写留言,那心情总是一漾一漾的。

高韵声到新华书店买了一幅《松林虎啸图》,送给了于战冰老师。我向于老师要了一张照片,留以纪念。

周末的晚上,韵声和我请于老师到街里的二楼餐厅会餐。酒逢恩师千杯少,临别话语诉不尽。我们俩频频地向于老师敬酒,由衷地感谢这三年来于老师对我们的殷切关怀……

照片已经送没了,刘勇东和我一起到旗照相馆又加洗了几张二寸照片,之后我俩照了两张合影。

我和古鲁板蒿中学的四位校友张汉丞、姜向阳、王文超、梁万里一起照了张毕业照;又和八五届的五位同乡田树声、姜向阳、梁万里、韩国庆、佟贵江照了张合影。

我们又与八六届、八七届的同乡程子宽、齐广一、马忠、于战云、王建富、姜向文、黄杰、曲俊忠合影留念。

照片上的题词分别是:“同窗乡曲随思旋”、“友谊在乡情中”、“同窗倩影”。

3

毕业典礼于下午三时在学校的礼堂内隆重举行。

主席台的上方悬挂着鲜艳的横幅标语:“新惠师范一九八五届毕业生第一届学生班毕业典礼”。校领导首先宣读了本届毕业生的名单,此时,空气似乎变得凝重了,听读的人神色庄严肃穆,有的人开始动容失色,有的人眼里满含着泪花……

我一一努力地默记着这些同学的名字。一班四十九名,二班五十一名,整整一百名毕业生,整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同窗共读整三载,促膝并肩两无猜,十八相送情切切,谁知一别在楼台”。

哦,亲爱的同学,三年的中师岁月,我会永远忘不了!

啊,亲爱的朋友,不要说再见,让我们的心永远依依相连,愿我们的友谊今生长在……

我在毕业留言册上挥泪写下了两首小诗。

夏天的故事

我们都喜欢听夏天的故事,

夏天的故事却还很长很长。

夏天的故事就是现在的我们,

但愿它是不平凡,是很感人的。

夏天的故事,我们有一天会最明白。

那时侯,我们会说:

夏天是不会忘记我们,

我们也不会忘记夏天的……

毕业前夕

明天,

是现在的我们,

四处云散。

明天,

我们许多人的脸上,

将失去了笑……

二十三年后,2008年的9月10日,我拿出了中师毕业照片,又翻开了毕业留言册,转眼已人到中年,不禁思绪万千。

暗淡了青春倩影,远去了弦歌铮鸣,眼前飞扬着一个个亲切的面容。湮没了昔日校园,荒芜了甬道小径,岁月啊,你带不走那一串串熟悉的姓名。同学便是缘,同学便是情。毕业风云散,美丽了时空。长河有意化作泪,岁月有情起歌声……

毕业留言册,我在读你。

同学们给我的临别赠言中,都希望我能在文学上有所造诣,早日成名。

感谢他们对我的鼓励及寄予的厚望。毕业后,我一直在努力,但终于未能遂愿,只有令我遗憾终生。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倘若能再借我一生,我仍然愿做一个两袖清风、上下求索的教书先生。

青春的倩影

1

这张青春的倩影,拍摄于1985年6月25日。

自毕业到现在,这张照片我已经珍藏了24年了。照片中的他们,永远年轻,永远青春不老。

这张中师毕业照,是旗照相馆的两名年轻的男摄影师拍摄的,第一次拍摄失败,两天后再次重拍才留下了这张珍贵的合影。

前排左起依次是:张晓丽、卢连香、薛雅平、王文超、孙昌华、牛广安、朱国茹、刘玉芝、刘淑青、谢彩琴、宋丽华、朱凤茹。

第二排左起依次是:班主任韩仪峰老师、政治老师刘振龙、体育老师王治学、语文老师于战冰、教育学老师杨永山。第六位是贾国田老师,第七位是校长张耀民、第八位是副校长王化痴、第九位是教导主任邓进勇、第十位是后勤主任王廷玉。第十一位是李应海老师,第十二至十四位是,数学老师张丙阳、物理老师焦玉祥、音乐老师孙久成。

第三排左起第一位是美术老师孙秀华,以后依次是:姜瑞芬、李志玲、郑春艳、张洪生、郎鲁峰、吴均贵(生活委员)、闫文宝(班长)、刘全利、刘晓林(学习委员)、安学妍、李俊玲(文艺委员)、隋占华、周井莲。

第四排左起依次是:李慧仁、韩呈广、周斌、高韵声、张宝辉(团支书)、姜向阳、田树声、张凤鸣、张汉丞、刘勇东、崔国华、王德全、郭文辉。

最后一排左起依次是:周国才、苏天翔、李瑞华、孟宪德、王文祝、齐和贵、孙国华、牟学会(体育委员)、孙占存、常有、李丛、高郁林、陈汉武。

2

照片中的我们,努力地保持着八十年代最时髦的服饰和笑容,男生中有十六人的上衣口袋里挎着一支黑色的钢笔,有十六人的胸前佩带着师范学校的校徽,前排十二名女生中,有九人的手腕上戴着手表。我们一律是喇叭裤、高跟鞋。有趣的是,学校的那面高高的旗杆正好位于牟学会的背后,从照片上看,牟学会此时正头顶着旗杆巍然屹立在最上排。

我站立在最后一排的右侧,上午夏日的阳光有些刺目,我尽力地睁大微眯的双眼,茫然的目光里若有所思、若有所失。

照片上的题字是:新惠师范八五届二班全体毕业生合影留念。

照片的背景是师范学校的教师办公室,“新惠师范”四个行楷大字赫然地书写在尖脊式房屋的水泥墙面上,大字的上面是一个六十年代最革命、最流行的标志,一颗光芒四射的红五星端立在一本打开的书面上,它象征的是又红又专。

照片的左侧,学校的板报露出隐隐的一角,这一期的板报是我们八五届毕业生出刊的最后一期,拍摄到的文字恰好是我写的那篇散文诗《在梦里》以及板报主办人的姓名;照片的右侧,一棵葱郁挺拔的白杨树永远地留在了我们的身旁。

啊!年轻的白杨树,今生今世,我们一起成长,永不相忘。

毕业留言册

1

一本蓝色的64K的日记,塑料封面上是一位女体操运动员身着泳装在矫健地劈腿,她的两腿呈180度,极像舞蹈版的红色娘子军形象,赤足。她将双手上下分开,摆成八字形,像是在拥抱未来,又像是在搏击长空,保持着唯美的平衡,画面的背景是繁茂的林荫。在日记的左上角写有拼音“TIYU”,右下角写有艺术体“日记”两个字。

这本日记是我在师范学校参加作文竞赛时得到的纪念奖品,扉页印有“敖汉旗师范学校”的红色印戳,印戳的中心写有一个“奖”字,封底印着“沈阳市制本厂”。

1985年6月,我们中师毕业的前夕,我将它当做了毕业留言册,全班有41名同学的留言和44张同学的照片始终珍存在这里。

2

2012年的8月,我又一次翻开了它。毕业留言册,我在读你。

既然在这人生最美好的时刻,我们结下了纯真的友谊,那么对这即将的别离,我们,还说些什么!(作者于1985年6月25日)

高韵声留言:伯牙子期终不负,一朝红日起,依旧与天齐。(1985年6月29日)

张洪生留言:共同的理想,把我们召唤在一起。共同的目的,又要使我们彼此分离。待到重逢日,再话离别情。愿你像快乐的小鸟,永远歌唱春天。(1985年7月)

王文祝留言:祝你在文学之路上一帆风顺,生活美满,万事如意。(1985年7月4日)

张凤鸣留言:离别,对于我们这些没有告别童年的青年来说简直是个打击。但我们的友谊将会随着这离别会更加加深。祝郁林友在新的岗位上作出新的成绩,在文坛上崭露头角。(1985年6月30日)

常有留言:你我相识,结下友谊。本是同旗,何谈分离?日换星移,到了步入社会之际。并肩站在人生新的起点,留下片言作为勉励——提起生花的妙笔,写出震古烁今的文字。(1985年6月27日晚)

张汉丞留言:情深似海,友谊万古长存。(1985年7月)

刘永东留言:昨天,我们在此相识,结下真诚的友谊。今天,又在此话别,留下美好的祝愿。明天,我们不知相逢何处?我相信,鸿雁传情,友谊长存。一片郁林,即将丛生。(1985年7月)

田树生留言:我们同窗整三载,同学友谊难忘怀。今日别离,难舍难分。愿你妙笔生花,谱写出更美的篇章,愿你成为教育上的栋梁之材!(1985年7月3日)

齐和贵留言:同学、同桌、同舍整三年,我们结下了兄弟般的友情,今日洒泪和郁林兄依依惜别,心中充满无限悲伤,希郁林友带走小弟的美好祝愿,祝愿郁林兄工作愉快,万事如意。望郁林兄妙笔生花,早日在文学上有所造诣!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1985年7月)

韩呈广留言:猫的抓鼠,不声不响的是猫,吱吱叫喊的是鼠。祝你像这猫一样,不声不响地走向伟大的成功!(1985年7月1日)

孙昌华留言,祝郁林友:在文学创作上早出成就!在生活上事事如意!(1985年7月)

刘晓林留言:四木二林,我们是友谊的伴侣;我们萍水相逢;我们同舟共济;我们旅途巧识;我们同路相依;树盛,林郁。假如,今天是友谊刚刚升起。明天,将是友谊的延续……(1985年6月28日)

牛广安留言:赠郁林友,祝你在事业上取得更大的成就!(1985年7月)

张宝辉留言:祝您早日成功——用生花妙笔,谱写青春的乐曲!(1985年6月28日)

郭文辉留言:五月细雨诉别情,新惠尚有喜笑盈。两地生活心相印,相互成才如友名。(1985年7月)

孙国华留言:弟兄有幸会桃园,日月穿梭整三年。愿君妙笔早生花,现代文坛佳篇传。(1985年7月4日)

李慧仁留言:郁林同学,祝你前程似锦。(1985年7月)

李丛留言:愿你用生花妙笔,写出反映时代的作品!写出青春的旋律新曲!(1985年7月4日)

孟宪德留言:人生的旅途中我们相识,彼此结下友谊。今天又要离别,挚情将永伴终生。愿你在新的岗位取得显著成绩。(1985年7月3日)

王文超留言,赠高郁林同学:是的,我们都喜欢听夏天的故事,而且更喜欢夏天的盛景。浓和烈,应是夏的包容:浓——夏之绿浓得欲淌;烈——夏之红红得似燃。这就是夏的生机,夏的热烈,夏的蕴涵;这就是青春的朝气,青春的欢乐,青春的主旋。

热爱夏天吗?请珍惜自己的青春,我们分别在盛夏,我们的青春也将从这里放出光华!(1985年7月4日)

安学妍的留言是:愿你在教育事业的郁林中收获,在文学的郁林中开拓。在成功之日,拥有累累硕果。(1985年7月4日)

朱国茹留言,祝学友:发挥自己的才华,在人生运动会上一显身手。(1985年7月)

郑春艳留言:祝郁林学友,成绩显著!(1985年7月)

周景莲留言:致郁林学友,愿你在文坛上奋斗不息。(1985年7月)

李志玲留言,祝郁林友:文学事业早获成功,讲坛之上成绩显著,顺利到达理想彼岸。(1985年7月3日)

姜瑞芬留言,祝郁林友:在工作上,成绩优异。在生活上,美满甜蜜。在文学上,早日成名。一切顺利,万事如意。(1985年7月4日于新师)

张晓丽留言:致学友,祝你在无际的文学海洋中遨游!(1985年7月3日)

刘玉芝的留言是,致学友郁林:愿你在事业中成绩显著,战果丰收。愿你在文学路上,成名成家。愿你生活愉快,幸福美满!(1985年7月4日)

郎鲁峰留言:还没到的,但将要到的——这就是未来。它是一种美好的憧憬,也包含着希望;它像即将萌生的种子,急需辛勤地灌溉;它像蕴蓄无穷的宝藏,须奋力挖掘开采,它需要智与力的代价。祝你在未来的事业中取得更大成就。(1985年6月30日)

陈汉武留言:同学三年,彼此难以忘记,在此惜别时刻,与君美好祝愿——祝君在文学的海洋里畅游并早出成绩。(1985年6月30日)

周斌的留言是:郁郁丛林意幽深,日浴金光日愈新。待到高材出俗日,一杯美酒敬祝君。(1985年7月3日)

周国才留言: 高空的小鸟,

郁郁的青草,

林梢层层如此多!

情多少?

意难言。

在那彩笔之下,

——伸向远方!

(1985年7月)

孙占存留言:天眼开动时,古剑一庸吼。此交淡水,饱暖二心,伯牙、子期终不负。(1983年12月7日)

崔国华留言:郁林友,默默努力吧!你一定会成功!(1985年7月)

闫文宝留言:三载同窗,你我共同学习;走向社会,你我一起尝试,深情厚意留下祝词——祝你妙笔生花,前景辉煌;工作顺利,生活富堂!(1985年7月)

苏天翔留言:愿你在文学创作上取得成就,生活美满,爱情甜蜜!(1985年7月4日)

隋占华留言,祝郁林友:用你聪颖的智慧谱写出瑰丽的篇章!(1985年7月)

薛雅萍留言:杨柳不怕干旱,青松傲视严寒。愿君做杨柳青松,敢于迎击一切风寒。(1985年7月)

谢彩琴留言:祝学友郁林,工作成绩显著,生活美满幸福。(1985年7月)

刘淑清留言:祝友,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不止。在理想的征途上,奋斗不息。(1985年7月4日)

宋丽华留言:致郁林学友,在事业上,锐意进取!生活上,万事如意!学业上,更上一层楼!愿我们的友谊长存!(1985年7月3日)

3

这些同学的留言诚挚而亲切,意味悠远而深长,大多都希望我能在文学上取得成绩,也正是这些情真意切的话语,时刻激励着我在几十年的工作中时时在默默地点滴积累,笔耕不辍,终于圆了自己的文字之梦。再次由衷地感谢你们,我亲爱的同学们!


难忘的一天

1

1985年的7月5日——这是一个令人永远难忘的日子。

天色还很早很早,那两辆被学校包定的大型班车就已经停驶在女生宿舍的房前。八五届的毕业生中,宁城县、喀喇沁旗和赤峰郊区的所有男生和女生们,正匆忙地往班车的行李架上放置行李、箱子,几个大个子男生在车顶上紧张地忙碌着。

于战冰等老师和本旗县的毕业生们都默默地站立在班车的前面,有的同学还将脸紧贴着车窗跟里面的同学说着什么。

韵声和我站在离班车较远的甬道上,看着他们陆续地登上了班车。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校园里的宿舍、食堂、菜园、花坛。

我在心里轻轻地默念道:“Ade, 我的蟋蟀们!Ade,我的松树梅和爬山虎们!”

那一张张难忘的笑脸,那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怎不叫人深深地留恋。聚也依依,别也依依。昨天还欢聚在一起,今日却要永远地别离。不要说了吧,让那一切,全深埋在心底。别那么低着头,什么也不要,还不如舒心地笑一下,笑我们正年轻。

不要了吧,在这最难忘的时刻,对这即将地别离,我们,还说些什么?

那两辆车并不很大,然而将要带走的却又是那么多,几乎是新惠师范八五届的所有学生。

几年以后,人们还会记起,在这里,曾经有一百名师范生,他们带着微笑走进了校门,又带着希望奔向了远方,走向了各自的工作岗位。

从校园的喇叭里传来了郑绪兰深情的歌声:“当我们毕业的时候,往事又涌现在心里。它不是路边的荒草,却像雨中的花朵芬芳美丽。亲爱的同学们,我们曾一起努力学习,优秀的成绩,留下了美好回忆……当我们毕业的时候,将走向新的天地。满怀对人民的忠诚,面向广阔前程无边无际。亲爱的同学们,快把肩上的重担挑起,祖国在召唤,要我们奋斗不息”。

所有的毕业生都在心底轻声地哼唱着,所有的人都在默默地告别。沉默呀沉默,把美好留给回忆,把伤心留给大海,把思念留给未来。

2

“ 一年级新同学,你们好!在这金风送爽,五谷飘香的季节,你们来到了新惠师范,迈进了求知的大门……”。

三年前的这段入学欢迎辞,你还记得吗?亲爱的同学,你哪一日还会再次踏进新惠师范的校门?

轻轻的我来了,正如我轻轻地走。我挥一挥手,告别天空中所有的云。

那首令人梦断魂散的歌曲——《相聚》再次在每个人的心头响起。

“多少次天涯别离,何日难得再相聚?举起酒杯相互祝愿,总是千言万语。分别时那雄心壮志,你我怎能忘记?要问别后工作成绩,蓝天白云会告诉你,尽管我们各水一方,总是同舟共济。尽管我们分手时长,却能同路相依。同学友谊难忘却,相聚多甜蜜……”

我的朋友们,不要忘记我!亲爱的同学们!我会时时地记起你们。

有一天,我会拿起饱蘸思念的笔,铭记这段美好而难忘的时光,缅怀这三年平凡而又感人的中师生活 。

再见了,新惠师范八五届的师范生!再见了,新惠师范!

“尽管我们分手时长,我们却能同路相依……”。


作者简介

高郁林,笔名雨林,1965年8月生于赤峰市敖汉旗四道湾镇,1982考入赤峰市敖汉旗新惠师范学校。大学本科文化,中学高级教师,赤峰市作家协会会员。2011年、2013年由中国文化出版社出版了文集《孟克河之恋》、《八月骊歌》。1985年至2010年在四道湾中学任教语文,现任职于敖汉旗新惠第六小学。

本期编辑:醉卧蘭亭   ;稿酬说明:请联系主编领取。具体参见本刊《征稿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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