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文学-专栏】桃李春风 / 文：林桂南
桃李春风
林桂南
一
“坚决打倒资产阶级臭老九程飞！”“把程飞踩在脚底，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一个个手拿红语录的少年咬牙切齿，，稚嫩的脸庞满是狰狞的愤怒，挥舞的拳头彰显着扭曲的力量，朵朵口水似石头落入粪坑被高高溅起…… 混乱中最瘦小的那个被最粗壮的那个拎小鸡般拎上高台，径直拎到反剪双手头发花白的“犯人”面前，“吴畏！你好好表现的时候到了，为了证明你没被臭老九拉下水，你今天必须对程老头吐口水，越多越好，快吐快吐！”“大汉”话音还没落，台下山洪已爆发：“快吐快吐快吐……”
“啊……”惊叫声中吴野从床上坐起，一身冷汗。同样的梦已连做好几夜，才12岁的吴野百思不得其解，想跟爷爷奶奶说吧又怕他们担心。和妈妈说说？妈妈还不知道去哪里找呢，听爷爷奶奶说自己才一岁多时妈妈出去打工，从此“黄鹤一去不复返”。打电话给爸爸吧，爸爸“独在异乡为异客”，这么多年就没怎么回来过，电话就是通了也不晓得说什么好。哎……
胡思乱想了半夜，好不容易天亮得起床了。今天是2015年9月1号，农历七月十九，吴野觉得今天这个日子一定会载入史册，因为今天是吴野进新华中学开始读初一的日子，一个拥有伟大理想并且努力向上的好少年，未来成为伟人的几率很大，而伟人当年读初一的日子当然应该纪念的。
吴野洗漱方便后再吃完喝完，爷爷吴不凡便骑着三轮电动车送孙子，来到溢满桂花香的校园，园内人声鼎沸，笑靥如花。众多花朵中一朵小野花耷拉着小脑袋，嘴里念念叨叨：“吴畏到底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吴畏到底是谁？……”爷爷在旁边催促：“小野，说什么呢？快去教室啊，你在708班……”
吴野刚进教室坐下没多久，叽叽喳喳嘎嘎嘎的麻雀鸭子忽然一下子没了声，好像正说鸟语的录音机突然停了电。一双双水汪汪的大的小的以及不大不小的眼睛望向教室门口，就瞅见一个留着平头满脸严肃的中年男子大步走进来，一步跨上讲台站得笔直，重重的咳嗽两声，继而雷声滚滚：“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姓严名尊，严肃的严，尊敬的尊。欢迎大家加入我们新华中学大家庭，更欢迎大家加入708班大家庭。无规矩不成方圆，下面我宣布本班班规，第一条……”
刚才还兴奋不已的孩子们头越来越低，众多的条条框框呲牙咧嘴，刚刚小升初的顽童们措手不及。吴野不一会就开始“鸡啄米”，然后就很光荣的被严老师请起来，成为新华中学三百多名初一新生中，唯一一个在新华第一课中享有老师一样待遇站着的小名人。
二
春天了，但寒气逼人。新华乡到处都是大字报，吴畏好久没去新华农中上学了，但今天有人来喊他，说是必须参加资产阶级臭老九程飞的批斗会，而且必须在会上好好表现，不然后果很严重，甚至会拉他爷爷吴老烦去陪斗，谁叫他爷爷常陪臭老九说话呢。
吴畏被迫来到了批斗会，小将们正逼着他向程老师吐口水。程老师以前教吴畏语文，一向照顾吴畏，甚至常常将自己的饭扒拉给吴畏。五十多岁的程师娘出身贫农，平日在公社干着农活，此时正在台下两眼通红巴巴望着程老师和吴畏。吴畏哪能吐得出口水？
爷爷却在这时被小将们拉上了高台，花甲之年的老人在新华公社一天能挣满勤十工分，此时站在台上却有些颤颤巍巍，老人家眼里含着泪，对着程老师点头后又对着吴畏摇头。左右两边的小将一人一脚踹在老人腿上，老人腿一软跪了下去……吴畏边哭喊着“你们别打我爷爷我吐我吐……”边一口吐到程老师脸上，底下随即传来程师娘的哭声，可瞬间就被欢呼声叫好声淹没……
又在惊叫声中醒过来的吴野半天没回过神，长长的梦竟然像电视连续剧，剧情竟然还记得一清二楚，这哪是做梦？吴野不由得怀疑自己前世是不是哪位得过诺贝尔文学奖的大作家……
哎哎，还是起来吧，得去上学啦……
“吴野！站起来！天天上课睡觉天天上课睡觉你晚上是偷牛去了还是喝“农药”去了？晚上回去叫你爷爷明天来一趟！记住没？！”严老师的吼声又在教室里绕梁，吴野心里却在嘀咕：“我可是良民，偷什么牛？我又没手机，爷爷用的是老人机，我拿什么喝‘农药’？”一边“温柔的”瞪了一眼班主任。“你好大胆子你瞪谁呢信不信我抽你！”“不信就不信！”吴野本来准备就在心里这么抗议一小下，一不小心这话却从嘴里冒了出来。一不小心的奖赏挺贵重，贵重到吴野的小脸蛋顿时多了五个粗粗手指印样的奖章，好几天都红通通的艳若桃花。
而严老师的严格管理似乎很有效，越来越多的同学开始服服帖帖，都会等到眼前人不是心中人老严时才敢疯狂一二。吴野却越来越难啃，他开始软硬不吃。越来越多的美誉也开始降临到吴野头上，像“顽固不化”、“朽木不可雕”、“烂稀泥糊不上墙”更是在吴野头顶闪闪发光。
三
“你程老师走了……”吴老烦边流泪边对吴畏说。“去哪了？”“批斗会回家后就自杀了，你们作孽哦！”
这次半夜醒过来的吴野感觉心在隐隐作痛。近段时间吴野开始怀疑自己老做的是不是就真实发生过，做梦的时候是不是自己就穿越了……越想竟越觉得有些刺激。白天上课时越来越多老师的声音都变成了催眠曲，连严老师都开始对经常和周公相会的吴野睁只眼闭只眼，因为怕像上次那样在他骂得正得劲开始口沫横飞时，吴野竟然回敬一句国骂后跑回了家说不念他妈受罪的书！
九年义务教育怎么能随便辍学呢？贫困生更不能辍学！一个都不能少！于是严老师“三顾频烦天下计”，终于感动了吴野，好不容易才请回了祖国未来的一朵鲜花继续浇灌。贾校长为此把严老师找到办公室苦口婆心潸然泪下：“要知道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祖国未来花朵们的身体更是本钱。再说学生累了才会上课时睡觉，这时老师最好别讲课或者主动将该死的音量调到最小，以免打扰学生好梦！再说我们早就是素质教育了，你怎么还是老一套呢？小严啊你还年轻首先得学会保护自己啊……”
四
吴畏开始整晚整晚睡不着，程老师老在眼前晃悠，程师娘老指着吴畏鼻子骂狼心狗肺……
又一次惊醒的吴野大吼了一声，不一会爷爷奶奶一起跑进来急问：“怎么啦怎么啦小野又做噩梦了？”吴野半天没说话，然后摆摆手请两位一脸焦急的老人出去，赤脚下床反锁房门，爬上床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怕爷爷奶奶听见又用被子捂住了嘴，鼻子开始抽抽搭搭……窗外蛙鸣似鼓……
吴野来到学校开始做“舞动青春”广播操，做完跑步，吴野多跑了好几圈，浑身汗水淋漓，心里似乎好受了些。几个哥们跟上来，不说话，抱抱吴野，再一起迎着阳光走向教室……读书声响亮起来，几乎从来都板着脸不笑的严老师嘴角上扬……
一切本都好好的，可转眼间临近六一，吴野却在课堂上跟严老师干了起来，严老师的一句“你爸妈就是太不负责任才养了你这个活宝”像根尖刺直刺吴野的心，失控了的吴野尖叫着冲了上去和严老师干了起来。
吴野爷爷在亲友的指导下将此事反应到县教育局，教育局纪检股立即派人到新华中学调查，找校长诫勉谈话，要求严老师立即赔礼道歉，命令学校立即更换严老师的班主任工作。学校立即召开全体教师大会进行师德师风教育，贾正校长声情并茂声泪俱下地讲了两个多小时，老师们会后都表示受益匪浅非常非常非常感动！随即学校召开班子成员会议，会议开了三个多小时，经集体研究决定了一件事，那就是立即免去严老师708班班主任职务，任命陈菲老师为708班新班主任。
五
对于严老师的“下课”，冷静下来的吴野感到对不住却也无能为力无可奈何，他本来就不让爷爷打电话给教育局，直到现在还对那位一直撺掇爷爷打电话的亲戚嗤之以鼻。
在得知美丽大方的新班主任叫陈菲时吴野呆了半天：真邪门了，梦里的程飞老师没了，来到现实了，变了性别，名字音同形不同，见鬼了见鬼了！更奇怪的是吴野竟然不做噩梦了，连好梦也不做了，每晚都睡得挺香，口水打湿的枕头常散发着“异香”。
陈老师还常常找吴野谈心，到吴野家家访过好几回，每次还都带过去说是家里吃不了的鱼啊肉的。身怀感恩之心的吴野开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再调皮捣蛋，上课精神抖擞。加上又被陈老师任命为班上的“纪检委”，干得更是卖力，在哥们面前说是要报陈老师知遇之恩。
而前两周的班级人大会，陈老师请大家商讨的“国家大事”也是班规。不同严老师的是陈老师说大家是班级的主人，所以班级的根本法必须由大家制定，条数别超过十条，都是大家必须共同遵守的。
激励与惩罚教育犹如双翅，你们这些美丽的天使想要飞得更高更远就缺一不可，不能遵守就必须有所惩罚，该怎样惩罚也由大家议定。一时间群情激昂，大家争着献言献策，抢着互相探讨，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终于一致通过了808班根本大法。然后由民主选出的班长――本学期才转来的穆月手书后昭告全班。
接着陈老师亲自操刀班歌，作词后请音乐老师谱曲，几遍示范后班上人人传唱：
一五年九月的第一天，我们来到这美丽的校园。亲爱的老师和同学，我们从此携手向前……
我们爱唱啦啦啦啦，我们爱笑哈哈哈哈，我们爱闯拼拼拼拼我们一定能赢！
但有些兄弟姐妹，也有些小小的不乖。让我们一起改变，创造未来！
相信我们吧，老爸老妈。相信我们吧，老师好吗？在这幸福的海洋，梦想已张开翅膀，让我们迎着阳光飞翔！
六
一晃眼国庆又要到了，国庆前的大会小会都是重中之重的安全教育，涉及到生活生命的方方面面。假期吴野边写作业边看电视在家很是惬意，惬意的日子往往过得很快，七天一下就飞走了。回过头瞅瞅，吴野老半天也没发现留下哪怕一丝丁点的痕迹。感叹声声中来到学校来到教室，数学曾老师提前来了，带来的消息让大家半天说不出话，继而都开始抽泣。班上才14岁的穆宇永远不会回来了，永远不会回来了……他假期跟同学偷偷去游泳失了水，第二天才打捞上来，捞上来后胳膊弯曲两手都是泥，嘴角耳朵开始往外冒血，看见的人都忍不住痛哭……
穆宇跟穆月是这个学期才一起来到808班，从小爸妈离婚，穆宇由爷爷穆常喜一手带大。后来穆爷爷开始常常发病，一病就胡乱骂人，严重时偷着去铲掉别人家棉花水稻或蔬菜。前两年有次在老家一口吞了半把“奋乃静”，第二天都没醒过来口吐白沫，幸亏穆宇在家立即找邻居打电话给伯父，送县医院洗胃抢救过来，再转六院治疗一个月才出院。伯父将爷爷和穆宇安排在小镇家里，但仅仅半年后爷爷就吵着回去，后来干脆乘没人时不辞而别又回到乡下老家……
陈老师和穆月也没来，说是请假一星期，班级暂由曾老师代管。曾诚老师开始真诚的管理，吴野因为上自习课管不住嘴被特殊照顾到最后一排。这里是机灵调皮捣蛋鬼们的天堂，吴野还在想着陈老师，所以不怎么搭理他们，只管睡觉，直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口水流了一桌子，结果被打湿的课本都开始散发“幽香”……
七
今年可以参加高考了，听到这个消息的吴畏欢呼雀跃。伟大的毛主席周总理朱总司令都极不幸在去年陨落，全国人民悲痛欲绝。好在“四人帮”不久被捕，祖国又开始恢复青春，第二年又恢复高考，糊涂的人们还在糊涂，但清醒的人们终于长吁一口气。
吴畏很顺利的参加高考，很顺利的通过，很庆幸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将书本全丢掉。结果政审时却出了问题，出了很大很麻烦的问题。有人举报吴畏1970年时恩将仇报吐永远受人尊敬的程飞老师的口水，还吐了程老师一脸。要知道程老师平日对他多好哦，根本没想到吴畏是只白眼狼，程老师一气之下就以死抗争自杀身亡了，可惜可惜可惜！
得到上不了大学消息的吴畏开始恍恍惚惚，一连几天躲在房里哭了又哭，不时抽自己嘴巴说对不起程老师请老师原谅一定要原谅……任凭吓坏了的爷爷奶奶怎么敲门都不开，等到叫人打开了房门时，却发现吴畏倒在床上已经没有气息，旁边是同样倒着的药瓶……
醒过来的吴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内衣湿透。想不到好长时间没做梦的他竟然在课堂上做起梦来，做的梦竟然如此可怕！吴畏就这样走了么？他爷爷奶奶禁受得住这样大的打击吗？吴野的心开始像猫刚抓过一样赤辣辣的疼……
终于熬到放学，吴野心事重重无精打采蔫拉巴几回到家，扫一眼日历：2017年10月21，恢复高考消息公布整整40周年。
八
这一个星期吴野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等到陈老师和穆月回来了，吴野发现两人的眼睛都又红又肿，本就苗条的陈老师似乎又苗条了一圈。随后物理穆老师也来上课了，满脸的憔悴与忧伤。穆宇的不幸将是班上同学和老师们永远的痛，何况穆老师陈老师是穆宇的伯父伯母，穆月是仅仅小穆宇几个月的堂妹呢。这几天班上的气氛不免沉重，但陈老师依然微笑着面对学生们，语文课也依然幽默生动。孩子们似乎一下子都懂了事，喜欢睡觉的上课也不睡了，喜欢跟老师对着干的几员大将也变得规规矩矩。而他们内心失去穆宇的悲伤开始打湿他们的循环日记。
循环日记得力于陈老师的提倡，班上三个人一小组，共用一个日记本，每周轮流各写日记两篇，再互相批改，陈老师不定时抽查。学生们每个月都会自荐或推荐优秀日记在黑板报上展示，班上每学期再召开一次“循环日记展示会”，学生自由朗读展示自己的日记，其他人评论欣赏，另外还邀请在家乡陪伴孩子的家长参加并说话。活动效果极好，学生们的写作能力也越来越赞。
新华中学是农村寄宿制学校，有早晚自习，毕业班晚自习还有四节，领导们将这优良传统届届传承，后来发扬光大到课外活动学生们都在教室里“活动”。学校的作息时间表也几十年没多大变动，不说孩子们睡眠不足，就是接送走读生的家长们都常常感叹吃不消。而班主任们更辛苦，每个月班主任费不到一百五十元，还是从老师们自己的绩效工资里划拉出来的，却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不喜欢读书的孩子似乎越来越多，单亲家庭和爷爷奶奶带着的孩子则越来越多人学和尚打伞。家长管不了的希望学校老师管，许多老师想管却不敢管，怕万一出什么事家长饶不了上级饶不了，弱势群体媒体则根本不想饶。不说其他地方，身边严老师的教训就摆在那，试问哪位老师想做严老师第二？
让吴野和班上许多同学五体投地的是陈老师，不仅每周两节语文晚自习交给他们自主读书写作，对调皮学生尤其是多次触犯班规影响自己和他人学习的极严厉，但在生活上对他们无微不至，甚至冬天亲自送开水到“袜香醉人”的寝室督促住宿生泡脚，学生们感动得稀里哗啦，纷纷跑到循环日记里喊陈妈妈怎样怎样，连亲妈看见日记都不免产生醋意。
师生们心一近808班的纪律啊成绩啊越来越好，连最温柔的物理老师穆子平上课都不吵不闹，感动得穆老师到其他班上课总夸808，夸多了其他班的学生甚至连班主任都反感，于是有的班穆老师再去上课就更热闹得鸡飞狗跳。私下里陈老师传秘籍给老公，让穆老师千万不要总当病猫，在领导面前唯唯诺诺也就算了，在调皮学生面前怎么能老是“娘娘腔”呢？想不到穆老师竟然小声嘀咕：“贾校长不也娘……”“可人家是校长啊娘也有人拍有人怕……”穆老师立马噤若寒蝉。
九
白驹过隙，吴野的作业本封面808全部变成了908。初中最后一年，班上两极分化更加严重。放弃了学习的开始明目张胆的抽烟打架卿卿我我，没放弃学习的吴野日记中穆月的名字越来越多，穆月的优点更多如天上的繁星。吴野心里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穆月不仅仅一点点动心了，从此哪有心思学习？初三第一次月考，穆月本班第一全年级第一，吴野的成绩惨不忍睹。
早发现端倪的陈老师早读时喊上吴野到操场散步，微笑着问吴野：“知道自己这次成绩不理想的原因吧？”
“嗯”平日声若洪钟的吴野此时声音比蚊子还小，面对理想中的“未来丈母娘”两手心全是汗。
“我想交给你一个任务，相信你一定能胜利完成。”陈老师依旧笑着说。
“什么任务？”
“从今天开始你试着去找穆月的缺点，包括生活学习为人的点点滴滴，找一点就在你的私人日记里记上一点，我好根据这来提醒她……你看行吗？”
“嗯……行！”
从此吴野的心思依旧在穆月那，可却老想着找她缺点。想不到第一个星期竟然让他发现了一点，那是穆月中午在食堂吃国家免费营养餐时被吴野发现的，这让吴野高兴了好久，并郑重在私人日记上记上：穆月缺点第一条（头条）：穆月吃饭时老吧唧嘴。
第二个星期时吴野又发现了两条：“当有人问穆月题目有时显得不耐烦”，“穆月管理晚自习纪律时常大喊大叫，完全没顾及同学自尊心”，这第三条曾被他在循环日记中点赞为“穆月敢管能管，班上调皮鬼都怕她，有魄力更有魅力！”
第三周时吴野的私人日记本新添了好几条……
两个月后，陈老师又来找吴野散步。又是笑着开口：“这段时间找得怎么样啊，怎么没反馈给我啊？”
吴野挠挠头：“我发现穆月太多太多的缺点了，不好意思跟您说……”
陈老师哈哈大笑：“没这么夸张吧？我女儿也满优秀的啊，你看人得一分为二呀……”
吴野美好的单相思就这样被老奸巨猾的陈老师扼杀在摇篮里，以致吴野后来读大学时一想起这事来就泪流满面顿足捶胸！
十
面对彻底放弃学习的孩子陈老师特别痛心，爱之深，责之切，在多次劝说多次家访无效后，陈老师有时在班会课不免点名批评得厉害。一次班会课陈老师正严厉批评有学生敲诈初一学弟时，班上右后角悠悠传来一个声音：“我家有的就是钱了！我又不想读书总得找点刺激的事做吧？”全班愕然，四十多颗脑袋集体转向教室右后方。
只见“带头大哥”庄勇翘着二郎腿咧着嘴呲着牙。素来心平气和的陈老师满脸通红，大喊一声：“庄勇你给我站起来！”庄勇依然坐着笑着……陈老师快步走下讲台，来到庄勇旁边往上拉庄勇，一百好几十斤的庄勇纹丝不动。气急了的陈老师掏出手机，边说“好你个庄勇我得告诉你爸爸了！”庄勇一下子变了脸色，大喊一声“我不读了行不？”陈老师还在摁着手机，没提防一下站起来的庄勇从课桌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向陈老师肚子上捅去，在全班同学的惊叫声中在穆月的哭喊声中庄勇作势再捅，被飞奔过来的吴野一把抱住，旁边几个清醒过来的男生立即上前帮忙，有的抱住庄勇，有的扶住要倒下的陈老师坐下，有的跑出教室喊人……穆月边哭边按着妈妈正往外冒鲜血的肚子……
吴野在几个男生的帮助下终于夺下庄勇手中的水果刀，但手上被划拉得鲜血淋漓……随后穆老师到了其他老师到了校长主任们到了派出所民警到了救护车到了……
一个星期不到陈老师就急着出了医院，她怕耽误毕业班孩子们的课。但贾校长亲自通知她还不能现在就上班还得接受上级部门和派出所的调查。一个月后背着记过处分的陈老师才终于走上久违的讲台。此时还未成年就敢捅自己老师的庄勇已被他当老板的爸爸转到私立贵族学校继续学习。陈老师的班主任职务已被常说自己坚决不当受罪班主任的曾老师接任。
转眼到了2018年六月，中考中908班考得挺好，被评为“市级先进班集体”，曾诚老师被贾校长集体研究决定推荐为“市级优秀班主任”和“县级优秀教师”。
一心想进县教育局再退休的贾校长没能如愿，据说被常委会新常委们一夜之间否了，不得不在新华中学光荣退休。退休后仍闲不住的贾校长学会了炒股，一开始顺风顺水，后来几百万便“奔流到海不复回”……
升入省示范高中的吴野每到放假时总会去看看陈老师和穆老师。新华中学的校园越来越美，敬业的老师们依旧敬业，调皮的孩子们依旧调皮。新上任的校长年轻有魄力，食堂不再免费承包而是学校自己办；学校里也不再开垃圾食品琳琅满目的小店；课外活动学生们可以参加各自喜欢的各类兴趣班；老师们的会议越来越少；不再有这样那样全是他妈形式主义的检查；校风班风学风越来越好……家长学生老师们越来越满意……
慢慢走在母校操场，想着陈老师常说的“明天会更美好”，闻着沁人心脾的芳香，吴野身上顿时有了无穷的力量，于是微笑着大踏步向前走去……
作者简介：
林桂南，安徽省安庆市望江县人，毕业于滁州师专（现滁州学院）中文系。已立乡村中学讲台二十一年，课余喜静好写，曾缩编《红与黑》、《红字》、《孽海花》、《好逑传》等为学生读本，由北京燕山出版社出版。有散文获奖，有各类作品散见于报刊杂志及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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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开始，到1999年完成最后一届中师学生招生，据统计全国共培养有400多万中师生。毕业后，这些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就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散向中国最广大的农村，扎根三尺讲台，撑起中小学教育大半个天空。
“中师生”，共和国教育史上一个灿烂的群体，支撑起祖国基础教育的半边天，他们中的大多数如今都已过了不惑之年，甚至知天命的年龄。
然而，如今大多数中等师范学校都已经停办或者改制，几十年后，'中师生"将成为绝唱！
为了重温当年的岁月，让更多的人了解我们这一代中师生群体，《蓝天教师园地》特开设“我们曾是中师生”专栏，希望希望能成为咱们中师生的温暖家园!
各位曾经的中师生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我们拥有共同的“中师生”身份，怀揣共同的“中师生情结”，欢迎大家踊跃来稿，分享自己当年的中师生活以及毕业后自己的人生故事。
主编：醉卧蘭亭（ID: yf476800）
【主编简介】
醉卧蘭亭：
男，70后，1993年毕业于民权师范学校，做过三年乡村中学教师，现供职于南京某高校。教过十几年英语，现从事美国政治与外交方面教学与研究工作。工作之余执着于少年时的文学梦，写作只是为了留作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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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茗、读书、写文章；观云、赏月、念秋霜！
《教师文苑》原创征稿 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