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谈 | 《往事萦怀》——陈永锵
《不妨低处是前程》陈永锵
镜中的我,确已两鬓凝霜了。在我年过半百的人生经历中,许多往事都被时光洗刷得片痕不留,而有些即使忆之苦涩,却缠梦萦怀,且嚼之成甘!眼前这本《野岭墨痕》的样书,又勾起了我的追思。
陈金章教授指导陈永锵研究生毕业创作
三十年前,思念使我决定只身远行,到五华县的里望嶂去探望被流放的恩师梁占峰先生。途经久违了的广州,我先去拜访也是恩师的陈金章教授,他对我的决定既欣赏、肯定又不无担心——那年月人人自危于变幻无常的政治风云,去探望一个被“流放”的“臭老九”是要冒“政治风险”的!可当年的我也只不过是个草根布衣的“公社社员”,探望已追随十年的老师又何患之有?!于是,谢过陈老师的勉励,荷上梁师母的叮咛以及荆妻的心意,我欣然上路——向着有我恩师的远方山野荆丛,义无反顾。
《我们的船头向着海》陈永锵
贫穷、落后、愚昧,使遥远变得更加遥远!两日的疲惫辗转,我终于落脚五华县城的破败车站。
才五十出头的梁老师虽精神烁亮但也风尘仆仆、满脸沧桑!他握着条扁担张望着匆匆行客。师生见面,先笑脸相迎继而是泪眼模糊!我们都深呼吸了一下,便挑起行李上路,老师在前,我尾随。
一路无语。委婉崎岖的山径,虽然难行,却有鸟语草香相随,别是一番滋味。饿了,老师领我投农家,花钱讨个柴火炉灶,又从自带的袋子里倒点米煮碗饭胡乱填肚再上路。
在那间老师已独守了七八年的茅草屋里,他为我煮南瓜饭为我烧暖脚水,而他却坚持洗他的冷水浴去。夜深,师生俩同裹一床薄被,在油灯下拉家常话桑麻,没有丁点艺术的神圣和国计的庄严。牛、就在我们的床脚根悠闲地唠着嘴摇晃着耳朵,偶尔望我俩一眼。
《出鱼》陈永锵
晨起,老师招呼着他的牛,也领着我到更荒僻的山野牧牛去。
老师喜欢钻入荆丛,似乎只有荆丛那儿才安全。当老师确信身边四野没有“革命群众雪亮眼睛”的窥视后,才将重重包藏在雨衣里的速写本子取出,然后煞有介事地说:这山是战备要地,我如此东张西望写写画画,被人见到会招惹杀身之祸的!我说既然如此你何苦去画呢?他答道:这般好风景以又有大把的时间,不画能熬得住吗?
《土地》 陈永锵
《野岭墨痕》所刊入的近三百幅图画就是自号“三千四百五十日牧叟”的我恩师梁占峰先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被流放荒山的孤独日子里,在既提心吊胆而又悠然自得地一笔一点画出来的。可我们如今展读起来,却看不见其中有丝毫的怨愤和颓丧,有的只是专注和平宁!一种超然的脱俗的思想境界!
《掷地有声》陈永锵
距今十多年前,我就渴望并致力于协助老师编辑出版这书了,多番周折,至今始得遂愿但老师却仙游去了!作为弟子对此岂能无憾无愧?然而我想:淡泊洒脱平生的梁占峰先生对此是全不介意的。
这般往事于我,能不萦怀依然?
乙酉冬至于龙门温泉樵庐
编辑 | 渔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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