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系列 | 张艺谋是个什么坏东西?
1、
改变张艺谋一生命运的人,是他的前妻肖华的姐夫王涤寰。
这个故事得从头说起。
报考北京电影学院那年,张艺谋已经28了。北京电影学院报考的硬指标是,年龄不得超过22岁。更何况,张艺谋的出身不好,划成分应算是历史反革命,政审也不好过。
在此之前,张艺谋在咸阳棉纺八厂当工人。干的是力气活,扛着上百斤的原料包,送到车间女工的手上。唯一让张艺谋觉得爽的事——女工们都挺漂亮。
就这么一份工作,也是来之不易。谁叫他家庭出身不好呢。
在陕西临潼,张家是个大户人家,张艺谋的父亲张秉钧有三兄弟,人称“张家三杆枪”。
第一杆枪是老大张秉衡,黄埔九期毕业,官至国民党的军参谋长,1948年带着家眷去了台湾。第二杆枪是老二张秉权,黄埔汉中分校毕业十五期毕业,在胡宗南部队中任职。解放前,见形势不对,老二想换个老板。结果,老板没换成,还被特务暗杀了。
第三杆枪是老三张秉钧,也就是张艺谋的父亲,在黄埔军校当过军需官,也是国民党军人,戴着反革命的帽子,历次运动整肃没一次漏掉过。
三兄弟跟错了老板,最后落了个“黑五类”的下场,害得张艺谋也没好日子过。
1968年,18岁的张艺谋和女同学肖华谈恋爱了。两人一起手拉着手,到咸阳乾县杨汉公社北倪大队插队。
日子过得苦啊,干农活儿,修水库,唯一的慰藉,就是肖华的温情。张艺谋送给肖华一条大白狗,名字叫大春,和台湾那个作家张大春同名。两个人,一条狗,在水库前溜达,那是张艺谋知青生活最浪漫的情景。
作为“黑五类”子女的张艺谋,每天都希望返城。有一次铁路上来招工,大队也推荐了张艺谋,可就是因为家庭问题,没人要他。张艺谋心灰意冷,想着自己要当一辈子农民,如同坠入冰窟,想死的心都有。
1971年,咸阳棉纺八厂招十个劳力。肖华逢人就说张艺谋有多好,“这小伙子身体素质不错,还是县上游泳队和篮球队队员。”在肖华大力宣传之下,这次终于把张艺谋给收了。
2、
之后,张艺谋迷上了摄影。
“黑五类”家庭的孩子,都容易散发艺术之光,可能人家国民党在教育方面,的确有一套。反正张艺谋从小就对美术感兴趣,上中学时,办黑板报就是他的拿手好戏。
这么个好苗子,在工厂里卖劳力,有那么暴殄天物的意思。还好,张艺谋逮住机会,就要表现一下自己的艺术才能。
有一次单位办墙报,张艺谋设计了一副叫“秦始皇”的报头,他画了一幅秦始皇头像,然后用火把画烤黄,再把画角烧得缺一块少一块,让画看起来像墓里挖出来的一样,一时轰动全厂。
学摄影的人都知道,摄影穷三代。张艺谋没钱,刚开始学摄影,只能啃一啃摄影书籍,看看别人拍的摄影作品。那段日子,有一部相机,是张艺谋最大的愿望。
陈凯歌曾说,张艺谋的第一部相机是卖血换来的。其实,那是肖华一毛一毛攒了两年多,给他攒出来的。
1974年,肖华给张艺谋买来一部“海鸥”牌120双镜头反光相机。正是这部相机,张艺谋拍下了《中国姑娘》和《啊,一代青年》这些作品。10年后,张艺谋靠《黄土地》拿下了摄影大奖,名声鹊起。
陈凯歌在一篇文中里写道:“相机有个套子,是他没成亲的媳妇做的,外面是劳动布,里面裹着棉花。”
在张艺谋成名之前,倘若没有肖华,张艺谋的人生会黯淡无光。
3、
玩摄影玩得好的,不止张艺谋一人。肖华有一个好姐夫叫王涤寰。
王涤寰是老三届的学生,喜欢摄影,曾经也想报考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因为文革爆发没有如愿。张艺谋考电影学院时,王涤寰已是《中国烹饪》杂志社的摄影记者,后来还成了主编。
肖华给王涤寰看了张艺谋的作品,让姐夫帮一帮张艺谋。王涤寰也挺实诚,立即找到文化部长黄镇,帮张艺谋圆梦。
王涤寰给张艺谋还出了一招,准备了一份自己的摄影作品集,同时给黄镇写了一封长信,王涤寰把集子和信递到了黄镇手上。
黄镇是参与创建晋冀鲁豫边区的老革命,30年代就入了党,干革命前在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学的画画,解放军的军旗就是由他主持设计的。那时候担任着文化部部长,常和老画家们聚会。
看了张艺谋的摄影集,黄镇也很欣赏,就把这件事交给了文化部的秘书长、漫画家华君武去办。
华君武转达了黄镇部长的意见,建议学校破格录取张艺谋。但电影学院并不买账,反而给文化部打了一份报告,强调张艺谋年龄太大了,已经不合适学摄影。黄镇看了报告后批示,年龄大少学两年,四年长了,上两年也行嘛,人才难得。
如此,张艺谋才成了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的学生。这一年,是1978年。
4、
张艺谋还是在电影学院学习了4年。
1982年,张艺谋毕业后,没能回西安。而去发配到广西电影制片厂。夫妻西安、广西分居。这也跟他的出身和入学那场风波有关。
广西厂虽然比不上西影厂和北影厂,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张艺谋他们几个小年轻,自由发挥的空间就比较大,机会也更多。
1983年,张艺谋就获得了一个拍摄的机会。拍摄《一个和八个》,导演是张军钊,摄影是张艺谋,主演是陈道明、陶泽如。
1983年3月31日,张艺谋和肖华的女儿张末出生了。名字是张军钊起的,他说:“从今天起我们就开始干事业了,就要走向不平凡了。三月三十一日是我们大伙平凡生活的最末一天,就叫张末吧。”
几个月后片子就拍完了,年底送文化部审查,正好碰上当时文艺界批判“人性论”,《一个和八个》被当成“精神污染”的活靶子来重点批判。
拖了一年多,根据相对折中的第一种审查意见进行了删改,《一个和八个》在1985年得以正式发行。
陈凯歌说这部片子好得“看了让人犯傻。”
片子拿了好几个摄影的奖。还拿了金鸡奖,广西厂要重奖张艺谋,发给他奖金三千元,再分配三室一厅的住房一套,晋升工资二级。
张艺谋的父亲张秉钧读报看到了此事,老头被整怕了,觉得枪打出头鸟,这钱我们不能要。还给张艺谋写了封信:
“你的获奖及报刊上对你获得奖金的宣传,于你是好事,又不是好事。我同你妈商量过了,以为三千元奖金过多,应辞谢不收,三室一厅的房子也不宜接受,你在广西孑然一身,要它何用?不过虚设而己。唯有提升两级工资可以接受,这是对你劳动的报酬。”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一出手就拿奖,此时的张艺谋,有点飘了。
5、
1987年,张艺谋决定消除与肖华的“误会”。
那个时候,张艺谋已经成了天选之子。拍完了《红高粱》,自己主演的《老井》在日本获了大奖。
肖华很少有机会,和张艺谋说上话了。张艺谋很少回家,偶尔回一次,也是把家当做一个驿站,把脏衣服换下,收拾一番就出门了。肖华给张艺谋洗衣服时,看到衣服兜里一封信。
信写得相当销魂,第一句话就是:“你走了,把我的心也带走了。”
署名是巩俐。
在信里,巩俐的情绪如蜜汁四射,还说,因为他们俩的关系,她的男友小杨揍了她一顿。闹到了学校,学校还要找她谈话。她觉得他俩的事怕是包不住了。
最让肖华难过的是,巩俐在信中写道:“我想结婚,我希望能得到答复,我期望上天赐给我幸福。”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赖在我怀里的样子可爱极了,我们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
张艺谋得知肖华看了信,哀求千万别说出去,不然,张某人大好前程,将毁于一旦。“你能眼睁睁看着我再次跌入谷底吗?”
肖华自然不会说出去,她希望张艺谋能好好的。可没几天,张艺谋就找她算账,说巩俐又挨打了,质问她是不是跟巩俐的男友告状了?
肖华既伤心又心疼,结果张艺谋又来了一句:“她说她不想再上学了,她想给我生个孩子。”
事实上,肖华从未想过和张艺谋离婚。她见证了张艺谋最落魄的时候,帮助过他,也温暖过他,她的生命已经与这个男人,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她觉得,张艺谋只是一时糊涂而已,有一天,他会回家。可她还是想错了。
张艺谋去参加《老井》的颁奖典礼回来后,肖华就没见过张艺谋。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这期间,她接到巩俐男友的电话:
“张艺谋已从夏威夷回来了,一回来就去找她,他给她买了许多化妆品,还有首饰。我见到了张艺谋,和他谈了一次话。我问他,听说你爱人很不错,你这样做对得起她吗?张艺谋说:我和我爱人的结合是插队时的误会。”
最后一句话,彻底让肖华清醒了,原来糊涂的不是张艺谋,而是她自己。曾经所有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张艺谋的回报。
在《红高粱》在柏林电影节获奖后,张艺谋底气更足了。一回来就跟肖华摊牌离婚:“我的感情已回不来了,我想和她在一起。别人爱说什么让他们说去,陈世美也罢,王八蛋也罢,我不是为别人活着。”
6、
在泡妞这件事上,张艺谋不是有性格,是太有性格了。每一次都把姑娘们,哄得死心塌地的,每一次都能潇洒地离开。后来,和巩俐好了一阵后,张艺谋因为“不想结婚”,而与巩俐分手。
事实上,两个人是典型的“激情相恋”,但过日子哪可能天天激情四射。兜兜转转一圈,张艺谋还是找了一个小自己31岁的陈婷,这姑娘年轻,又会照顾人,与年轻时代的肖华一样。
那一年,张艺谋修水库,肖华连夜给他烙锅盔,隔日一早肖华就送到村口。
那一年,肖华从地里干活回来想洗头,张艺谋就用大锅给她烧水,当时两人感觉都很幸福。
那一年,肖华在408厂,张艺谋在咸阳棉纺八厂,为了追求肖华,张艺谋想着法子给肖华写信。一口气写了40多页,到邮局寄信,人家说超重不能按平信寄,最后按包裹邮寄一封信。
对张艺谋说,这一切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