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椿 │ 碗中,坊镳一面岁月迁徙的镜。

八岁的时候,春天的期待是全新的铅笔盒,还有封面是唐老鸭的笔记本子。

十六岁的时候,春天的期待是快点开学吧,才可以见到他他他。

二十五岁的时候,春天的期待是仔细准备了健康又好吃的便当,明天快点到来。

三十岁的时候,春天的期待是香椿上市了,我必须不负春光。

香椿是什么时候闯进我的生活里的?我认识它,不超过五年。网路发达之后,开始了解到越往北走,这颗树芽子是大家春日餐桌的限定,我在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靠着网友们的描述来想象它的滋味。

插画作者:Jennifer

约稿WeChat:xiaobin124124


2016年的11月,我去哈尔滨旅行,去索非亚大教堂的路上看到了卖香椿的摊,冲出了我对于香椿的概念,这个时候不是冬季吗?为什么会有香椿?满脑子的疑问,至今也没有答案。但我明白了一点,世界真大啊,我实在太弱小无知了。

每一扎都齐整地摆放,当时的气温,它们都硬邦邦,北方的日常,在我的眼中全是神奇。既然聊及此处,我再弱弱地问上一句:所以北方的朋友,冬日里也是能吃上香椿的呀?

第二次见到香椿的时候,诶,我赶上吃了!2017年4月的江南,我和客户爸爸在安昌古镇上临水的店儿前吃了一顿便饭,他特地点了香椿炒鸡蛋,那是我第一次吃上。但这个闪回,我甚至没有留存下回忆,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我不太擅长交流,比较矜持,没好意思拍一张留念,心里头总想着千万不能让人笑话见识短薄了。

如今就生了一脑的悔意,再念起那一口滋味,许是靠着谷雨,香椿已经不大好吃了。香椿让人图的,正是那一口子鲜春气儿,还有它独特的香味,当然也有很多人是无法接受的,但过了谷雨,再稀罕也都要收收那欲了,口感如木,已然不适合作为我们的食材了。当日,我好着那口鸡蛋,倒也能给它打上不老少的分值,浅浅的香椿味儿,已经消弭。

当时发了不少感慨,让济南的同事小皮给瞅见了,他是个爽快人,答应来年给我邮上一份他母亲亲自腌渍的香椿芽。

/硬盘都在苏州,小心翼翼从微博上找图,才明白自己的水印真是五花八门……

待我真正如愿吃上一盘礼数皆宜的香椿炒鸡蛋,已经是2018年4月的事儿了。那会子,Jennifer从北京来找我,和我一起消了几日闲情。我当时住的屋还带着个小院儿,那光景,如今想起来,会怀念,但不想再重来。这都是另外一路子的事儿了,有机会可得拿出来晒聊聊。

Jennifer来的正是4月初,福州最为怡人的时日。我们一起逛了些地儿,一日一同去了山姆会员商店,也正是这日,我才发现香椿早已实现地域无碍化。迟钝什么的,就不再苛责自己了,我们和物之间都讲究一个缘字。这时候,是我和香椿的缘来了。

立刻带了盒新鲜回家去,还仔细分了好几次拍摄,按照自己既定的方式去炒了香椿鸡蛋,虽谈不上可口逼人,倒也是吃得一身满足。

后来怎么着?我太不舍一口气吃完它,实际上那一大盒子的香椿,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最后赶在了它们即将呈现出让人摒弃的状态前,解决了个干净。

赶上了6月,我收到了小皮给我邮来的一大包袱,沉甸甸的,打开袋儿的一瞬,香椿那独有的气息夹了浓郁的咸味儿,可让我整个人倒吸了几口夏初的热气。

可还别说,我为了好好尝上这口子腌香椿,网上查了不老少资料,想了好几个法子制它们。第一次做的时候,没有浸洗它们,煎了香椿鸡蛋饼,可把我齁咸得,那一整个下午快把自己喝成鱼了。

第二次我犯聪明了,先浸洗浸洗,把这多余的盐分都给去了尽,再煎香椿鸡蛋饼,那叫一个轻车熟路,就是卖相上不那么明快,毕竟香椿芽已经不是鲜亮的色儿了,再这么一腌,更是暗慌。

不过小皮太疼我了,给我邮了这么一大包袱的腌香椿,我一共也没能吃上个三分之一。一年多以后,赶上我准备迁居苏州,那一包腌香椿,我犹豫再三,终还是扔进了垃圾桶里。

沉默地不是空气,沉默地是那一夜的月光,还有我这么些年莫名其妙的热爱,被浇淋得失去了所有的呼吸。

2019年的春天,老佛爷来我住处消遣,我们吃着普通又金贵的家常菜,她一边剥虾,一边说道:我家后门的菜市里可以买到香椿芽了。

一阵春风拂面,白纱帘温柔的起伏着,我们俩的发丝稍稍漂浮了起来,时间走得缓慢,瞳仁里是一股澈泉,碗中,坊镳一面岁月迁徙的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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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4月写的香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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