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门雪:程氏中医学家生涯及临床经验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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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涯

启蒙老师是当时在上海行医的汪莲石。汪莲石学宗《伤寒论》服膺于舒驰远《新增伤寒集注》,临证善用经方,用药偏于辛燥,汪莲石悬壶沪上,声誉隆盛,当时许多名医如恽铁樵、丁甘仁等都曾就教于其门下。程门雪初入医门,以他聪慧颖悟的秉性,得到老师的青睐和心传,尤其对伤寒证治有深刻体验,从而形成了他行医初期用药迅猛慓悍、大刀阔斧的风格。

当时,汪莲石年届古稀,诊务繁忙,不能悉心授业,遂将程门雪介绍给同仁丁甘仁。丁甘仁为孟河四大名医之一,信从叶天士,薛生白的温病学说,临证用药以平淡轻巧见长。

1916年,丁甘仁在谢利恒、夏应堂等同道支持下,创办了上海中医专门学校和广益中医院。程门雪入学就读,成为该校首届学生。丁甘仁办学主张读书和临床相结合,要求学生融汇古今,这对程门雪有较深刻的影响。

1921年,程门雪以优异的成绩毕业。

1926年, 聘任他为教员。甘仁逝世后,程门雪出任该校教务长并兼任沪南广益中医院医务主任,在教学和临床上施展自己的才华。这段时间,程门雪边教书、边读书,学业日精。同时,他在临床上,根据病人大多来自劳苦民众的特点,力主用药迅猛慓悍,以仲景方药大剂出入。如阳明实热用白虎汤,石膏用至四两(120克);风火水肿用越婢汤,麻黄用至一两六钱(48克);少阴虚寒用四逆汤、白通汤等,附子累计总量计一市斤许(约500克),治愈了不少危重急症。

1935年起,程门雪脱离教务工作,专注临床,自设诊所开业。这时,他已成为上海有名的中医,因而慕名求诊的大多出自富贵人家。程门雪根据这些病人“易虚易实”的体质特点,遣方则从丁甘仁平淡法出入,用药轻灵机巧,重视配伍和炮制。如麻黄3至5分(0.9-1.5克)用蜜炙,桂枝1至3分(0.3-0.9克),煎水炒白芍,苍术用米泔水浸,熟地炒松,用砂仁或蛤粉捣拌等,从而形成了他临床用药的独特风格。

1954年,程门雪出任上海市第十一人民医院中医科主任。

1956年,上海中医学院创建,程门雪任该院首任院长。并先后任上海中医学会主任委员、华东血防九人小组成员、上海市卫生局顾问等职,并当选为第二、三届全国人大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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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 作

程门雪治学愈发勤奋严谨。在临证之余,他又反复精读《伤寒论》、《金匮要略》等经典著作,对各种版本的叶天士医案尤为致力并多次点评,且博涉古今历代著作,采摭临证名方,学以致用。

程门雪读书常边读、边诠释按评,或赋成歌诀背诵,或编成讲义授徒。这段时间里,他著述宏富,计200余万言,如《金匮篇解》、《伤寒论歌诀》、《未刻本叶氏医案校注》、《叶案存真评注》、《藏心方》、《女科歌诀》、《西溪书屋夜话录歌诀》等,都是其代表性著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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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 会 评 价

在他担任上海中医学院院长期间,对中医现代教育事业作出较大贡献。他提倡“学习中医首先要做到继承,没有在继承上狠下工夫,就谈不上整理发扬”。因此要求学生多读经典医著,随师临诊抄方、书写脉案,理论联系实际,学以致用。在教学上,他主张古为今用,百家争鸣,不拘门户之见,中医课程要有所侧重。

1961—1962年间,他亲自主持举行“近代中医学术报告会”10余次,邀请上海中医名家传授各流派学术经验,对中医界学术争鸣起到很大的推动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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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 学 严 谨

伤寒和温病学说

程门雪一生治学严谨,对伤寒和温病学说有深邃的学术造诣。他对中医学术的研究,强调“要从诸家入,而复从诸家出,取其精华,融一炉冶”。即使对经典著作,也必须验之临床,绝不盲从而死于句下。

他认为,汉代张仲景著述的《伤寒论》和《金匮要略》是论述辨证论治的奠基作,但其中也掺杂了一些与临床不符合的内容,应该与证治规律性总结的文字分别对待。他指出,《伤寒论》中有三类文字:

其一是总结临床证治规律的,如六经病总纲和主要方证的条文,具有普遍指导意义,必须掌握;

其二是个别经验的文字论述,如原书29、30条关于阳旦、四逆、脚挛急、谵语同时并见者,对此要与第一类文字区别对待,要通过临床去验证;

其三是四言韵文式的文字,如“微数之脉,慎不可灸,因火为邪,则为烦逆”等,与全书朴实无华的叙述风格不同,可能为后人加入,不可误为仲景原文而等量齐观。

程门雪强调研究仲景著述,首先要读白文,仔细反复通读,把其中相关条文贯穿起来,对方证进行归类对比、综合分析,注意药物加减变化,自能逐渐领会其辨证论治规律。他尤其重视精读评注《伤寒论》等书,并随着临床阅历的增进,去加深对仲景学说的理解。如1940年,他评注《伤寒论》麻黄升麻汤方证条文,认为其“方杂不纯,药不符证,非真无疑”。1945年,再次评注该条,又依据临床实际,联系上热下寒、上实下虚的病证表现,对其复方配伍的处方原则作了充分肯定,并自责以往误断,谓“学无止境,勿遽自以为是”。这种一丝不苟、实事求是的治学精神,在程门雪著述中每多体现。

中医学术的精神实质

对经典著作要从历史发展的过程中去把握它们的内在联系。他认为,“中医学理论是在《内经》的基础上历代有所发展,至于辨证论治和八纲诊断则奠基于《伤寒论》”。《伤寒论》六经分证是在《内经》理论上发展起来的,《伤寒论》六经与《内经》所述的六经,都与经络学说密不可分,两者在理论基础和指导思想上是一致的,不能将其割裂开来。

对《素问·热论》中“其未满三日者可汗而已,已满三日者可泄而已”的经文,程门雪提出了精辟论述。他认为,“三日可汗”之意,不是说三阳病都要发汗,而是说三阳经都可从汗而解;“三日可泄”也不一定是用下法,但包括下法在内,如少阴?募毕麓嬉鹾?养阴泄热,都是“泄”。从而纠正了许多人的误解。

崇奉张仲景和叶天士

主张学伤寒的必须联系温病,学温病的必须联系伤寒,要把伤寒和温病对热病证治的理论统一起来。他认为,叶天士《温热论》是在张仲景《伤寒论》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在温热证治和方药应用上,又是对伤寒六经证治的补充,两者决不可孤立起来认识。早年他就在《未刻本叶氏医案》评注中指出:“天士用方遍采诸家之长,而于仲师圣法用之尤熟。……叶氏对于仲师之学极有根柢也”。因此,他决定从叶天士入手,以跻仲景学术之室,融会伤寒、温病证治方药,从而成为统一伤寒与温病学说的先行者,这对现代中医热病学的创立具有较大的影响。

程门雪认为叶天士《温热论》的理论,是对前人温热证治规律的系统总结,如“温邪上受,首先犯肺”之说,是继承了吴又可“邪从口鼻而入”的论点;“逆传心包”,则导源于王肯堂对《秘旨》的引述;而卫气营血辨证法,则脱胎于《难经》的有关论述。

温病学派在察舌验齿的诊断,顾养阴液的治疗法则,和轻清透气、芳香开窍、甘寒生津、咸寒救液等治疗方药等方面,对热病证治有较大贡献,补充了伤寒六经证治的不足。

程门雪对叶天士“救阴不在血,而在精和汗,通阳不在温,而在利小便”的论断推崇备至,并常付诸实践,指导临床遣方用药。但对其“柴胡劫肝阴,葛根竭胃液”等臆测之辞,却极不赞同。程门雪认为,柴胡、葛根为退热佳品,临床自有用途,如陶节庵柴葛解肌汤即是;如兼阴虚者可配益胃、养肝,如张景岳归柴、葛柴等配伍。可见他在学术研究上不拘门户之见,实事求是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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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 人 观 点

上海有名的中医临床家

在临床上,他博采众家之长,融合古今方药,处方简洁,用药精当。晚年以后,他常接治久治不效的疑难杂症,针对患者虚实寒热错杂、病情复杂的情况,制定出一套“复方多法”的治疗方案。所谓“复方多法”,是揉合若干成方,撮其主药,汇集温散、疏化、宣导、渗利、祛瘀、清利诸法,加减变动,攻补兼施,寒热并用,根据病证主次标本等具体情况,先后逆从处治,从而提高了临床疗效。

伤寒和温病理论精髓

对热病治疗常依据其标本缓急,稳健进退,自出机杼。如一春温重症,壮热神昏,白、红疹互见的危急病人,经他12诊次、16天的中药治疗,先后用清热透气、气血两清、清营开窍、养阴清肺、涤热化痰诸法,使其转危为安,病入坦途。他在热病方药处治时,常合仲景、天士方同用,如小柴胡汤、栀子豉汤疏解,治发热、胸闷、口苦;葛根芩连汤清阳明经腑之热,治高热便泄;用桑菊、银翘辛凉解表,透风于热外;用益元散、甘露消毒丹清热利湿,渗湿于热下等,加减损益,化裁变化。

借鉴前医处方经验

着重阴阳虚实辨证,来治疗各种疑难危症。如一慢惊风患儿,神昏睛露,角弓反张,口唇焦裂,汗出如洗,四肢厥冷,二便失禁,舌质光红,脉沉弱欲绝。前医曾先后用养阴救液、回阳固脱两法不效,且险象叠生。程氏接诊,以其脾肾阳竭,肝肾阴伤,阴阳不相维持,离决之际立待,果断用庄在田理中地黄汤回阳护阴,方中既用温阳健脾,又有滋阴润燥,配伍得当,竟使患儿迅速得救。

注重治疗步骤和方药变化

对于本虚标实的各种杂病,程门雪常依据其邪正进退情况遣方选药,注重治疗步骤和方药变化。如中风证治分为4步用药,以开关、重镇药,急则治其标;以清滋、腻补药,缓则图其本。对内风尤重豁痰通络、宣通机窍,如虚实互见者则以健脾益气为主,化痰泄风为佐使;内闭外脱者,则用参附汤或生脉散为主,配合羚羊角、至宝丹、导痰汤同用。在咳喘病治疗过程中,除始终佐以化痰诸法之外,还根据“在肺为实、在肾为虚”的证治原则进行临床治疗。如邪实者用定喘汤、小青龙汤、厚朴麻黄汤,症轻者则用泻白散、黛蛤散加味;正虚者,或用生脉散补肺,或以七味都气丸、肾气丸、黑锡丹等补肾纳气。

复方多法处治

他每以10味左右处方,而其中又融合了4至5个古方,涵意深刻,选药精湛。如淋浊病案,用泻白散、导赤散、萆薢分清饮、知柏地黄汤,上下同治,虚实兼顾;梅核气病,又寓麦门冬汤、半夏秫米汤、温胆汤、天王补心丹、甘桔汤诸方主药,合养阴、化痰、利湿、和胃、安神、清咽诸法于一方中。在应用复方多法治疗时,他往往取古方、经方之意而不用其方,或用其方而注意小剂量调理,或重药物配伍监制,总以祛邪而不伤正、扶正而不恋邪为目的,使不少病人逐步得到恢复。

简洁、轻巧、灵动见长

简洁,是指他选药精细、处方简洁而言。这是他几十年来研究仲景、天士方药脉案,并积累临床经验逐步形成的特点。如温肾药分为温散(附子、肉桂、葫芦巴)、温补(巴戟、苁蓉、仙茅、锁阳、枸杞子);祛痰药分为化痰(半夏、陈皮)、消痰(海蛰、荸荠、白芥子、莱菔子)、豁痰(枳实、郁金、远志)、滑痰(竹沥、竹茹)、涤痰(皂荚、葶苈子)等。他对诸多药性分门别类、随症选药,组成简洁处方。

轻巧,主要是指处方用量轻。他曾说:“对于处方的分量当如东垣法,宜轻不宜重,药物的作用是导引,是调整,是流通,所谓四两能拔千金是也”。

在临床上,对于年迈、体虚、久病者,他常以“轻可去实”法处治,组成轻补、轻清、轻宣、轻化、轻泄、轻开、轻香等方药,一般较少用粘腻重浊之品,即使要用也常顾护脾胃功能,或浊药轻投,或“制小其服”。

灵动,是指他用药配伍精当,不落呆滞的意思。故厚味填补,必佐行气之品,如熟地与砂仁同捣;益气必佐和胃,吉林人参与橘白、谷芽同用;活血药常兼以理气,如山甲片与茴香配伍;介石重镇药,又佐以辛凉清泄,如石决明、珍珠母、龙齿配合薄荷、桑叶、菊花、蔓荆子等。

他用药重视药性监制,如黄连、枣仁治失眠,苦泄酸敛同用;附子、羚羊角治中风,辛温咸寒同用;肉桂、姜黄治腹痛,寒凉与温热配伍;鹿角、白薇同用,治妇人虚劳;白芍、淮小麦同用,治低热、心悸、头眩等;都是他临床常用的“药对”。

制方选药因症转移

他常用古昔名方加减出入,融为一炉。如甘麦、大枣、炙甘草汤治心悸,百合地黄汤治内伤神志病,近效术附汤治阳虚眩晕,平胃散治失眠,宣明断下丸治久痢,醉香玉屑散治湿泄、瓜果积,转舌膏、地黄饮子治中风失语,肾厥玉真丸治偏头痛,越桃散治腹痛,牛膝膏治血淋,金水六君煎治肾虚痰成,宣郁通经汤治痛经,六神煎治脾虚发热等。如此种种,在《程门雪医案》中每多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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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 迹

品性高洁,谦逊好学

程门雪医德高尚,品性廉洁,好学不倦,谦虚谨慎,深得同道赞许。早年成名后,他仍孜孜以求学问,对同道学有特长者虚心请教。如有一久泻病人经他多次治疗,用调理脾肾方,依然无效,后来这个病人携带程门雪方笺,就诊于王仲奇。王仲奇诊察甫毕,旋索程之处方,批上“此方可服,再加蛇含石四钱”。随即把处方交给病人。这张久服不效的方子,仅加上一味药,只服数剂,多年宿疾居然痊愈了。后来病人将此事告诉程门雪。从此,程深慕王仲奇医术,要拜他为师,曾多次托人求情,竟遭婉言谢绝。对此,程门雪引以为憾,终觉得未能得王仲奇心传,是一大损失。

人非十全,岂能无过

他每遇未能治好的病,或自觉找出某一处用药的失误,承认是见识不到,胆力不够;或则曾见某书,自己没有经验,未敢遵用,以致延误;甚至还说读书太少;有些病经过苦心思索,已得头绪,却未能及时施用,终致不治,对此,程门雪均自认是“失手”。如此者,每遇一失,总是悒悒不快,咨嗟累日。晚年尝谓,“回忆生平失手之症约近百数,从今日水平看来,尚多可治之处。或者可以找出其不治的原因,以为他处之借鉴;或者可找出当时失手之处,以资今日之警惕。当陆续写成一书,名之曰《失手录》以示后人。”此书或未成稿,或遭浩劫而尚未发现,但象程门雪这样的一位名医能够不文过饰非,而自承“失手”,且以告人,应该说是难能可贵的。

清廉高洁,恪守礼仪,专注医道

即便在物欲横流的旧社会,他也从不攀附富贵,贪图荣华,同流合污。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以后,他响应党中央的号召,多次上山下乡,深入血防第一线,亲自为血吸虫病患者诊病。他身为无党派民主人士,热情工作,参政议政,对中医教学事业多有擘画。晚年竟逢“文化大革命”,遭受长期迫害,罹染多种疾患,即使如此心力交瘁,仍坚持给农民诊病,因而深受广大劳动人民的爱戴。程门雪曾多次受到中央领导和毛主席的亲切接见,晚年语及,仍激动不已,可见他对党和社会主义的热爱。

个人嗜好

尝著有《书种庐论书随笔》、《晚学轩吟稿》,由其高足何时希辑《程门雪诗书画集》两集等。国画大师王个簃称其“不以诗名,而境界高雅,时手鲜有其匹”。可见程门雪清雅高洁的品性和广博深邃的文化底蕴。

程门雪老师生前通过长期临床实践,对察舌候脉有深刻的研究,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他曾谦逊地说:“我对脉的认识是不够的,这也与师承有关。孟河有费、马二派,费伯雄擅内伤杂病而重脉;马培之擅外感时症而重苔。我是马派,所以我对分部论证,体会不深。”

他强调“时病重苔,杂病重脉。”他说:“时病舌苔可以决定治疗方法,而杂病的舌苔,在辨证施治过程中,只能起参考作用。例如肺痨而见腻苔,并不妨碍用清养肺金的方法来治疗,但在用药时要轻灵一些,避免过于滋腻,或者在清养之剂中,稍加一些陈皮、竹沥、半夏等以资调理。如果因见腻苔,而用苍术、厚朴之类以苦温燥湿就不妥了。”程老师又说:“大凡内伤久病,苔脉相比,脉为重要,是有事实根据的。过去我曾治一气喘病人,七、八日但坐不卧,喉中痰声吼鸣,舌苔厚腻满布,前医迭投小青龙汤、三子养亲汤、平胃散等化痰定喘之品无效,势已濒危。切脉时右尺动滑如驶,搏动得很特殊。而且看到化痰定喘药遍投无效,因投大剂复脉法,如阿胶、龟板、生熟地、五味子等,养阴纳肾以治下,参入肃肺化痰之品以治上,初亦缺少把握,不料当夜喘平得安卧,第二天腻苔全脱,转为花剥,舌露光绛。始悟其人本质原属阴虚火旺,由于平素吸烟过多,又因连日张口呼吸,浊气上逆,以致出现腻苔。如不细加审思,必作一般痰湿论治矣。”

程老师又指出:“我在长期临床中体会到,诊脉时在个别病人中,确有特殊的脉象,就当以特殊的规律来治疗,是有特效的。但并不是说每个病人,都有特殊的脉。就拿妊脉来讲,如妇女诊脉时,如珠走盘,指下滑利异常,感觉很特殊,确是妊娠之征,断为有孕,是可靠的,但不等于不见妊脉的就不是有孕”。

程老师认为:“对各种久病沉疴,高年虚人诊脉,要注意浮、中、沉三候,尤其以沉候更为重要。”他对李士材所谓“辨证之法,首重于脉,辨脉之法,以沉候为主”的说法,认为是“确切不移之谈”。程老师结合临证实际指出:“久病之人,面红,心烦,舌质偏红,脉象轻取弦滑带数,但重按细弱无力,可见中气亏虚,即不能单纯作阴虚论治,更不宜用一派苦寒泻火之剂,应在补养阴血之中,配合益气之品,使气阴渐复,逐步调治而愈。若不察脉象重按细弱无力,但见阴虚火旺之象,便轻率地用滋阴泻火之剂,则气愈虚而阴血更难恢复。”

至于外感时病,程老师首重审证察舌。他曾在解放前诊治一例春温重症,壮热十天不解,白㾦隐隐,烦躁,谵语,胸闷口干,苔黄腻,舌尖绛。程老师认为:证属温邪夹湿为患,三焦与阳明胃腑同病,病在气分,遂用栀子豉汤、甘露消毒丹加减,以清温化湿透热。以后随着患者唇焦齿垢,神昏谵语,舌质干绛;神志渐清,咳嗽气急,舌绛稍淡;身热退清,睡眠欠安,舌红已淡等不同情况,先后用清营开窍、清肺化痰、养阴安神等法治疗,终于把患者从壮热神昏谵语的险境中抢救过来。

总之,程老师认为:时病重苔,杂病重脉。时病舌苔可以决定治疗方法,而对杂病仅起参考作用。对个别病人出现特殊的脉象,应以特殊规律治疗,可获显效。对久病虚人诊脉,要注意浮、中、沉三候,尤以沉候更为重要。在外感时病的辨证施治中,程老师首重审证察舌,来决定治疗措施,每取得显著的疗效。

本文选自:《新医药学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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