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玲原创散文丨老槭树，诵读：李慧

老槭树

文/李玲

诵读/李慧

在我行色匆匆的校园生活的三点一线上，在我渐趋混沌黯淡的视野里，有两棵蓊郁葱茏的老槭树，稳稳地踞于两座教学楼之间，好似两位长者，静观人们仆仆风尘的各色踪迹，倾听尘世间像风像雨又像雾的飘忽的心事。

槭树的一旁立着一排法桐，稀疏斑驳，让人提不起精神。槭树周边的一些花树，一年之中确也花开不断：春有烂漫的紫荆，夏有火红的石榴，秋有多姿多彩的秋菊，冬有傲雪独放的腊梅。每次花开，都会给爱做梦的孩子，带来绵长的诗意和遐想。可惜的是，每种花树的花期都不长，时常是既有花开的繁盛，又有花落的萧条，衰败的落花难免牵出人们太悠长太沉重的叹息。

我独爱那槭树，尤其是那棵树冠最大、树枝最密、发芽最早、落叶最晚、春叶最绿、秋叶最红、更沉稳更具有生命力的老槭树。

槭树，它那遒劲有力的枝干，舒展流畅的枝条，透出从容冷静的气质，昭示了它内心的充实与热情。尽管它外表苍老、黝黑、粗糙，但那绝不是岁月留下的泪痕，而是用生命铭刻在岁月书签上的诗行。你看那庞大葱茏的树冠，枝桠粗细匀称，疏密有致，节节延伸，舒展自然，不是昂扬的生命，哪能有如此华盖荫庇人间！

槭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从不让人黯然神伤，即便是在隆冬。在萧索苍白的背景上，它是一位思想者，同时又启迪着人们去思索。它有宁静的美，有生命的深沉。光秃秃的枝干积淀着信念，孕育着永恒，它用全部的生命荡漾着勃勃生机。

每当冬雪飘临，槭树就成了一座晶莹剔透的雕塑，给人们冰冻许久的心灵添一丝温暖，给那凝滞的双眸点染一抹色彩。欣赏着槭树，我不由想起它在其他季节的情状：春芽初绽时生命涌动的喜悦，夏季里树叶凝翠流绿时的富足。我更喜爱秋叶晚霞映红时的成熟，那一片片流光溢彩、充满诗意的红叶，谱写着校园秋天的浪漫曲。

在悠远动人的乐曲中，心灵天窗上的一幅油画飘然而至。一场秋雨后，黝黑的树枝上挑着的未曾陨落的红叶，在欢快地舞蹈，像是在庆祝它们生命的涅槃。而树下已铺就一幅锦绣，锦绣的底子是湿润的土地，像深邃的天空，点缀在“天空”上的是火红的星星。地面的积水清冽，幽蓝得像天空的云朵。回荡在天水之间、振落璀璨星雨的是少男少女青春的笑声。画上最生动的一笔，是那个脸上溢满惊喜、小心捡拾红叶的小姑娘，那片片翻转的蝴蝶般的树叶，莫不是她放飞的理想？

生命轮回，老槭树常绿常新的生命给我太多太多的启迪。我的生命若和它相守，生命的岁月定会流动深情如歌的花溪。

今年，春雨频频光顾且缱绻缠绵。每次雨后，老槭树像拔节的禾苗，天天都有新绿。这崭新的绿好似在倾诉内心的欣喜。尤让我心动的是，它细碎娇嫩的小花，花蕊嫩黄嫩黄的，星星点点，挑在枝头。春雨初霁时，阳光照在油亮娇嫩的小叶上，树下一片很大的空地，全被黄绿花蕊覆盖了。这一地的落英，成了几只小麻雀家的地毯。它们在上面悠闲地跳跃着，没有一个人去惊扰它们。一阵微风吹过，簌簌飘落的花蕊雨似乎惊动了小精灵们甜美的梦。它们初醒的梦中飞来一位天使，带来了大自然的信息：今年的老槭树，夏天有更葱茏的绿，秋天有更酽的红，冬天有更浓的苍劲，那些即将告别这槭树的孩子们会有崭新的生活和美好的前程。

老槭树活着，人们的心旌就不停：想大雁南飞时富有哲理的阵容，想林间或檐前鸟儿跳跃的稀疏的倩影，想盛夏蝉的长鸣，想暮春布谷鸟深情的歌声，想失意时曾经的沮丧，想在美好的时光里自然万物滋润了心灵。思想，是一段路程，经历了岁月，一切都变得从容。

老槭树，也许你是我心灵释放的最大化，也许是世俗眼中的最小值。但无论怎样，你都永居我的心中。你活着，我的心就永远蓬勃，永远年轻、沉静。

（写于2003年5月。配图：李宝成  摄影。）

【作者简介】李玲（女），山东临沂第一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从教三十余年，笔耕不辍，坚信“淡淡的日子，收集起来，就是浓浓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