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大兴安岭原始林日记④:从未被开发的原始林、奇乾乡的妞妞
(色彩已经开始变化)
要不是在边境路上有一个黄色小房子,房子前边的路上设了一个简易的手动栏杆,什么时候离开莫尔道嘎的区域是很难被发现的。对某一块区域的划定是人为的,森林和野生动物们并不知道这些。
一只漂亮的“飞龙”就懵懵懂懂横跨过空寂的公路,还呆萌地盯着我们的汽车看了一下才隐没到路边的密草丛里。
在林下植被繁茂,浆果丰富的松林、云杉、冷杉等针叶林里,“飞龙”们常常以家族为单位,寻觅植物的果实来养活自己。它们毛色发亮,体态雍容,短时间里我没能看到它与天敌作战的场面,在被时间遗忘的原始林区,“飞龙”简直像一位无忧无虑的贵妇人。
不过很快,那只“飞龙”就看不见了,但是它并没有远离我们,是因为林下的灌木和草丛中各色植物太密了,遮挡了它的身影,实际上它就在距离我们不到两米的某丛樟子松下悠闲地吃着松子。
(该片片来自网络)
从未被开发的原始林依照它自己的意愿生长着,它们常常是桦树、松树等夹杂在一起,但是以兴安落叶松为主。
穿行其间,一眼望去,几丈的身高令它们都显得苗条。一棵比邻一棵,在杂草和灌木之上,像是等距离排队那样。仔细看去,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松树的枝丫几乎与地面平行伸展,不知道是为了迎接阳光还是雨水或者兼而有之。
特别是在繁密的区域,很少看见某一棵树的等高的躯干部长出更多的枝丫,在某一个枝丫的上面几公分或者下面几公分处,才有另外的枝丫伸出来,而且几乎与它临近的那根成90度角。
这在个别早年过火后树木稀疏的区域就不见了,那里的枝丫在等高处齐齐地长出两三根以上,但依然是与地面平行并向四周分散延展着。
人在林海里太微不足道了,边境公路目前还不对游客开放,我们的车在蜿蜒起伏的路上,很少能遇到擦肩而过的另一部车。在一阵的沉默之后,会令人产生“游弋”的幻觉,难怪人们称它为“林海”,在北部10万平方公里的原始林海里,我们也就是汪洋中的一叶扁舟,何况雨雾一直前迎后送,天云始终浓妆淡抹呢。
这样的画面在流淌着。
一只狐狸的闯入打破画面的宁静,它也是从道路的一侧跑向另一侧。带路的司机突然刹车,为了提醒我们他开门走下来,这可能惊扰了狐狸,警觉心盖过了好奇心,这只狐狸刺溜一下钻进草丛和树干。当我的目光急切寻找它的时候,我似乎看见了它好奇的眼神。
它还回顾了一下,并把黄金色的身影留在了我的眼底,给我的印象是少经世面的神情。
果然,在原始林区工作了30多年的一位兄长告诉我们:这一定是一只狐狸少年甚至是狐狸宝宝,好奇心强;如果是成年狐狸,更多的是警觉,或是不出来面世,或是闪电般溜走了,连个幻觉一样的影像都不会留给你。
狐狸的身影还在脑海里回旋,野生动物成了这一阶段的话题。其实,除了森林里的植物,我更希望看到多一些的野生动物,那些惊鸿一瞥的鸟们都像惊叹号一样,没等我看清楚,它们就飞走了。
我知道,如果我不能像曹四儿那样生活在这里,我很难有时间看到更多的动物。这里事先举一例,在满归的自然博物馆里,光蝴蝶标本目前就收集了200多种,令我惊掉下巴。
森林有它自己的逻辑,动物们也会把初来乍到的我当做“入侵者“,他们会把从未嗅过的味道当成危险信号,直到有一天,我融入森林,成为它们的一部分,那时候,我才可能很爽地欣赏他们琳琅满目的身姿和形态。
此刻,它们是大兴安岭的主人,我是外来户。
一块比大个子还高的巨石立在路边,提示我们到了一个节点。
恰好此时云朵间露出缝隙,阳光毫无顾忌地落在巨石旁黄色的小房子上,一如既往,一根用绳子手拉制动的横杆拦在路中。
巨石上写着的“奇乾“两个字提示我们到了可能中国最大的或第二大的乡——奇乾。
有介绍说,奇乾的命名是因为境内的奇雅河的“奇”及乾东河的“乾”字而组合命名。这个说法可能有一定的道理,但不一定准确。当地人更倾向“奇乾”是“乞颜”的讹音。
乞颜部诞生了成吉思汗的家族。
我没有时间来论证是不是这样,我只是在地图上查看了乞颜部公认的发源地不儿罕山到奇乾的距离,大约800多公里。这个看起来很远的距离之下隐藏着两个不容忽视的现象。
第一个是,假如今天从不儿罕山到奇乾,在国内的路径基本上就是沿额尔古纳河的河谷地带的边境公路。
再有一个就是我们常常会发生的认识误区:我们一不小心就会用定居的思维理解古老的狩猎和游牧。大家熟知的“逐水草而居”一句,始终提醒我们在对游牧过往揣摩时候的流动性。
氏族之间的征战,对生存资源的追逐,气候的变迁等因素,造成大范围流动是完全有可能的,这为我们理解某些地点增添了迷雾般的难度。
奇乾乡全乡总面积2518平方公里,而全乡只有7户人家,他们集中在乡政府的旁边,一百年左右历史的“木刻楞”还残留在额尔古纳河畔,河的对岸是俄罗斯,放眼望去也是郁郁葱葱,仔细看还会见到一两处房屋。
在奇乾,我们的车一停下来,一只警犬就迎了过来,它叫妞妞。
我和妞妞对视了一下,觉得它认识我很多年了,于是我抚摸它的脖子,它依偎在我的蹲下的腿旁边,把头紧紧靠向我。
我要和妞妞合影,结果妞妞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我。当我把这张照片迫不及待地在朋友圈发出之后,大量的朋友都说这是和我前世有过关系的狗。
我开玩笑说我和妞妞有800多年未见了,那时候我们是一对儿情侣。搞笑的是,他们告诉我,妞妞是一条母犬,还是德国种。
这增加了我们的欢乐,也增加了朋友圈的欢乐。
这次出发前的几年里,我一直惦念一个叫“恩和哈达”的地方。因为在2015年我读到《中国国家地理》杂志“内蒙古专辑”的时候,著名地理散文家、该杂志主编单之蔷先生带着他的团队从这里出发横贯内蒙古的大兴安岭、火山群、大草原和大沙漠,那使我就产生强烈的兴趣来到内蒙古最北点。
这些年,内蒙古其他的地方几乎都被我纳入镜头,存在硬盘里,唯独恩和哈达周边一带我没能成行。
梦寐以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当我听说下一站就是恩和哈达的时候,我对午饭几乎没有了记忆,深思早就飘向了前方。
妞妞的缠绵也没能缠住我,很快我们草草打尖后,带着朝圣般的心情驶向恩和哈达,一直陪伴在身侧的额尔古纳河在那里将要汇入黑龙江,改变了自己的身份。
(20200902,王阔海,满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