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迷
那年我家盖西屋。一天晚上,喝酒的时候,几个建筑师傅和我们一边喝着,一边闲聊着。话题说到了下棋,我父亲说,有些人真是棋迷,只要看到有下棋的就往前凑,一下起棋来连饭都忘了吃,直到家里人找了来拖回家去。有时连个座位也不坐,就蹲在路边,一蹲大半天,也不闲累。接着,我父亲就讲述了一个故事。我们村北店有个人,有一次他老母亲病了,他用手推车推着去医疗所看病。刚走出村口,看到路边有下棋的,他就把车子推到一边,他母亲在车子上斜坐着,他就过去看下棋的了。看了一阵,还觉不过瘾,就又亲自上阵厮杀。杀得兴起,也忘记老娘还在那里等着去看病了。不知一连大战了多少个回合,日头都已偏西了,这才想起老娘来,赶紧停了,也不用去看病了,先回家吃中午饭吧。
说到这里,河东的老马说:“我的大哥就是个棋迷。”于是他就给我们讲起了他大哥的故事。
有一年,我二舅快要过生日了,一天晚上,我们兄弟三个在大哥家喝酒,商量谁去给二舅过生日。大哥说:“咱三个属我大,应该我去。”我们兄弟俩都同意。到了二舅生日这天,我嫂子早早地给大哥准备好了礼物。吃过早饭,到了九点多钟,大哥拿上礼物,推着自行车出了家门。当骑着车子来到村中大街边小卖部时,那里有很多人,跟他打招呼,问他干什么去。他说去给二舅过生日。有人知道他喜好下棋,就对他说:“天还早,先下两盘棋再去不晚。”我大哥一想:也是呀,先下两盘。于是拿出小桌子,摆上棋,就下了起来。这一下起来不要紧,全身心地贯注到了下棋上,炮打马,马踩车,杀得昏天黑地,就把做生日这档子事忘在脑后了。下了好一阵子,一看表,呀!都快一点了。这也不用去给二舅过生日了,离二舅家还很远,要走近一个小时,等到了也就吃罢饭了。大哥只好推着车子回了家。
回到家里,我大嫂一看礼物一点也没少,就问是怎么回事。大哥就说下起棋来忘了去给二舅过生日这个事了。大嫂一听,十分生气:“说过你多少次,就是不改,下起棋来就什么都不管了,经常耽误事。这回可倒好,看你怎么向二舅交待。”大哥只好听着,闷不作声。
过不多久,是三妗子生日。我们商量着,还是大哥去,早一点去,先到二舅家,给二舅说明情况,赔个不是,让二舅别生气,然后再到三妗子家。大哥答应了。
到了三妗子生日这天,我大哥很早就提上两份礼物,推着车子出了门。来到村中小卖部处,看到有很多人围在那里,有人已经下开棋了,大哥不禁手就痒痒起来了。正好有人看到大哥,就招呼大哥过去杀几盘。大哥说:“不行呀!还要去做生日。”“这才几点?还早着呢。来!下两盘再走。”有人说。大哥经不住别人的劝说,就过去下起棋来,开始还说:“就下两盘,好好想着点,千万别再耽误了!”可是一坐下下起来,就又把做生日这事给忘了,待想起来,已经是十一点多了,还好,还有时间,赶紧骑上车子向三妗子家奔去。
等来到三妗子家,已经十二点多了,大家早已等急了,也顾不得去给二舅赔礼了,先喝酒吧。等喝完了酒吃了饭再去给二舅赔礼吧。
我二舅在家里,左等右等不见外甥来,都已过了十二点了。我就不信你今天不来给你三妗子做生日,二舅心里想着,就拿了一个凳子,拄着拐杖来到了三妗子家,在过道里坐下等着,我看你从这里走不?
吃过了饭,大家催促着大哥快点去二舅家,大哥就拿着礼物往外走。来到过道里,一看二舅坐在那里,感到很惊讶,刚要开口说话,二舅站起来,抡着拐杖就朝大哥打去,嘴里还一边说着:“好你个小子!把你二舅都给忘了。”大哥就用手挡着脸,怕被二舅打着。屋里的人听到外面有动静,就出来了,一看这种情景,赶紧给拉开了,一边劝说着二舅别生气,一边把二舅让到了屋里,倒上茶水给二舅喝。大哥赶忙给二舅赔礼,说明情况,二舅这才慢慢地消了气。
回家后,大哥对我说:“我去给咱二舅赔礼,咱二舅还打我。”看大哥那个模样,还感到有点委屈。我说:“这不是你自己找的!活该!谁叫你老是下棋忘事了。”
大家听了,都感到挺有意思的,还有这么迷的,竟然把正事都忘了,这可真是耽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