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杨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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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廷华
《穿杨叶》
童年的记忆在每个人内心都是最珍贵部分。童年,意味着我们可以做最本真的自己,带着最纯粹的渴望,拥有最简单且满足的快乐。后来,小时候一起玩耍的伙伴长大,离开,而有过的经历却不会被遗忘。它们都藏在了时光里,年轮里,树荫里。(编辑:清音)
我每当看到那挺拔的“毛白杨”,就感到非常亲切,就会立刻想起儿时与小伙伴们在一起捡拾“无事芒”及“穿杨叶”的快乐时光。
记得我老家的房子靠庄的最后头,屋后面有两排杨树,(不是现在的这种杨树,是原先的老家里的那种树皮发白的杨树,杨树林再向北就是麦子地。杨树叶子上有一层毛绒绒的细毛,叫“毛白杨”,叶子大且厚敦),有十几棵,从东头的跟生家的屋后,经俺家的屋后,再到西头的卫刚弟弟家的屋后,自东向西排列着。
奶奶说:“这十几棵杨树是老杨树了,在咱村的最后面,替咱挡御北风,为咱遮阳避暑,为咱们守卫着北大门,大家都舍不得损坏它们。”
这两排杨树,长得既粗又直还高。中间的那几棵最粗,我和海泉手牵手还围不过来。树大约有二十几米高,树头也挺大,树枝子向四下伸展很远,杨树的叶子被微风轻轻一吹,就摇晃起它的双手,欢快地拍着手,“哗-哗-哗-哗-”地欢迎我们这些小伙伴,来到杨树林里,围绕在杨树老人周围玩耍。
树身子上的老外衣,都已裂开很深的一道一道的口儿子,有的老外衣已经脱落,我用手就能扒下来。再往上看,树身子上隔不远,还长着一颗一颗地大“眼睛”,“眼睛”有时睁得大大的,有时笑眯眯的,就像是杨树老爷爷,站在高处向下俯视着我们这些顽皮的孩子,看我们打闹,看我们嬉笑。
高大的杨树下,是我们孩子们玩耍的好地方。春天拾“无事芒”,夏天在绿荫下玩弹“琉璃蛋”,秋后“穿杨叶”,冬天在树下用耳棒画个圆城,打圆耳,画个方城,打长耳。
杨树上结的“无事芒”可以“馇菜豆腐”吃。
“二月二,落格蒂,咱娘在家里络篗(yue)子”,这是小时候我们农村孩子们,在春天里经常唱的一首儿歌。意思是春天的“二月二”前后,一是奶奶和娘开始把在冬天夜里纺得棉线,从棉线穗子上,络到“篗子”上,再经过纤、浆、刷等步骤,合成织布机上的“经线”,准备开始织布;二是,每年春天的农历“二月二”前后,高高的杨树上虽然还没有发芽,但已经挂满了长长的“无事芒”,就像是杨树老人在一夜之间忽然长出了满满的一头飘洒的长发。
“无事芒” 长得软软的,毛毛绒绒的,长的有十五六厘米,中间有一根黄色的筋,毛毛绒绒的里面藏着“粮食”,“粮食”就长在这根黄色的筋上。最头上长着一个红色的圆头,与杨树枝子相连接在一起,这个红色的“圆头”奶奶叫它“格蒂”。
微风一吹,千条万条“无事芒”在杨树枝子上舞动起来,“无事芒”的小嘴头(格蒂)含着树枝子,它的身子和尾巴在空中飘着,就像是狐狸的小尾巴,在空中上下摇摆着。
奶奶抬头打着眼罩子,看看杨树上结的“无事芒”,就会说:“今年的‘无事芒’长得长,今年的谷子、高粱是好收成”。
成熟了的“无事芒”开始向下落,我和二小哥、来印哥、海泉、余泉哥、迷糊哥、水哥、六月哥、跟生等小伙伴就提着篮子跑到杨树下捡拾“无事芒”。
当拾净地下的“无事芒”后,我们就一个一个地抬起头向上看,等着落下的“无事芒”,每当落下一个,我们争着去抢拾。
这时水哥,跑着回家拿来几根三十几厘米长的木棍,用劲投向杨树枝子上,木棍在空中打着转,飞到杨树枝子上,振得“无事芒”纷纷落下来,等水哥把几根木棒都投完,地下就落满了“无事芒”。
我们几个小伙伴就呼啦跑出,快速捡拾地上的“无事芒”。等拾完后,水哥就又喊我们:“都离开,都离开,我再投木棒!”有时我也学着水哥的架势,把木棒向树上投,可是我,不是投不到树枝子,就是投偏了。
就这样,大家投一会儿木棒,就捡拾一会儿“无事芒”。大家都拾了满满的一篮子“无事芒”,高兴地跑回家,我就跑回家等着接受奶奶的“表扬语——‘俺小儿,可不赖,拾得可不少’”
奶奶表扬完我后,就把“无事芒”的“格蒂”掐掉,用水泡到一个盆子里,泡上几天,换上几次水,漂去毛毛,滤掉黑水,就给我馇“无事芒”菜豆腐吃。
杨树上落下来的叶子,是很好的引火草,奶奶用它来点火做饭给我吃。
还记得有一年的初冬的时候,我已经穿上了棉袄和棉裤,早晨手已经感觉到很冷了,但杨树林后面麦子地里的麦子苗绿油油的。
我家屋后面的那两排杨树上的叶子,就陆陆续续开始向下飘落。一片儿杨树叶儿,很不情愿地脱离开树枝子,从高处的枝子上,落到下面的枝子上,在这里稍微停一会儿,又落到下一只树枝上,再停片刻。
这一片儿一片儿的杨树叶儿,就这样落落停停,停停落落,这些曾经给大家带来“哗-哗-哗-哗-”欢快一夏天的叶儿,还是恋恋不舍地离开树枝子,在高空盘旋起来。
叶儿在高空盘旋着,就像父亲给我折叠的纸飞机,绕着杨树高大的身子滑翔着;也像父亲给我折叠的纸船在“大海里”行驶着。
这些叶儿,有的落到杨树下,“落叶归根”;有的被风吹到较远处的衍银三大爷种的白菜地里,落到刚扎起头来的白菜上;还有的落得更远,落到北面的麦子地里,把麦苗都盖住了,就像是给麦苗盖上了厚厚的棉被子。
这一天,我刚吃完早饭,就看到迷糊哥、水哥、六月哥、余泉哥、二小哥、来印哥、玉海哥,还有海泉、长海、跟生、带生等都在穿杨树叶。
我就跑回家,喊着:“奶奶,奶奶,我也要去穿杨叶,去穿杨叶!”让奶奶给我做穿杨树叶子的工具。
奶奶把一根竹筷子的细头,用刀削得很尖很尖,做成一根很锋利的竹签,在筷子的另一头用刀轻轻砍一圈,砍成一圈凹槽,在凹槽里,拴上一根长长的麻线,麻线的另一头再拴上一小段棉柴棒,作挡头。做完后,奶奶拿着很尖的筷子竹签对我说:“小儿,不要用它对着人,它很快,能把人捅伤。”我一边答应着:“奶奶,我知道了”就一边跑出了家门,来到杨树下,学着哥哥们的样子穿起杨叶来。
地上落满了杨叶,杨叶已经“凹骨”起来,已大半干了。我右手拿着竹签的后头,用竹签的尖插入杨叶的中间,当竹签插入较干的叶子时,叶子就发出“哧”地一声。插一下就“哧”一声,“哧”一声就插入一片儿叶儿。
我越插越快,就像是鸡叨米。一会儿竹签上就摞起了十几片儿杨叶儿,我就把这十几片儿叶儿,捋到竹签下面的麻线上去,我就又赶紧再插。
我们这些伙伴们,一边快速插着杨叶儿,一边在身后拉着穿在麻线上的杨叶儿串儿,向前走一步,就用劲拽一下杨叶儿串儿,杨叶儿串儿就发出“呼啦-呼啦-呼啦-”的声响,我们还一边大声地说着话。
由于大家穿杨叶的速度都很快,整个树林里响着“嚓-嚓-嚓-”、“哧-哧-哧-”、“呼啦-呼啦-呼啦-”的交响曲。不大一会儿功夫,我就穿满了长长一根麻线。
杨叶儿穿在麻线上,一个一个的杨叶儿尖儿和叶把儿,向外奓着,很不规则的摞列起来,像是一条长长的杨叶“龙”,我拽一下杨叶长龙,杨叶长龙就“呼啦-”动一下。原来手还冻得不愿伸出来,可这一会儿大家头上都已冒汗了。
这时,迷糊哥说:“我们一起回家,把这些杨叶捋到家里,我们再回来穿”。
于是大家排成长长一队,从跟生家的屋后头向东绕到东边的南北路上,再向南走。
我们高兴地在迷糊哥的带领下,拉着自己的杨叶儿串儿,“呼呼-啦啦-”地走在大街上。
我们在前面走,杨叶串在后面爬,我们在前面快走,杨叶串儿就在后面快爬。我拐弯,杨叶长龙也随着我手里的龙头慢慢摆尾。
迷糊哥在前面回过头来,向后大声喊道:“大家注意了,现在开始‘舞龙’!”
我们大家就都脸面向身后的杨叶儿长龙串儿,一边向后倒退着走,一边双手拉着竹签,用劲把杨叶儿串儿左右来回摆动起来,真像是一条条弯弯曲曲的长龙。
你看,上面的龙头昂着,龙头一摇,下面的龙身紧随,龙尾紧摆。龙头摇多快,龙尾就摆多快。
我们七八条杨叶儿长龙,在大街上欢快地舞着,你有多大劲就使多大劲,长龙也就跳得摆得越欢快,舞动着的长龙,把地上的尘土扬起来,又像是龙在云雾里一样飞舞,“呼呼-啦啦-”的龙声,加上我们孩子们的欢笑声,这条大街成了欢乐的海洋。
时光虽然过去了几十年,但,小时候与小伙伴们在一起拾“无事芒”,“穿杨叶”的快乐情景,依然清晰可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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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刘廷华
图 丨网络
编辑 | 清音 张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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