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叙事:最好的老师

怀特森先生教的是六年级的科学课。

在第一堂课上,他给孩子们讲了一种叫做“凯蒂旺普斯”的东西,说那是种夜行兽,冰川期中无法适应环境而绝迹了。他一边说,一边把一个大骨头传来传去,让学生观察,孩子们非常认真地听、非常仔细地观看,还都作了笔记。

针对“凯蒂旺普斯”这个夜行兽,怀特森先生在下一节课上进行了测验。当他把批改好的试卷还给孩子们时,他们都惊呆了。每道题都被打了个大大的红叉,大家的测验都不及格。

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孩子们议论纷纷:“我们完完全全按照怀特森先生所说的写呀,发生了什么事?”

“很简单”,怀特森解释道:“有关凯蒂旺普斯的一切都是我编造出来的,这种动物从来没有存在过。所以,你们笔记里记下的那些都是错的。难道错的答案也能得分吗?”

不用说,孩子们都气坏了。这种测验算什么?这种老师算什么老师?

“你们本该推断出来的”,怀特森说道。“当传凯蒂旺普斯的头骨(其实是猫的头骨)时,我不是告诉过你们有关这种动物的一切都没有遗留下来吗?”

孩子们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在第一节课上,怀特森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但大家都被怀特森描述的这个“凯蒂旺普斯”的惊人夜间视力、它的皮毛的颜色等所吸引,还听他讲了很多其实他自己也不可能知道的事实。他还给这种动物起了个可笑的名字。可孩子们一点儿没有起疑心。

怀特森说:“你们试卷上的零分是要登记在成绩记录簿上的”。他也真这么做了。

怀特森先生希望孩子们从这件事当中学到点什么。课本和老师都不是一贯正确的。事实上没有人一贯正确。他要孩子们时刻保持警惕,一旦认为他错了,或是课本上错了,就要大胆地提出来。

学生称怀特森为最好的老师,我想是因为他在教学的过程中,不只是“授人以鱼”,而是特别强调“授人以渔”。这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但是如果走进我们现在的课堂,你就会发现,要实现“授人以渔”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我们的教学,大多强调知识的传授,不太重视方法,更别说科学素养的培养了。为什么会这样?我想这与自然科学在我们国家的传播特点有关。在近代中国,有关自然科学方面的研究和成果是非常稀少的。近代自然科学从萌发到兴旺,都是在西方完成的。在西方,伴随着自然科学所取得的每一点进步,都有一个置疑解惑、不断普及的过程,人们在了解科学的每一点进展的同时,也得到了体会科学方法、养成科学素养的过程。我们国家采用的是“拿来主义”的策略,自然科学的整套理论体系和知识结构都是照搬西方的,而且至今不到100年的历史。失去了科学的萌芽、产生、发展、演化等历程,不存在自己开创的问题,因此我们更多关注的知识本身以及知识的应用。这样的实用主义思想,给我们的教育带来了很大的影响,注重填鸭式的教,注重接受式的学,强调知识本身的价值,不注意培养学生的科学思维方式和科学素养。

千百年来,我们的传统就是唯上,崇尚权威,不论是家庭教育还是社会活动,莫不如此。这样的一种文化,也使得孩子们从小就不断被掐除那些“超越规矩”的苗子,一个个都成为“乖乖男”、“乖乖女”,因此很多人最缺乏的就是科学精神。老师自身也不例外。当教师自己缺乏科学精神的时候,要培养孩子们的科学精神就成了一句空话。

对于自然学科的教学来说,在西方漫长的发展阶段中,人们的关注点是不一样的。从远古到夸美纽斯、卢梭所处的时代,重在自然事实的教育;从工业革命到20世纪中后叶,重在学科知识的教育;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一直到现在,重在“理解科学”的教育阶段。其基本特征是,重在“科学、技术、社会”的综合性教育,以教会学生理解科学、善待科学、保持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为主要目的。我们的科学教育,目前主要还停留在学科知识教育的阶段,创新性的思维缺乏,系统性的思考不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要建设创新型的国家,关键在教育,关键在于教师对教什么、怎么教有清醒的认识,关键在于培养学生不唯上、不盲从的科学精神。从这点上看,教育,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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